玉儿把要带给大哥的东西一一打包好，等到中午，她特意给自己买了个馍馍，填饱肚子后才敢去大哥的打铁铺子找他。大哥所在的打铁铺子看起来极其寒酸，可想而知这里的待遇远远比不上其他大店，可只有这里不看出身，也不在意你有没有基础，还提供吃住，对大哥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除了工资低廉，已经没有其他可以挑剔的地方。玉儿知道大哥中午有半个时辰休息，她站在外面偷偷看了一眼，见大哥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破破烂烂全是补丁的裤子，不禁流出一滴眼泪。明明大哥对她极好，可自己却没什么可以帮助大哥的。所幸柳长烟点醒了自己，只要她嫁给胡班长，一定可以给大哥找到媳妇，说不定她还可以央求胡班长安排一个轻松点的工作给大哥。

如此炎热的夏天，大哥只能顶着热气往炉子面前站，黄豆一般大小的汗珠跟不要钱似的往大哥头顶上流下，“大哥，”玉儿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小声唤起大哥的名字。

吕涛耳朵一动，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打铁铺子外的少女，惊喜道：“玉儿？你怎么来了？”

玉儿低下头，悄悄抹了把眼泪，道：“大哥，我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对你说。”

吕涛点点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要休息呢。没想到你人就找过来了，玉儿你怎么知道大哥的铺子在哪？”

吕涛把玉儿领到打铁铺子旁边的一个小摊子上，对着摊上的大爷喊了一句，“来两碗凉粉，一碗多搁些糖。”

“这不是涛儿嘛，怎么有空到我这里喝凉粉啊。”摊子大爷道。

吕涛指了指自己的妹子，道：“我来带我妹子喝凉粉。”

“哟，你妹子长得可真是标志啊。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大粗人还有如此好看的妹妹，对了，涛儿，你妹妹可许配人家了？若是没有许配，我这里有个好人选……”卖凉粉的大爷调笑道。

玉儿本就内向，何曾来过这等地方，当即就把头低下去，什么都不敢说。

吕涛倒是豪爽一笑，道：“哪敢给她找什么人家，我这妹子签了卖身契，在大户人家当丫鬟，能出来见我一面实属不易。别说给她找人家了，就算我是她大哥，要是主子不放人，我也没得这个权利。”

卖凉粉的大爷一听，可惜道：“丫鬟啊？还真是可惜了，还不容易看到这么标致的姑娘……唉，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吕涛不管他，把妹妹招呼下来后，问道：“大哥这里没什么好招呼你的，只能带你来这边，别看这摊子脏旧，比不得你在将军府里的那些。可这大爷卖凉粉的手艺却是一绝，价格也公道，要不是你来这边不方便，哪怕你想听听和凉粉，大哥都愿意带你来喝。”

“大哥，玉儿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你可别忘了。又怎么会嫌弃这摊子不干净，我自己什么命难道不清楚吗。你就别担心我了，还有，大哥，你应该没吃饭吧。玉儿给你买了五个大烧饼，要是不够咱们再去吃点别的。”玉儿从兜里掏出她早就买好的大烧饼，递给大哥。

吕涛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吃点给我。这多破费了啊，有这钱你应该留着给自己置办一下行头，都这么大的姑娘了，咋就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呢。我们东家的孩子跟你一般大，我看她每次过来都要穿不一样的衣服，可你呢，多少年了，还是身上这一套衣服。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娘亲托人给你做的。”

“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说了我已经不在洗衣房里做脏活累活吗？我现在已经是院子里的大丫鬟了，例钱也比以前多了不少，你放心除了给爹娘寄的那些，我自己当然有留一部分。至于衣服，我不太喜欢，就喜欢娘给我买的这一身。”玉儿笑着道。

“真的吗？”吕涛假装不知道道。他岂会不知道玉儿说这番话的心意，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都怪他没本事，害得玉儿要卖身进入将军府当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满二十年，回到他们身边。吕涛舍不得妹子嫁人，他想过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学打铁技术，等离开这个破落的打铁铺子转到厉害一点的店里干活儿。待在这里，赚得又少活又累，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前途。

“千真万确。”玉儿点点头道。

“两位，凉粉上来了。这碗多放糖的应该是给我这大妹子的吧。”卖凉粉爷子道。

“就是给她的。”吕涛道。

“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吕涛问她。

玉儿踟蹰道：“大哥，其实我现在已经有婚配的人家了。”

“什么？你说什么？！”吕涛差点把手上的凉粉给摔了，好在回过神来，“玉儿，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点给大哥说清楚。”

玉儿只好道：“我伺候的主子要把我许配给别人，大哥，你应该知道我们丫鬟签了卖身契，不论什么都要听主子的。我想想也是，自己年纪也快到了，是时候嫁人了。”

“她把你许配给谁了？”吕涛着急道。本来他都做好打算养玉儿一辈子的，没想到她已经要许配给别人了。这让他这个当大哥一时之间如何接受得了。

“大哥，说了你也不认识的。又何必一直追问呢。”玉儿道。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吕涛态度坚决，眼神严厉地盯着她看。

玉儿难堪道：“夫人要把我许配给一个商人老爷做妾，但你放心，她说了会护着我的。再说了，就算成婚了，我依然可以在府里伺候夫人。”

“真是乱来！”吕涛想也不想就直接站了起来，发怒道。

玉儿吓得抖了一下身体，实在不敢开口。

倒是摊子老板见他们两个吵架，急忙道：“吕涛你也真是，你妹子好不容易看你一次，还给你带了一大包东西。你不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冲她发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