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软榻上，老夫人侧卧着，见有人靠近，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往她们那边瞟了一眼，语气慵懒道：“不是说了不用来吗，怎么还来了？”

月牙夫人看向身边的柳长烟，显然这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燕母可从来没有跟她提过来不来的事。一想到这两人背着自己有所联络，月牙夫人心中就跟插了根利刺一样，尖锐难受。

柳长烟眼睛扫过旁边的月牙，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倨傲，“回老夫人的话，您是特意交代了让我别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看您，可您毕竟是长烟最尊重的长辈，听到您生病的消息，长烟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咋说了，两个孩子也希望自己的祖母平平安安的。不管是为了谁，长烟都会过来的。”

“你这孩子，要事把风寒过给你怎么办？”燕母无奈道。

柳长烟走到燕母身边，嬷嬷早就在燕母床榻边上准备了两张凳子，她顺着指引就直接做了过去，柳长烟一把拉起燕母的手臂，关怀道：“老夫人，长烟还年轻，这年轻身体差不到哪去。这点小风寒，长烟可不会放在心上。”

月牙夫人不甘示弱，也跟着柳长烟身后走了过去，只是两张凳子她只能挑选柳长烟的剩下的那张，没办法，她不可能让嬷嬷给自己重新摆凳子，哪怕心底不舒服，还是坐了下去。

自己不可能一直站着，没两下腿就酸了。不是她不想坐凳子，而是嬷嬷摆放凳子的方位，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按照府里的制度，只有身份高的人才有资格坐在上位。柳长烟提前一步坐了上位，那她只能坐在下位上，一坐下，便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如她。月牙夫人当然不愿意矮她一头，只是如果不坐的话，她脚根本受不住。

月牙夫人比柳长烟入府的时间长了好几年，更别说将军还不喜欢她，自己之前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真正让她上心的女人只有青姬夫人。只有青姬夫人才配得上成为她的对手，至于柳长烟？月牙夫人嘴角一撇，有些嗤之以鼻。

她的手段，自己才看不上眼呢。那个女人该不会以为她替将军生了两个孩子，就可以凭此得到将军的青睐？如果抱有这种念头，只能说她根本就不了解将军。

对于自己厌恶的人，就算帮他生了孩子，也只会拖累到两个无辜的孩子。一出生就要体会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爱自己，与此同时，却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受到将军的宠爱。

老实说，她还挺同情柳长烟的孩子。当然了，这些话她不可能对柳长烟说，这种绝望的滋味，她要让柳长烟慢慢体会到。

“老夫人，就是说啊，我们做晚辈的一听到您病了，哪还有心思做其他事，都巴不得立马就跑过来看您。可又怕影响您歇息，特意挑了这个时候过来。”柳长烟道。

“你也是有心的孩子。”老夫人有力无气道。

月牙夫人笑道：“我还特意为您熬制了一蛊驱寒保暖的滋补粥。老夫人您要是有胃口了，可以尝一尝。”

嬷嬷道：“月牙夫人的确带了一碗粥来，可老夫人刚喝过药，现在怕是没什么胃口。”

“没关系，老夫人想吃就吃，要是不想吃扔了便是。”月牙夫人大度道，反正又不是她亲手熬煮的粥，让下人做的，吃不吃无所谓。她这里只要心意到了就可以。

老夫人点点头，道：“你的一片心意也不能浪费了，我到时候分给身边的下人享用。不是我不想吃，而是实在没什么胃口。”

“我懂的，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月牙夫人理解道。

“你明白就行，我就怕你装牛角尖。要是以为我不在意你的心意，那我岂不是难受死了。”

嬷嬷赶紧纠正道：“老夫人，您都这把年纪了，就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大白天的，多不吉利啊。”燕母才四十多岁，虽说过个两年也快半百了，可远没有嬷嬷说的那么夸张。

“欸，你那么正经做甚么，我刚刚都是随便说说的。你还跟我一个病人较真，你看其他人，都把这话当玩笑听听而已。”燕母颇为不满道。

在嬷嬷面前的她，有时候比孩子还孩子。

“是是是，老奴就不该说您。”嬷嬷无奈道。看样子，她也拿孩子气的燕母没办法。

柳长烟一听月牙夫人带来自己亲手熬煮的粥品，当下便明白这根本不可能是她自己做的，现在谁还不是让身边的下人来做食物，然后拿去献殷勤的时候，非说是自己做的。这样的套路，她一年前就不玩了，这个月牙夫人还真是老套。

燕母什么人没见过，一看就知道月牙夫人所谓的粥是怎么回事。别人拿来敷衍自己的东西，她就算有胃口也不会吃，更别说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真是不知道月牙姐姐还有如此手艺，啊对了，妹妹倒是好奇你这滋补粥里放了什么？能够驱寒补暖，想必有不少好东西吧。”柳长烟假装好奇地问道。

月牙夫人脸上一直都在的笑容立马就停住了，不过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柳长烟突如其来的刁钻问题的确让她懵住了一下，可也只有一下，下一刻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泰然自若道：“我都是让丫鬟准备的材料，特意跟府里的大夫打听过了什么药材可以放到粥品里，至于具体有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说不上来，只知道百合当归还有枸杞，这几样跑不了，其他的药材就不太认识了。可我敢担保，里面所用的药材都是经过大夫同意才放进去的。长烟妹妹若是想知道里面具体放了什么，我看还是让府里的大夫来回答你吧。他那边备着单子，上面记得很详细。”

柳长烟脸色微变，没想到月牙夫人能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这还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花瓶。

“好了好了，别提粥品的事了，别说月牙了，就算是我，一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中药名字，这脑袋就晕得不行。”老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