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公公气色极好的脸庞浮现一抹笑容，“那就算了，杂家年纪大了，怕是经不住裴大人一拳。杂家还想在大内皇宫保留一些面子，就不奉陪裴大人的邀约了。”

裴天勤并不意外他的拒绝，只是依然遗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自从当上御林军统领，我就期待着跟查公公一较高下，没想到还是等不到机会。”

“若是杂家年轻二十岁，兴许就能陪裴大人练练手。只可惜啊，岁月不饶人，这胳膊腿比不得从前。要是输给裴大人，杂家的面子往哪搁啊。”查公公可是大内总管，虽说不如御林军统领看上去风光，可实际上，裴天勤见了他，还有礼让他三分。不止是年纪、资历摆在那，查公公侍奉了三届陛下，小皇帝就是他侍奉的最后一届，等满了六十岁，自己就能功成身退，衣锦还乡。

没必要跟这个裴天勤争个高下。就是看明白了这点，查公公才不愿理会裴天勤的切磋。到了他这个岁数，对武功的痴迷已经不如以前，连比较的心情都不剩多少，又岂会搭理裴天勤这个武夫呢。

“查公公今夜过来，可是有其他事？”裴天勤问。

“没有没有，杂家只是偶然路过，本来去后花园散步，不知怎么的就到了禁宫，不小心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这才跑过来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夜闯禁地。”查公公回道。

“查公公可真是好耳力。”裴天勤皮笑肉不笑道，谁不知道后花园距离禁宫有好几里的距离，除非施展绝佳轻功，才有可能在半刻钟赶过来，这个查公公话里没一句能信的。有谁散步敢施展轻功？还有，他特意挑选这个冷宫，就是看中了此处环境极为偏僻，周围长满了灌木野树，隔音效果不错，这个查公公分明就是跟着他的人过来的，裴天勤又不傻，岂会看不穿这些。

“既然是偶然路过，那我就不多陪了。查公公，你回去的时候可要多加小心，此等荒地要是不小心蹿出个大老鼠碰着你老人家可就不好了。”裴天勤道。

查公公面色一凝，随即笑了笑道：“裴大人如此关心杂家，干脆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送杂家一程？”

查公公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生活困顿，时常都要挨饿，可能是小时候营养跟不上，导致他后来不管吃多少补品，依然还是一副瘦小的身躯，等年纪到了，越发明显。

至于裴天勤拿大老鼠说事，还得从他净身前几日说起，那个时候的查公公没地方睡觉，只能锁在柴房，柴房有好几窝老鼠，这些老鼠长得又大又黑，一点都不怕人。估计那天饿惨了，趁查公公睡熟后，爬到他身上对着自己的命根子就是一口。就是因为这事，带他的老太监逢人便拿这事当做笑资，查公公也因为被老鼠咬了命根子，没办法只能提前净身。

别看他有着大内第一人的称号，可查公公有个不为人知的弱点，那就是怕老鼠，尤其是又黑又大的老鼠，只要见到了腿脚就会发麻，就是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查公公是否还跟以前一样怕老鼠。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裴天勤爽快道。

“裴大人还真是会探听消息，知道杂家怕老鼠的，整个大内恐怕没几人吧。”查公公道：”也不知裴大人从哪打听过来的。”

裴天勤爽快道：“公公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无妨。”

“杂家当然想知道了，说不定还是位老熟人呢。”查公公道。

“不知公公可听过吴春兰这个名字？”裴天勤道。

查公公皱了下眉头，道：“吴春兰？是个女人的名字？”

“没错。”

“那我应该没听过。”查公公摇摇头。他年纪小小就入宫当了太监，连自己亲生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又岂会在意一个一听就很普通的名字。除非这人有什么大身份，让查公公印象深刻，只是，他搜寻了自己的记忆与吴春兰相关的名字，一个都没联想起来。

“吴春兰没听过不要紧，但我接下来要说的人你一定有印象。”裴天勤道。

“谁？”查公公问。

“盛天海，盛公公。”裴天勤只说了六个字就让查公公脸色一变。

“吴春兰，便是盛公公改名前的亲妹妹，也是他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裴天勤心情不错，又给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盛公公的亲人，杂家就说呢，怎么会没听过。”查公公道。

“听说盛公公可是查公公的干儿子，不知道是真是假？”裴天勤道。

“裴大人连盛公公的亲人都能追查到，又岂会不清楚我跟盛公公的关系，现在还来问杂家，不是多此一举么。”不知为何，自从裴天勤提到盛公公后，查公公随和的态度就变冷淡了，语气也没之前平和。

“毕竟我都是从盛公公的妹妹那边得来的消息，她一辈子都没有出过乡下，更没有见过查公公你，谁知道她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如果能从当事人口中寻求答案，可是能省去不少功夫呢。”裴天勤笑了笑，道。

“好吧，看在你肯送我走一趟的份上，杂家就告诉你一些东西。我刚进宫的时候，的确认过一个叫盛天海的老公公做干爹。你在大内做了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我们这样的阉人不可能有后人养老入葬，于是，很多太监都会收养几个小太监当干儿子，就是怕老人没人管，落得个凄惨下场。”包括查公公自己在里面，他也认了好几个干儿子，那些太监想借他的势，而他又需要人帮忙，自然乐意收养他们当儿子。

“这我当然有所耳闻。”裴天勤道。

“可是盛公公可没告诉过我他还有个妹妹。”查公公道：“连干儿子都不知的事，裴大人都能查出来，还真是厉害啊。”

“公公过奖了，我这也是机缘巧合、歪打误着才发现盛公公还有一个妹妹活在世上。而且，直到死去的前两个月，盛公公都一直跟自己的妹妹有书信来往。”裴天勤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