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澜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浑浊的黑色液体。这是燕赤雪叫给她的任务，退也不能退，进也不能进，这样的局面令她心里十分挣扎。

“你是谁？”

柳长烟院外的丫鬟叫住郭安澜，见她手上端着一碗汤，以为是滋补的药品，便道：“奇怪，怎么这个时候来送补品，对了，我以前都没见过呢，换人了吗？”

什么补品，这分明是比毒药还残忍的玩意。郭安澜端着这碗落子汤，实在没脸说实话。

她咳嗽两声，道：“这是燕将军吩咐的药品，我是临风院的丫鬟，你没见过实属正常。”

“临风院的人？”要知道丫鬟里面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比起不受燕赤雪宠爱的妾室，自然是青姬院里的丫鬟身份更高。而郭安澜不属于姬妾的丫鬟，直接在临风院工作，自然，她的身份在其他人面前，只高不低。

能在临风院伺候燕赤雪，这份工作立马就招来了其他下人的眼红。好在郭安澜平日里不怎么出临风，自然感受不到什么恶意。

“请稍等一下，我这就进去通传我家姨娘。”

丫鬟对郭安澜的态度比一开始客气多了。

这临风院的牌子拿出来溜溜，果然是不错的。郭安澜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一会儿，丫鬟走过来对郭安澜道：“我家姨娘正在屋里，她让我领你过去。”

“是。”

郭安澜点点头。

她跟在丫鬟身后，走进了柳长烟的屋子，里面有不少人正在伺候她，柳长烟抬眼看过去，在看清楚郭安澜的脸孔是，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长絮？”

“柳姐姐，好久不见啊。”

回应柳长烟的则是郭安澜的淡笑。

柳长烟冷哼一声，不假辞色道：“你这丫头竟然敢往我这跑，你可知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虽然不清楚，可柳姐姐见我的第一面就能了解了。”郭安澜道。

“闭嘴！本夫人才不允许你乱叫我的闺名。”

柳长烟这个时候才恢复一些理智，她吩咐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事要对这个人讲。”

“是，柳姨娘。”

见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柳长烟丝毫不掩饰对郭安澜的憎恶，“你跑我这来做甚么？”

“你以为我想过来嘛，要不是为了给将军跑腿，我可不想对着你那张死鱼脸。”

郭安澜毫不客气道。反正这屋里就只剩她们两个，只要没被其他人听到自己辱骂柳长烟，她才不会承认呢。

“你、你竟然敢骂我？”

柳长烟彻底傻住了，根本不相信郭安澜敢以下犯上辱骂自己。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产生了幻觉。

“为什么不能骂你？”

郭安澜端着药汤这么久了，手臂也酸了，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既然没人伺候自己，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这贱人！谁准许你坐下来的？！”

柳长烟气得眼睛通红，伸出手指指着不知礼数乱来的郭安澜。

郭安澜喝完茶后，抽空瞟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过就是个姨娘，得瑟什么。”

“就算是一个姨娘，我照样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柳长烟恶狠狠道。

郭安澜根本不在意她的威胁，“你想多了吧，我可是将军身边的丫鬟，你一个姨娘还能对将军身边的丫鬟打打杀杀，若是让将军知道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他的宠爱。谁让将军不喜欢恶毒的女人呢。”

郭安澜闲闲地说道。

“你！”

论起耍嘴皮子，除非重新投胎，柳长烟这辈子都说不过郭安澜，她一下子就被郭安澜的三言两语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你这个贱人！”

除了“贱人”，柳长烟已经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恨意。没错，只要还有一丝理智，她就不能对郭安澜下手，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姨娘，若是青姬可能还有权力处置临风院的丫鬟，可自己绝对没有权力。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柳长烟心存忌惮，不敢乱来。

“姨娘可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把这碗药汤喝了，我好回去交差。”郭安澜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催促道。

柳长烟将视线放在那碗黑乎乎的药汤上，同时，一个不好的想法从她脑海中浮现。

“这是什么？”

她质问郭安澜。

郭安澜撇撇嘴，不怎么情愿回答她的问题，“我怎么知道，这是燕将军亲自吩咐后厨熬煮的药汤，有什么作用，又不是我这个小小的丫鬟能过问的。”

“该不会是……落子汤吧？”

柳长烟早就听荣齐菲提起过这样的事，那个时候她还不相信燕赤雪会如此不留情面，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心底对燕赤雪仅存的最后一丝期望也随着这碗落子汤的到来，消失殆尽。

“我是不会喝的！”

柳长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说不定这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她才不要剥夺这个孩子的性命。

正所谓母凭子贵，对青姬厌恶至极的老夫人就是因为应哥儿，才对青姬的态度好了一些。如果她能为燕赤雪产下一个子嗣，就算得不到燕赤雪的宠爱又如何，只要有老夫人在背后给她撑腰，这一切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柳姨娘，你这不是令我为难嘛。”郭安澜叹了口气，并不意外她会这么回答。难怪燕赤雪交代她，就算用强迫的手段也要逼迫对方喝下去，恐怕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郭安澜不禁打了个冷颤。心道，这男人真是可怕，虎毒还不食子呢。

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下次绝不能再干了。

郭安澜下定决心道。

柳长烟闭紧牙关，态度明显。

郭安澜无奈，只能站起来，对她道：“将军说了，您要是不肯乖乖喝下去，就让我用强制手段喂下去。你应该不想被我动手动脚吧。”

“你敢——”

柳长烟瞪着她。

郭安澜就跟听到了笑话一样，她道：“为何不敢，这可是将军亲自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