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谁也想不到昔日的传奇主帅的弟弟如今会成为漠北刺向大正的一柄利刃，漠北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根本就不在意章新城汉人的身份。

朱慎的手指一点点地掐进掌心里，眼神却平静到可怕，“章新城是么，这个仇我就先记下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加倍奉还。

秦老将军叹道：“唉，真是因果报应啊，如果不是邱黎的死，他也不会投靠漠北成为他们的爪牙。真是没想到，邱黎的弟弟才能也如此出众，要不是身子骨差一些，恐怕也会成为名震天下的一位名将。”

朱慎道：“难怪这次青州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落入贼人之手，我还真是低估了他。”

邱黎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恐怕除了他以及极少数的几个人就没人知道了，就连位高权重的秦老将军都是突然得知邱黎暴毙而亡的消息，惊诧之余，就是说不尽的唏嘘。

他甚至还庆幸，幸好自己才能没有像邱黎那样会惹来杀身之祸，也因此躲过一劫。

朱慎问道：“老将军可还知道其他有关这章新城的事？”

秦老将军缓缓道：“知道一些，可也不多，当年章新城只是一个个头瘦小皮肤黑黑的小孩子，不爱说话，听说他性子很倔，除了邱黎话，谁也不听。邱黎派去照顾他的几个侍从被他通通赶了回去，没办法，邱黎只能亲自照顾这个顽劣不听话的小弟。”

朱慎又问：“为何此人姓氏不同？一个姓邱，令一个则是姓章，难不成这里面……”

秦老将军道：“殿下说的没错，这里面是有些渊源，当年邱黎的母亲嫁给了一介草莽邱黎之父，后来邱父出了点意外，摔断了腿，落个半身不遂的下场，脾气也日渐残暴，邱母忍无可忍收拾了包袱就改嫁给了当地的一户商户，也就说章新城的父亲。”

朱慎点点头，“原来如此。”

秦老将军道：“这两人虽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也是一个母亲肚里出来的，我曾听说章新城只是章家的一个庶子，因为母亲改嫁的身份，在章家受尽折磨和冷眼，后面邱黎实在看不下去就把章新城单独接了出来抚养，就算从军多年也一直把这个弟弟带在身边照顾。知道这事的人其实不多，老夫也是因缘际会才知道名震天下的邱黎有过如此一段过往。”

朱慎眼睛缓缓眯起，他问秦老将军，“那章新城的家人可还在世？”

秦老将军发出一声古怪的嗤笑，浑浊的眼珠子直直地看向朱慎，似乎一眼就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的东西。他咳嗽一声，道：“咳，说来也真是奇怪，在邱黎死后没多久，他们的家人就消失不见，有人说他们不远万里逃入岭南隐世而居，也有人说他们在就跟着邱黎一样遭受了暗杀……反正众说纷纭，殿下还是歇了这点心思吧，就算他们的亲人还活在世上，你觉得按章新城反复无常的性子来看，他会因为那几个血脉就暂停自己的复仇计划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章新城本就不是在意亲缘的人，可以说，除了邱黎之外，他谁都不在乎。不然也不会费这么一番力气出来给他报仇。

朱慎面色依然平静，并不在意秦老将军看破自己的心意，对他来说，只要大正打赢漠北，不管什么手段他都在所不辞。

“真是可惜啊，邱黎要是能留下一点血脉就好了，像那样风采出众的人就这么消失不见，真是太过可惜了。你看，章新城不就被他教导得非常出色嘛，唉，若是可以选择，我定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秦老将军甚至忍不住开玩笑，不过，从他这番话里也能看出邱黎当年是多么的精彩绝艳！

朱慎被他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看看这位震烁天下的传奇主帅，只可惜，斯人已逝。

秦老将军道：“这次青州惨败就在于老夫识人不清，中了崔宪那厮的奸计，这条老命就是死千千万万次都不足以慰藉地下的亡魂。”

朱慎见秦老将军难掩自责，道：“这也不能全怪老将军，任谁也想不到崔宪会背叛大正。只是想不到身上只有四分之一鞑子血脉的他选择叛逃。”

秦老将军一提到崔宪，眼神红得可怕，真是恨不得一口咬下他的肉，生饮他的血，“崔宪，你给老夫记住，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老夫也不会放过你！”

一想到他的女儿女婿、外孙女全部惨死，秦老将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朱慎并不想安慰他，而是说：“这次我会前往青州夺回失去的一切。”

秦老将军捂住胸口，看了他一眼，“是么？你有多少兵马？”

朱慎道：“不多，就五万。”

“五万？”

秦老将军很想蔑笑一声，你小子才五万兵马就想撬动鞑子驻守在青州的十万大军？做什么白日梦呢，只是碍于自己先前铸成的大错，只是冷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慎当然知道秦老将军此刻在想什么，不过，他懒得跟对方解释太多，老实说，秦老将军没了于他而言反而是好事，这老家伙可是十足的保皇党，太子一派最坚实的拥护者。

两人本就不是一个派系，能站在一起说话实属不易。要不是秦老将军口中有他需要的情报，自己也不会匆忙出了军营半夜跑来这边看他。

一阵沉默过后，秦老将军突然挥手道：“老夫身体不适，将军还是过两日再来看望我吧。”

朱慎点头，借着梯子往下爬，“那老将军就好好歇息，我就不多打扰了。”

……

青州失守和秦老将军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回京都后，朝野上上下下无人不震惊，就连太子殿下在得知此事时，手中的茶杯“晃荡”一声摔在了地上，裂成了碎片。

“殿下……”

几个侍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触了太子殿下的霉头。

“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太子殿下阴鸷地盯着某个方向，语气阴冷。

没了秦老将军的支持，他在军队的影响力顿时就一落千丈，而朱慎对他的威胁则在与日俱增，这让太子殿下如何能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