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碧波粼粼,穿过幽冥岛外的海漩机关,族人们安然带着幽幽回到了幽冥岛。
此岛终年绿树长青,岛的东边盛产野果,岛上还有泉眼,足以让岛上的族民们不必担心水源不足。
入岛处的机关石门缓缓打开,幽幽趴在族民的背上,由族民背进了内岛。
细看她脸色惨白,嘴角隐有血渍,这次受的伤实在是不轻。
“快些把大祭司找来,主上受重伤了!”
族民们一边担心地叫唤着,一边簇着幽幽走入了幽幽平日居住的内堂。
“别让娘知道……”幽幽被族人放倒在坐榻上,她担心地揪住了族人的衣袖,虚弱地道,“我受伤之事。”
“是。”族人重重点头,左右招手,示意丫鬟上来,伺候幽幽先更衣。
族人们退了下去,丫鬟们很是麻利地给幽幽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将幽幽扶着躺倒在床上。
“大祭司……”候在门口的族人们恭敬地对着来人一拜。
来人面带银纹面罩,一双眸子染着一抹幽绿色,她常年一袭玄色大袍在身,不论冬夏皆是一样的打扮。
别说是其他族人,就是幽幽与幽幽的娘亲也不曾见过大祭司的真正面目。
她大约是十年前来的幽冥岛,那时候幽幽的娘亲幽九春还是幽冥岛的岛主,她苦心钻研机关数术多年,也算小有所成。仗着自修的分金定穴的本事,在东海上盗过不少海上陵墓,将墓中的冥器一一倒卖后,换成了金银一一发放给岛上族民。
两百多年前,这些原是蓬莱螺岛的族民被夜公主强行迁至此岛,两百年来,他们远离九州东岸,远离各处岛上村落,难以互为贸易兑换金银,曾经一度只能靠打渔勉强度日。就这样坚持了一百多年,幽幽的先祖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御兽海豚出海找寻生财之道,随之而来的九州各式书籍也流入了幽幽岛。
盗墓有损阴德,必有报应。
幽九春起初还不信此事,毕竟她出手多次,皆是满载而归。后来,本事渐大,胃口也变大不少,好几次九死一生回来,幽九春终是有了余悸。
大祭司云姬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幽冥岛的,她不知年岁几何,从讲话声音大约断定她最多不过三十出头。有了余悸的幽九春开始相信占卜之说,大祭司云姬又算准了数次探墓凶险之处,一来二去,幽九春便对她极是信任,亲自封了云姬做幽冥岛的大祭司。
云姬欣然答应,甚至还收了幽幽为徒。幽九春最后一次探陵,便是两百多年前的故土海龙陵,镇墓兽实在是太过凶戾,倘若那回同行之人中没有景啸海,她只怕也要折在那镇墓兽所在的石殿之中。
幽九春临行之前,其实是问过云姬的。云姬占卜之后,只是摇了摇头,吉凶未知,不论她如何推演,这一卦怎么都问不出来。
幽九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出发一探海龙陵。
那本就是先祖传下来的传说,那本记录着长生之术的《鱼龙舞诀》若是能到手,所有族民都可以修习到长生之术,不再有生死离别,那是怎样巨大的诱惑?
甚至,他们还可以反攻九州,不再困顿于这方寸海岛。
只是幽九春没有想到结果竟是这般惨烈,一战重伤,便久难痊愈,这些年若不是仗着海勾魂的蛇胆炼药续命,只怕早就去了。
所以幽幽自三年前便继任了幽冥岛的岛主,许多大事她都会与云姬商谈,以卦象推演吉凶,进退有度,幽冥岛在这三年也算是稳步发展,积累了不少财富。
此时,云姬听闻幽幽出了事,便赶了来,坐在了床边,探上幽幽的脉息,“别动。”
“师父……”师父推演好的一切,好似没有一件是应验的,幽幽只觉汗颜,分明推演为吉,却被她把事情办成了凶。
云姬轻叹一声,温柔地摸了摸幽幽的脑袋,“还好,养个数月,便能痊愈。”略微一顿,“人回来便好。”
幽幽心头一酸,捉住了云姬的手枕在脸侧,“对不起,师父。”
“世事无常,推演之术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云姬温声安抚,“人心向来是最难算准的,幽幽不必自责。”
云姬越是不怪她,幽幽就越是愧疚,“这次都怪我……”
“怪你什么?”云姬轻声问道。
幽幽如实答道:“千算万算,算漏了柳溪是个变数。”
“哦?”云姬颇有兴致。
幽幽继续道:“当初在百叶城救下她后,我若能看住她,她便不会溜去东海景氏。她若不是东海景氏的大少夫人,便不会悄悄跟着景小五来探陵,若是没有她在,我一定可以把《鱼龙舞诀》给带回来。”
云姬眸光微黯,没有应声。
幽幽歉声道:“师父,是我没用。”
“好生休息。”云姬轻轻地摸了摸幽幽的脑袋,“我这几日要出海,给你寻点疗伤圣品回来,这三个月你就安心在岛上养伤,切勿不可中途溜出去,否则必应死劫。”
“嗯。”幽幽点头。
云姬从怀中拿了瓶丹药出来,抖了一颗出来喂向了幽幽,“乖,先吃下这颗丹药。”
幽幽顺从地吃下丹药,是前所未有的温顺。
云姬将剩下的丹药递给了旁边的丫鬟,“好生照顾幽幽。”
“是。”丫鬟领命。
“师父。”幽幽不舍地揪着云姬的衣袖,“你出海也要事事小心。”
“好。”云姬点头,拂袖而起,没有多看幽幽一眼,便径直走远。
幽幽目送云姬走远后,安心地蜷起身子,眯眼小憩。云姬给的丹药在体内缓缓散开,药性渐渐发散出来,瞬间暖透了她的脏腑。
云姬来到了幽冥岛的码头,整个幽冥岛的族民都待她很是尊敬,老远瞧见,势必躬身往前迎接。
“大祭司要出海?”船夫问道。
“嗯。”云姬点头。
“这边请。”船夫躬身邀请云姬往边上的海船上去。
云姬缓缓走上了海船,站在甲板之上,远望茫茫沧海,凉声道:“去东浮州。”
“是!”
海船缓缓驶出码头。
云姬眸光忽明忽暗,暗暗心道:“柳溪,你是越来越不像颗棋子了。”
海船在东海上航行了两日,照这样子,明日正午便能回到海城。
景岚归心似箭,这几日反复看了几遍秦叔那边的海鹰传书,虽然二哥写的是一切安好,可那些跳出来的内鬼也不是省油的灯,拿下这些内鬼,海城一定有人会受伤。
不论伤了哪一个,景岚心里都不会好受。
毕竟,能重活一回,她便不能让这些人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在海船上养了两日,景岚又总是避嫌似的躲着柳溪,当着海船上那么多双眼睛,柳溪也不好总是寻机逗弄景岚。
所以闲下来后,柳溪便将海龙陵中得到的两张羊皮纸拿出来,静静研读。
柳溪用笔在《东海矿脉图》上标出了离东海最近的一处海矿所在,凝光已折,这次她想给景岚重新打造一把更趁手的长剑。
打定主意后,柳溪便将《东海矿脉图》重新收起,专心研读《鱼龙舞诀》去了。
若不是修习了这卷武诀,她在石殿中的受的那些重伤只怕现下还会隐隐作痛。她一边看,一边暗暗运转内息,经脉畅通,脏腑无恙,不过数日光景,竟大好至此,这本武诀确实是上乘的内功法门。
等等!
柳溪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她凝神运转内息在体内流动一周天,发现之前源源不断的内息竟少了三成。
她停下运转内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后读《鱼龙舞诀》。先前修习之时,她只读了第一层的修习法门,此时往后读完,只见她脸色微沉,她没有多想什么,当即将《鱼龙舞诀》收入怀中,推门离开了内舱。
暮色渐浓,海天之间,金灿灿地连成一片。
甲板上的景岚余光瞥见柳溪往这边走来,下意识地作势往内舱去,一边走,一边对着掌舵的秦叔高声道:“秦叔,我突然有些倦,先回去睡会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咧!”秦叔点头,“我开慢些,少主可以安心睡,船不会太晃。”
“嗯。”景岚刚应了一声,本想故作无视地与柳溪擦肩而过,却被柳溪扯住了衣袖,她沉声道,“别闹!”
“阿岚,大事不妙!”柳溪神色凝重,显然不是在胡闹。
景岚也明白,在大事上面,柳溪向来是知道分寸的,“怎么了?”
“走,去我那儿说!”柳溪扯着景岚的衣袖便走。
景岚急声道:“这海船上又没有外人,在这里说也……”
“事关双修。”柳溪突然开口,景岚哪里还说得下去?
双修之事一旦传扬出去,柳溪名节难保,此事可是万万不能传扬出去的。
景岚无奈,只能由着柳溪,将她扯入了内舱。
柳溪将内舱舱门牢牢反锁后,转过身来,将《鱼龙舞诀》拿出递向了景岚,“你先读完。”
景岚耳根一烧,她才不接这个羊皮卷,肃声道:“我可不要再与你双修这个!”
“读完。”柳溪没有半点笑意,神情颇是认真。
景岚迟疑地接过《鱼龙舞诀》,亏得上次她是昏迷不省人事,倘若她清清醒醒的,如何能做出这些羞人的姿势?
“阿岚你看最后一句。”柳溪特别提醒。
景岚也不敢再看前面,便依着柳溪跳到最后一句,脸色猛地一沉,“这……这……”
“不破功层,内息消减,归零伤髓,内功尽灭,天下内功,再难修习。”柳溪正色念罢,“阿岚你近日没有觉察内息消减了许多么?”
景岚这两日并没有运转内息,经过柳溪这一提醒,她暗暗运转内息,果然如她所言,内息消减了不少。
“这上面写的很清楚,若是你我不突破第一层,当内息消减为零,你我内功根基都会尽毁,日后再也修不得其他的内功心法。”柳溪眸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景岚,“阿岚,我们……”
“打住!”景岚心头大慌,“就算要修,也不能在这儿!”
“那去哪里?”柳溪反问,“回到海城,人便更多,你是想我半夜爬窗进来,与你在床上双修,还是你半夜爬墙进来,在我的房中双修?”
景岚语塞,双颊此时烧得通红。
柳溪愁声道:“这才两日光景,内息便不见了三成,万一明日一觉醒来,你我内功尽去成了废人……”她突然一叹,“往后非但不能保护海城,兴许还会成为红姨他们的拖累。”
“这……”景岚为难之极,“可是这海船上的人也不少。”
柳溪突然凑近景岚,压低了声音,“我们小声点……”
分明是句正常不过的话,可此时柳溪小声说来,竟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酥意。
景岚心乱如麻,“可我不会啊!”
“我教你。”柳溪嘴角微微一抿,她只想让景岚安心,可在此时的景岚看来,柳溪像极了一只正中下怀的狐狸,笑意中透着一抹狡黠。
景岚心乱如麻,不断对自己心道——只是练功,只是为了保住内功,她与她同样都是姑娘家,不是轻薄,也不是荒唐。
“解衣吧。”
“啊?!”
慌乱的景岚乍然听见柳溪的耳语,抬眼便瞧见柳溪扯开了衣带。
心,突然猛烈狂跳起来。
景岚连忙别过脸去,“柳溪你怎么就那么急呢?”
“阿岚是要我这样么?”柳溪缓缓地将外裳剥落,她越是动作轻柔,越是出奇的撩人,当她把中衣缓缓退下,故意在半途揪住衣领,背过身去侧脸笑道,“修习之时可不能这样存有二心,不然,今晚是肯定修不好的。”
“知……知道了……”景岚吞吞吐吐,极力让自己心念正下。
作者有话要说:景小五:我好慌。
柳溪:别方,已经不是一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