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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大杂院的人生 13

沙柳273Ctrl+D 收藏本站

王铁军的婚期终于快到了,一家人经过商量决定将正房腾出来做新房,冰兰木兰搬去厢房。木兰也要面临嫁人,等木兰一出嫁,厢房便是冰兰的天下。

这次秦大川与承头人商量酒席冰兰凑过去听了,秦铁军是长子,秦大川就想给儿子办得热闹一点,“肉八碗咱们换一个,大碗松肉换成炖牛肉,我觉吃肉吃着实惠,四凉菜就要芥末墩,松花蛋,酱牛肉,炸饹馇盒,炒菜也来四个,木须肉,鱼香肉丝,您做的锅塌豆腐有名,这个咱们不丢,还差一个,李师傅有啥建议?”

“我给您上一道拔丝菜,甜甜的,女人孩子都喜欢,拔丝可以选苹果,梨,白薯,山药,用啥您说”李厨子是非常客气的。

“那就山药吧!”

“还可以上两道做主食也做点心,八宝饭,麻团,好吃好看,您这桌席面就体体面面的了。如果再凑两道,咱们也算个四四到底,四平八稳。”

原来老辈子一点不忌讳四,而是很喜欢,四代表着四平八稳,稳稳当当,平平安安,是吉利

的数字。

“行,就麻烦李师傅了”

新添的菜准确的说更像小吃,一盘炸回头,一盘炸春卷。炸回头是一道清真小吃,荤的里面馅是牛羊肉,调料以黄酱、花椒水、青芥末、香油、盐拌馅,包成饺子形状,只是两边回来捏一下。炸出来色泽金黄,皮焦酥脆。

素的多以西葫为馅,加黄花、香菜、黄酱调味,有的先蒸熟再炸,街上叫卖“蒸而炸!”冰兰是不会亏自己的嘴巴的,手里有钱了大街上的小吃几乎吃了个遍。开始管教秦铁坤的时候就用了这些东西。

美食谁也不可挡,在美食面前都得乖乖驯服。茶水师傅一上,一切就如掌握中,门口要饭花子还没开口便先送上两块大洋。别以为大洋打了水瓢,给的多了。据说来者可是这一片的杆子头。

也就是叫花子头,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叫花子更有严格的规矩,红白喜事杆子头一出面,你就赶紧将钱奉上,不然那一群群叫花子便接踵而来,在你大门口说着乌七八糟的你不闹心?所以大伙这钱是认可掏的,杆子头拿了钱在大门口贴上“东主有喜,兄弟绕行,请勿来扰”花子一看都会绕道而行。

冰兰觉得这个京城味道越来越浓,历史悠久,各行传承越规范。真是以后连个叫花子都不要去惹。大院彩棚高搭,院外一样架起戏台,秦大川叫了唱京戏的过来。外面刚一搭台,恨不得几个胡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小孩子看啥都新鲜,就是看人家摆弄个箱子,拿出件道具都新鲜的不行。大一些的便爬上台,小点的哭喊着也要上。院内灶火燃烧着,菜刀当当的有节奏地响着,锅碗瓢盆擦着清脆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热闹红火。

大院内的人落座吃一天,正日子吃一天,新娘子回门还吃了一天。冰兰是意犹未尽,不管好坏,这热闹劲就让人留恋。

欢笑中宋双双孤身一人的到来还是引起了女人们的关注。都知道奉系军阀与直系军阀打输了,往关外撤离,双双的男人跟着部队走了。

“吃官粮身不由己啊,双双怀了身子,姑爷不让跟着走,怕动了胎气”做娘的解释道。不久,宋双双搬过来住进了大院,她大哥一家搬去了她那里。据说是为了更好的照顾闺女。

冰兰是没从宋双双脸色上看出照顾的有多好,倒是木兰时不时拿几个煮鸡蛋给宋双双。而宋双双渐渐来冰兰家的时候多起来,本来几个姐妹都是朋友,即使两个都嫁了人,这不又聚在了一起。冰兰手头零嘴多,来了便拿一些给她。鲁秋月看不得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更是有吃的便拿出来。

冰兰从她吃东西的速度和含泪的眼里看到了很多,怕是宋双双的日子不好过了。

“她娘是偏心的,双双男人走的匆忙,也没留下多少钱,吃一个少一个,拿不出钱就是她娘再心疼闺女,不是还有嫂子?打死我都不找当兵的!”木兰背地叨咕。

“要是她男人死在外面呢?”

“别胡说!这话可不能瞎说”木兰说了冰兰,却小声道:“真那样怕是要将双双再嫁一次,寡妇嫁人可就不好说了。”声音越来越小,明显为双双担忧。

在鲁秋月看来宋家这是想占了双双的院子,他们做饭食生意,东西多,的确需要那么个院子放东西。再说她大哥一家也三个孩子了,不走就显得很挤。

许氏是在为木兰的亲事闹心,几家上门提亲的她都不是很满意。而这天上街的木兰被一个男人送回来,还是个当街巡警,木兰倒是坐着黄包车。

“咋回事?”许氏急了,闺女被男人送回来算咋回事?

“没事,街上被小偷偷了钱,我去追崴了脚,这位先生帮着抓了小偷”木兰脸色微红,许氏翻了眼男人,帮着抓小偷还送回来干啥?

鲁秋月出来搀扶着木兰下车,这一动静很快经大院内所有人引出来。

“木兰这是咋啦?”

“崴脚了”许氏解释,让秋月先扶木兰进屋,随即对穿着一身巡警衣服的马景浩道:“谢谢您了,请进去喝杯茶”

“不用客气,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马景浩微微点点头,在众目睽睽下出了院门。

“我看这位官爷是不是看上你家木兰了,我可看他的眼神跟着木兰进去的。”周氏递给许氏一个小眼神。

“我可不喜欢当兵吃官饭的。”许氏道。

“先进去再说”玉莲看院内人多叫许氏周氏进屋。

许氏一进来先看了看木兰的脚,看着问题不大便拉下脸:“你咋让那个男人跟来了?”

木兰一看老娘变了脸喏喏道:“我也没让他跟来,是他自己跟来的。当时我的脚走不了,是他背我去的跌打馆。又叫了黄包车,我咋好意思赶他?”

许氏一听这都背上了,更有气:“你就不能自己叫辆黄包车?”

“当时没有,我疼得要死!”木兰想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娘相信。

“娘,你看木兰的脚还肿着!先别说其他,要不要再去看看大夫?”鲁秋月更关心木兰的脚,刚才她看了眼那个男人,貌似不错。为了平息婆婆的怒火只好将几人的注意力引开。

许氏等人又围上去仔细看了看,玉莲说再请大夫,木兰摇头:“已经让街角的老大夫看过了,帮我正了骨,擦了药酒,说是歇几天就能好”木兰的包里还带了一小瓶药酒,周氏看了看点头:“佟大夫手艺高,他说没事应该没事,这两天就在家待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别仗着年轻觉得没事,还是仔细养好了,有事让你嫂子做”

“年轻人好得快,哪有那么矫情!”许氏嘴上说,那是给别人听,她还是让木兰好生养着。

冰兰周末休假回来时,木兰已经养了三天了,她过去看了看,就是扭了脚筋,倒是无碍。

冰兰慢慢帮她疏松着筋骨,木兰舒服地哼哼着,很快睡了过去。大家本来觉得这事就过去了,哪成想木兰好了后出去经常遇到马景浩,偶尔还送到大门口。

“马长官今儿又巡街?”伸脖子朝外看的冯氏向马景浩打招呼。

“今儿不执勤,婶子待着呢?”

“是啊,这不刚出来”冯氏丹凤眼朝两人身上脸上扫来扫去,看马景浩要走,笑道:“马长官不进来吗?”

“改天过来拜访”马景浩拱拱手,朝木兰点点头,大步而去。

许氏迎着满院一样是目光暗自运气,等木兰进来终于爆发:“那个人什么意思?光天化日送你回来算什么?”

“娘,现在实行自由婚姻,这是那位长官对木兰有意思了”鲁秋月道。

“他说他要找媒婆提亲”木兰点点头诺诺道。

提亲?许氏一屁股坐下没了主意,这人都不知道咋回事就提亲?还是鲁秋月反应快:“那他叫什么?家在哪儿?家里有多少口人?他一月能挣多钱?……”鲁秋月连珠炮般问。

木兰翻了鲁秋月一眼,嫂子!能不能一个个问?鲁秋月停住嘴巴,许氏道:“对,他家哪儿的?家里都什么人?”

“他家在牛街,是个回子!”回子是汉人对回民的称呼,后来随着民族团结慢慢没人再这样叫了。

木兰刚说到这儿许氏和鲁秋月都摇头了:“这怎么成?咱们不嫁回子,回子讲究忌讳太多,听说猪肉都不能吃,更不能沾荤腥,闺女,这亲事不成。”

“对啊,木兰,不吃猪肉怎么成?牛羊肉膻气哄哄的,咱们不嫁啊!”

“不是不能沾荤腥,是不能吃猪、狗、骡马的肉,牛羊的还是可以吃的,我喜欢吃牛羊肉。”木兰强调。

“那也不行,你说你都吃了十几年的猪肉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再说你们真成亲回来我们岂不跟你们一起忌口?我听说咱们用过的锅碗他们都不会用。木兰,听娘的,这个真不行”

这回连鲁秋月和宋双双都不帮木兰了,秦大川回来一听一样不愿意,就是丧葬回汉都不同,如果木兰入了□□教,这群亲戚怕是都要淡化。真成了亲,为了尊重对方习俗,他们就要跟着忌讳,说不定哪句话说的不对就会触碰到禁忌。

许氏和秦大川越想越挠头,不单单是秦家,就是马家也是反对儿子娶汉族女人的,哪怕是皈依了□□教还有亲家呢,总之有诸多不便。

木兰没等到马家的提亲,慢慢恢复了理智,再次在街上看到马景浩时,马景浩一脸愧色。还说什么?两个人的力量终是抵抗不住现实。木兰的第一次爱情就这样结束了,人一下子沉默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