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王府中陷入了狂喜,因为郡主怀孕了,这让安靖王与王夫乐得合不拢嘴,看着女儿女婿怎么看怎么好,把个陆风澜当成了一级保护动物。
自从得知怀孕那时起,陆风澜便被限制了自由,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吃,连出去到园子里走走也被任芳菲护得跟婴儿似的,更不要说还要去上朝了。
安靖王亲自跑到宫里向女皇请旨,给女儿请了大假。女皇也替妹妹高兴,赐了许多珍贵的礼物补品让安靖王带回去,让金夙蓝在家好好养胎。
可把陆风澜给弊闷坏了,再三跟她们说没事没事,却依然没有人听她的。
这天,任芳菲端来给陆风澜煲好的汤药,却看到她在发呆,目光迷离地盯着一处,眼中却没有焦点,似神游天外。这样的神情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过了,今天再一次看到,心下惊慌,忙放下托盘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柔声问:“澜儿,你在想什么?”
陆风澜似一惊,收回目光,眼中露出一丝恍惚,看着面前的任芳菲,微微一笑,说:“没想什么,只是发了一会儿呆。”
拉起他坐在身边,问:“你做什么去了?”
任芳菲把她搂进怀里轻声道:“我去给你熬汤药去了,快趁热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说着伸手把药碗端了过来。
陆风澜的脸立马苦成一团,这样成天喝苦药,把她的胃口都快喝坏了,但看任芳菲一脸的期待,又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只好接过来拧着眉屏息一口气喝了下去。
放下碗赶紧端起茶水漱了漱口,对着任芳菲道:“明天不要再熬这汤药了,再喝只怕我会更吃不下饭。”
任芳菲露出笑容,说:“就因为澜儿吃不下东西才要喝汤药,不喝怎么让身体好起来?”
陆风澜暗叹,偎在他怀里轻声道:“怀孕期间没胃口、吃不下东西都是正常反应,只要不是太严重都没有关系,这样让我天天喝苦药,只怕我仅有的一点胃口也被破坏掉了。”
任芳菲为难地说:“只是澜儿不想吃饭,又不喝药,身体会受不住的,你看现在都瘦了好多,人也轻了许多。”
陆风澜搂住他的脖子笑道:“这样你抱着我就不费力气了。”
任芳菲亲了她一下,说:“本来就没费力气。”
陆风澜暗自好笑,在这个世界里,女人武大三粗,男子纤细娇弱,向来都是女人疼惜男子,把男子当作娇花一样看待,反观自己现在,虽然金夙蓝身材高挑,却与寻常女人差了太多,只稍稍比一般男人高那么一点点,而任芳菲大概缘于练武之故,身材挺拔,比寻常男子高出许多,也比金夙蓝高出那么一些。在自己眼中,任芳菲搂抱自己是再自然不过的,但在他人眼中却无异于惊世骇俗了。就比如前世里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搂抱在怀里一样刺目。
由于这样的认知,她尽量不在外面对任芳菲过于亲热,而在房中无人时两人却无所不能,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了。
见她半晌又不说话,任芳菲问:“澜儿想不想出去走走?”
陆风澜摇摇头,懒洋洋地道:“不想,只想睡觉。”
前阵子体乏嗜睡还以为是累的,没想到是怀孕之故,虽然她前世有过孩子,却没有这样的症状,那时,她孕吐,吐得昏天黑地,却精神好的吓人,哪象如今,只想睡觉,一点精神也没有,虽然没有孕吐,却也没有胃口。
任芳菲见她昏昏欲睡的样子,只好说:“那澜儿上床躺会儿吧。”
陆风澜点点头,却又道:“你陪着我。”
任芳菲浅笑,柔声道:“好的,我陪着澜儿。”
看着象猫儿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的陆风澜,任芳菲露出幸福的微笑。多日来的担心全化为了乌有,只留下了甜得快要溢出心房的快乐。
他就要当父亲了,心爱的人怀了他的孩子,要生下他们两个人的骨血。眼前似乎出现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对着他们两个甜甜地叫着:“母亲、父亲。”
“宝贝!”
任芳菲轻轻唤着,幻觉消失,他低头看着陆风澜,睡得很香,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还抓着他的衣襟,春水般的眸子被长长的眼睑所遮盖,艳红的唇微微张开,让他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爱人的唇柔软香甜,含在口中令他□□沸腾,欲罢不能,却也知道不能去惊扰她,只是澜儿的唇真的让他舍不得放开。他一遍遍地亲吻着她,以舌来描绘着她的唇形,伸进她口中追寻她柔软的小舌。
直到惊觉自己身体的变化,这才放开了她。禁不住红了脸,自己真是太过大胆无耻了,澜儿如今这样,他怎能还去纠缠她,如果让人知道,怕不说自己□□无耻,被世人所鄙视?
轻轻放开她,下了床。想着澜儿没胃口,自己该给她做些什么可口的饭菜来吃才是正理。想了半天,王府里整天换着花样也没见她有喜欢吃的,不如去外面看看。
打定了注意,在陆风澜脸上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道:“澜儿,我去无双那里给你弄些吃的来,好好休息,我快去快回。”
换好外出的服饰,盖上面纱,吩咐冬雪仔细看护着郡主,去王夫处回禀了一声,征得了王夫的同意,这才带着秋霜出了王府。
待见到姬无双时,任芳菲暗自吃惊,十多日不见,姬无双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憔悴不堪,如玉的容颜暗淡无光,带笑的双眸不再明亮,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见到任芳菲强打精神,笑道:“哥哥这些日子也不来看望无双,在忙什么呢?”
任芳菲笑道:“倒没忙什么,只是陪着郡主罢了。”
姬无双心中一痛,垂下眼睛,强笑道:“是了,无双还没有恭喜哥哥与郡主,恭喜哥哥了。”
任芳菲脸一红,笑道:“弟弟知道了。”
姬无双笑道:“如今凤都只怕没有不知道郡主有喜这件事呢。”
任芳菲不欲在这话题上多谈,关切地问:“弟弟身子不舒服吗?怎么看着如此憔悴?”
姬无双掩饰着笑道:“还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几下里忙活,没有休息好,倒让无双在哥哥面前出丑了。”
任芳菲笑道:“生意再怎么忙,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姬无双笑道:“哥哥说的是,无双记下了。”
姬无双把帐册拿来请他看,任芳菲笑道:“这些弟弟只管自己看着办吧,我今天来不是为这个。”
姬无双笑着问:“哥哥有事?”
任芳菲叹道:“郡主自打有了身子,胃口一直不好,我想着弟弟这里吃食花样多,便来看看,有没有郡主爱吃的。”
姬无双忙说:“哎呀,哥哥怎么不早说,如此,无双陪着哥哥请张老板做些精细的吃食给郡主带回去,只要郡主爱吃,哥哥只管吩咐便是。”
任芳菲笑着谢过。
两人相携出现在天外天酒楼,把张桂枝乐坏了,听说要给郡主准备吃点便请他们稍等,忙吩咐人准备。
看着张桂枝忙着招呼的身影,任芳菲笑道:“张老板真是个热心人。”
姬无双心有同感,叹道:“是啊,象她这样诚实的生意人真不多见。”
边说边给任芳菲斟上茶水,两人坐在包间里叙谈着闲话。任芳菲走过许多地方,姬无双也因为生意的关系走南闯北的,两人谈起来倒是很投机。
等张桂枝把东西准备好,任芳菲吓了一跳,笑道:“张老板,这也太多了,郡主哪里吃得了?”
张桂枝准备了好大一个食盒,里面装得满满的,各种小吃,甜品,差不多酒楼中的特色小点都让她给装上了。闻听任芳菲这样说,张桂枝笑道:“小人知道郡主胃口不好,所以才每样都做了些,看郡主爱吃什么以后便知道了,多的就请夫人带给家人尝个新鲜吧!”
姬无双也笑着说:“还是张老板心细,哥哥便不要推辞了,带回去给家人吃也是一样的。”
任芳菲知道推辞不得,谢过收下,怕凉了也就告辞离开。
在门前上车时,任芳菲顿了一顿,一种异样的感觉,象似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向周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以为自己疑心,便上了车。刚坐好,便听到一声轻“咳”,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不敢在酒楼前露出破绽,等车子走出老远,才吩咐停车。
扭头对秋霜说:“秋霜,我忘了还有一事没跟姬公子谈,你先坐车把东西送回去,待我跟姬老板商谈过便回去,如果郡主醒了,就说我片刻即回。”
秋霜不疑有他,点头道:“是的,夫人,小的先走了。”
任芳菲跳下车,看着车子走远,才缓缓转身,看着身后一个慢慢走近来的人,走过身边时,只听她轻声说了句:“城外湖心亭。”也不停留,径自走了过去。
任芳菲也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仿佛没有听到似的。走进一家衣饰店,在里面转了片刻,买了些小玩意。出来后,又随意逛了几处小店,这才出来,慢慢向城外走去。
任倾城站在湖心亭上向外望着,时值深秋,湖上一片茫茫,偶尔几只水禽飞过,留下两声鸣叫,更增添了秋日的萧瑟。
远远的,看到一个俊逸的身形踏水而至,不禁暗赞:“六弟的功夫又大进了。”
进得亭来,取下面纱,任芳菲对着任倾城行了一礼,道:“三姐姐好。”
任倾城笑着打量着他,见他比以前更显俊美,眉宇间那被情爱所滋润的容光让她看了也不禁砰然心跳。
笑道:“看来六弟的眼光没错,那个小美人对你挺好啊!”
任芳菲脸微微一红,问:“三姐姐,家里一切都好吧?”
任倾城脸一沉,道:“难得六弟还有心惦记着家中的一切,我还以为你有了美人便不顾其他了。”
任芳菲脸一白,艰涩地道:“三姐姐不肯谅解我。”
“哼!”任倾城哼了一声,道:“不谅解我就不会跑这一趟了。”
任芳菲一喜,道:“多谢三姐姐肯原谅弟弟。”
任倾城轻叹一声,道:“我谅解你无用,母亲为了你被祖母责罚,现如今称病在家休养,母亲让我告诉你,既然走了这一步,便一定要幸福,这样才不枉她为你受累。”
任芳菲一听母亲被罚,心中大痛,跪在地上向着玉璃方向叩头泣道:“母亲,是菲儿不孝,累您受苦了。”
任倾城见他如此模样,心下稍稍好过些,上前拉起他,道:“母亲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怕你隐姓埋名,没有根基,在王府受气,如今看来,那个小魔头对你当真是不错,这样姐姐回去也好让母亲放心了。”
任芳菲垂泪道:“澜儿对弟弟很好,怕弟弟受委曲,处处为我着想,母亲与姐姐请放心吧。”
任倾城却又板着脸问:“我怎么又听说,那个魔头故疾重犯,闯进人家里抢人,这也是她对你好的表现吗?”
任芳菲忙道:“姐姐误会了,那是有原因的,当时是弟弟跟郡主一同去的,抢人的其实是弟弟亲手所为。”
“啊?”任倾城冷笑道:“姐姐倒看不出,你竟是如此贤淑,替自己的爱人抢人,真是出乎姐姐的意料。”
任芳菲只得把事情的经过都跟她说了,任倾城这才无话可说,半晌才解嘲地笑道:“看不出来,这个魔头对你倒真是一心一意了。”
任芳菲低着头,想着澜儿对自己的情意,嘴角忍不住露出甜蜜的微笑。
“唉!”
任倾城叹了一声,道:“如此,你们倒是要小心才是。”
任芳菲不明白,疑惑地望着她。
任倾城便把祖母要惩罚他的事情说了,任芳菲白了脸,苦涩地道:“祖母不肯谅解我。”
任倾城道:“祖母也是为了一大家子着想,她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把整个家族都搭进去。”
任芳菲低头不语,任倾城看着他说:“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祖母不会明目张胆地动手,至于会用什么手段,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一支如今已经是祖母最不信任的一支,家里的事,现在由二姨管着,我来也只是对你提出警告,却帮不了你,你们好自为之吧。”
任芳菲对着她深深行礼,道:“多谢三姐姐不远万里为弟弟送信,弟弟替澜儿谢谢三姐姐的一片心意。”
任倾城坦然受他大礼,问:“她怀孕了?”
任芳菲脸一红,点点头,低声道:“是,已经二个多月了。”
任倾城笑道:“但愿她一举得女,这样你在王府的日子会更加稳固。我说,六弟,你可要把你这个小美人看紧了,不要让她逮着机会再象以前那样寻花问柳的,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姐姐教你,一定要她多生几个,反正她们家只有她一个女儿,你们多生几个只会让长辈高兴。”
任芳菲满脸通红,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低着头不敢看她。
任倾城“呵呵”笑着,对他说:“好了,我也不多呆了,你还是快些回去跟你的小美人商量着该怎么防范,一定要记着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这样不仅是对你们好,也是对家里人好。”
任芳菲点头,道:“是,三姐姐放心,弟弟知道该怎么做。姐姐,回去请替弟弟给母亲磕个头,就说菲儿不孝,不能在她老人家面前伺候了。弟弟定会时时烧香拜佛,求得上天保祜母亲大人身体健康,事事顺意。”
说着跪下来叩了三个响头。
任倾城看着他,轻叹:“你只要幸福,就是对母亲最好的安慰了。”
任芳菲又对着她叩谢,道:“谢谢三姐姐对弟弟的爱护,请受弟弟代妻一拜。”
任倾城笑道:“现在先这样,等以后有机会,我要让那个小魔头亲自拜我才成。”
见任芳菲浑身一僵,不禁笑道:“看把你急的,姐姐只不过是说说玩罢了,等孩子生下后,我再找个机会来偷偷看一眼,也好让母亲安心。”
任芳菲心下感激,愧道:“以前弟弟对姐姐言语不敬之处,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任倾城摆摆手,不在意地道:“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费话。走了!”
说罢,纵身踏水而去。
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任芳菲的心里一时激动一时怅然,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家人利用的玩物,如今看来,家人还是关心他的。只是——
“祖母,没想到最疼我的是您,要杀我的也是您!”
看着空茫的水面上波光荡漾,心里也象水面一样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