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服下安眠药，又狠狠割开手腕，深可见骨。痛楚像是要钻进她的脑袋里一样，可她死死咬着牙关忍住了，任由血液滴在地板上，然后她躺平在程云山身边，眷恋的窝在程云山的怀里。

夜色弥漫，直至变得更深，然后跌到最暗，复又亮起一抹晨光。

程云山一向起得很早。刚刚睡醒的时候，他的意识尚不清醒，只是凭着下意识伸手搂紧了怀里的人，却蓦地发觉有些冰凉，于是程云山这才睁开眼，以为慕容羽身体不舒服，同时又有些愧疚前一晚对慕容羽的虐待。等他看过去的时候，才看到，慕容羽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纹丝不动，没有一点生气。

程云山心里意识到了什么，可仍然不敢相信。哪怕他明明看到了慕容羽手腕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地面的血迹。可他不相信，他不能接受，前一晚还说着那么动人的情话，可一夜之间，怎么就变了。

就仿佛他最近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是市里人人敬畏的刺芒帮老大，可没用了多久，就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生怕和他沾上一点关系，会被连累。

程云山猛地把慕容羽抱起来，慕容羽的身子比以往沉了许多，而且十分僵硬。程云山原本是想让手下把慕容羽送到医院里去，可阔步走到门口的时候，无力地停下。

霍地跪在地上，却没有让怀里的人受到一点磕碰。

程云山说不出一句话，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只觉得心里逐渐蔓延着剧痛，甚至比起之前更甚。慕容羽，竟然比他的帮派更加重要么？可是他从前怎么从来没有觉察到，甚至那么粗暴地对她，让她受了那么多伤。他曾经千方百计的算计她，甚至连她被赶出慕容家，都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在纪家门口看到她，并且刻意结识，所以引来了这些祸端。归根结底，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是他的罪孽，却要连累慕容羽承受。

和一个死人睡了一夜，可程云山却没有恐惧没有恶心。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让慕容羽就此离开。因为他再也不能和她说说话，或许也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生离，死别。程云山从前和无数的兄弟面临过生死，却从没有一次，让他感觉到如此痛。

程云山把慕容羽抱回床上，他温柔的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虽然没有一丝体温，可是程云山却毫不在意。也不知过了多久，程云山才注意到桌子上那一张薄薄的纸，于是拿起来，又坐回床边，仔细地看着，看着看着，眼眶就泛红。

他把慕容羽最后的那封信仔细小心的叠好，然后紧紧捏在手里，恨不得缝在身上，再罩上保护层。

放心，就算你不在了，看不到了，我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程云山轻轻在心里说，他知道，慕容羽一定可以听得到。

当日，以及是穷途末路的程云山，却依然把慕容羽的葬礼办得轰轰烈烈。原本火化尸体需要排队，可程云山硬是以武力让火葬场的人帮他先办了这桩事。

之后的手续也亦如此。

程云山不愿意让慕容羽离开，可他也不肯让慕容羽停留太久，他怕时间久了，慕容羽逐渐失去生机，腐臭，这些都会让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慕容羽已经离去了。何况慕容羽自己恐怕也不想让自己在死后，变得那么丑吧。

所以程云山宁可迅速的办了葬礼，或许这样能够让他感觉到，慕容羽没有死，只是去了很遥远的地方，暂时无法回来而已。程云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生出这么可笑的想法。但他没法承受这样的痛楚，只能麻痹自己，欺骗自己。

墓地选在西郊的那片墓地，想想慕容羽曾经气焰嚣张的要在这里把兰锦歌活埋，可是没过多久，她自己却被葬在了这里，不得不说命运之曲折，是报应还是命运，说不准的。

自从慕容羽死了以后，原本就有些消沉的程云山，更加颓靡了。不过他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就算自己死，也要把燕佑德一起拉下来！尽自己的可能，让黑风帮过不好，如果能同归于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燕佑德原本听说程云山这一两天情绪很糟糕，还隐隐有些高兴。以为程云山会就此罢手，而燕佑德甚至已经打算好，把程云山收拾完以后，就去收拾龙帮那个不成气候的小子。可是还没等燕佑德高兴完，就发现自己帮派又折损不少地盘，也死了不少弟兄。

黑风帮和刺芒帮双方短短时间之内，发生了多次械斗，就连zf也不得不警告他们，消停一点。对此，燕佑德可是有些无奈，他倒是想消停，如果程云山能乖乖拱手相让，不就相安无事了么？程云山还能自己剩下些钱财，去国外安度余生。可程云山却不知道是不是疯魔了，竟然临了，要把黑风帮拉下水。

如果燕佑德先选择了停止，那么一定会被程云山搞得很惨，所以燕佑德不是不想停止，而是不能停止。否则他会败得一塌涂地。

因为彼此的厮杀，再加上zf的干预，抓进去不少人。所以短短几天里，黑风帮和刺芒帮皆是严重受损，当燕佑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而这时，原本毫无动作的龙帮，却开始清扫。

仅仅在半天之内，就占了黑风帮和刺芒帮大部分的地盘，让程云山和燕佑德都有些措手不及，燕佑德的反应甚至更加强烈。毕竟程云山已经毫无斗志，仅仅是想把燕佑德和黑风帮拉下水而已，对于左意远，程云山倒是没有太多想法。

短时间，左意远就坐稳了第一大帮的位置，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燕佑德。

左意远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这些，甚至还被zf嘉奖。因为是左意远让市里这场闹剧，彻底拉下了帷幕。

这时，燕佑德再想翻身，已经毫无可能。但他不愿意就这么屈服于左意远，所以提出要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