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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十七、杳杳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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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棲站起身,拉住文竟胳膊,“月夜虽美,可你如落汤鸡一般,凉风阵阵,别染上风寒,快回客栈罢。”

文竟为他扶着站起来,道,“我虽长得像女子,但我是男人,你不能再对我做方才那...种事。那种事,还是要一男一女....成了亲以后.....”

张若棲问道,“你已有婚配了?”

文竟道,“没有。”

张若棲问道,“你已有喜欢的姑娘了?还是有哪个姑娘喜欢你?”

文竟素来心向武学,加之教中事务繁忙,无暇分-身,虽年近而立,却从未近过女色。这时为张若棲一问,才想起,自己平日里除了见到教中的厨娘外,很少同其他女子有甚交往。唯有彩儿和竹园几个丫鬟,还算同自己相处多日,便不乐意地道,“怎么?我一表人才的,自是人见人爱,你这问的甚么话?”

张若棲道,“那是自然。”

文竟哼道,“我瞧彩儿就不错,伶牙俐齿,乖巧可爱,不如以后你把她送给我,嘿嘿!”

张若棲摇摇头,“那你以后看不见她了,我要把她藏到你再也见不到的地方去。”

文竟气道,“怎么?连彩儿你也要跟我抢么?!”

张若棲只是微笑的凝向文竟,文竟为他看的脸颊发热,立地退后三步。

张若棲弯身拿起粉色荷花灯,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道,“等明日新买个笛子,我为你吹‘花满地’,直到你听腻了。”

文竟道,“腻了?”

张若棲道,“腻了,我再去作《水一人》,作《盼君来》,一首接着一首,让你每日都快活。”

文竟心想,“听曲虽好,可我又听不懂,总不如练武快活。”但见张若棲一脸神采飞扬,不知为何,心情也明朗起来,便点了点头,嘴里仍是不甘心的嘟囔着,“你再对我做‘那种事’,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张若棲摸了摸他头顶,放下了手,道,“是我不对,不过‘那种事’,可说不准。”便笑呵呵的抱着花灯向前走了。

二人肩并着肩,原路返回客栈。到市集中心,却见百十来的人聚集在一苍天巨榕的前头,文竟凑近一看,原是榕树前的空地,摆了个戏台子,正有好些个伶人在那唱杂剧。文竟听周围人群吆喝声,掌声不断,起了兴致,便要挤进人群里去看,张若棲拉住他道,“再着凉了,快随我回去。”

文竟一收胳膊,自他手中滑走,嗖地钻进了人堆里。张若棲没办法,快步追上他。二人一直挤到人群最西面,那原是个看戏的好位置,正对戏台左侧,可将台上一切尽收眼中。但偏有个衣着破烂,满身泥垢的老叫花子倒坐在那里,他身上一股腥臭味,实在难闻,以至他四周隔了十步远都是空地,旁人根本不敢靠近。文竟自是不怕,便走到那老叫花旁边,占个好位置,张若棲也随他站了过去。

只见台上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人身形魁梧,穿武将官衣,腰上悬挂青铜宝剑,涂了个大白脸,是个武官。那武官向上座一穿鹤氅,梳着道士发髻的男子作拜,道,“陛下,匈奴来袭,前线吃紧,粮草不够,兵也不够!南方荆、益二州州牧却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您的兵符派到南方已有十几日,他二人却迟迟不调兵,粮草也不动,不知是何居心,臣斗胆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削益州牧,荆州牧二人官爵,将他们革职查办,再收回二州兵权!”

那道士打扮的‘皇帝’道,“虽前线十万火急,他二州州牧却不像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辈,这当中可有没有甚么误会?”

文竟心想,“这伶人扮成‘皇帝’,却穿道服,可是扮的前朝昭帝?听闻那昭帝三十岁后便一心修道,清心寡欲,常诵经断食,在宫中还成日穿成道士的模样。”又见那武官慷慨陈词,一脸的正气凛然,疑惑想,“这武官扮的是谁?怎地还涂了个大白脸?”

那‘皇帝’道,“‘微子真’,你虽是碧血丹心,可如今大敌当前,朝中官员还是要团结一心,未等事情查清,便削爵革职,只怕伤了人心。”

文竟道,“微子...真?”

张若棲道,“微子乃‘宋’姓始祖。”

地上那老乞丐笑道,“小伙子年纪轻轻,懂得不少,这‘微子真’说得便是我大宋开国老儿——宋真,当今圣上的亲爷爷!”

文竟恍悟道,“原是如此,可这宋真不是好人么?怎地涂成了大白脸?”

那老乞丐道,“小子,你如何晓得这‘宋真’是个好人?”

文竟道,“史书、评书、演义,不都说这位‘宋真’,在平河之难中保家卫国,诛杀叛党,昭帝为乱党杀害后,他不单率领军队为昭帝报仇雪恨,还歼退了匈奴大敌....”

那老乞丐鄙夷道,“呸!若诚如史书所讲,他‘宋真’真这么忠孝节义,旁的先不去说,便说他报仇雪恨后,为何不寻找昭帝的后人,延续昭帝血脉,匡扶大齐?而是自己登基做了皇帝,夺取了本属于大齐的政权?”

文竟道,“不是说那昭帝潜心修道,子嗣不多,在平河之难中,昭帝的子嗣全为叛党所杀。”

那老乞丐哼道,“昭帝便是真倒霉,子嗣全死了,可他还有兄弟十几人,还有叔伯,加起来少说百八十个,难不成都死绝了?!”

文竟自是答不出。

那老乞丐道,“史书?哼!谁掌权谁做了皇位,谁便能篡改史书,蒙蔽天下人的眼!”

文竟道,“那你又如何得知当年真相?”

那老乞丐道,“臭小子,我年纪可做你爷爷了!平河之难那会儿我都能下地走路了,我爹娘那辈人更是亲历过平河之难,从司隶的战乱中逃到这益州来,那会儿都经历过什么,我老叫花可是一清二楚!”又指着戏台道,“你且看下去!”

这时,那‘微子真’大声道,“臣有错,臣性子急,见前线十万火急,荆、益州二州迟迟不派兵,寝食难安,这才出此下策,还望陛下体谅!臣请旨,请陛下立即派臣前去荆州,益州两地,查清两州州牧为何不派遣军队支援前线一事!”

那‘皇帝’犹豫道,“爱卿,朕自是体谅你,可豫州兵本要由你统领....!”

‘微子真’道,“陛下,豫州兵可由‘姬奇(凤奇)’大将军统领,随北上兵马上前线与大军汇合!镇守朔方、五原一带乃是那‘姬抗(凤抗)’,正是‘姬奇’大将军之子,他二人父子同心,若上阵杀敌,必然锐不可挡!”

那‘皇帝’便同意了‘微子真’的提议,拟下了一道圣旨。

文竟道,“怎地‘皇帝’如此听这个‘微子真’的话?”

老乞丐道,“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连奶娘都是同一人,宋真成婚,娶得还是‘皇帝’的亲妹妹,这等非比寻常的关系,‘皇帝’怎会不信任这个宋真?万狩五年时,宋真已是官至太尉,位列三公,手持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很快戏台换了背景布,背景布上画着一间厅室,厅室中有那‘微子真’和他一个手下。

那手下道,“太尉大人,咱们今晚与荆州牧、益州牧汇合,该怎么说?圣上派去调兵的人马,可都被咱们灭了口,若为外人不小心知道了去?这可怎生是好?!”

‘微子真’冷笑一声,道,“放心,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那手下吓得噗通跪在地上,道,“太尉饶命!太尉饶命!”

‘微子真’道,“你怕什么,我是说派去灭口调兵人马的那几个杀手,已死无全尸了!你便对外人去说,又如何?无凭无据的,谁会信你?”

那手下道,“小人怎会胡乱说话,小人一心效忠太尉,誓死不二!”

‘微子真’哈哈一笑。

这时,背景后的光灭了,戏台上的火烛却燃起来,黑夜到了。两个穿文官服的人走进来,一人头顶官帽上写了个‘益’,一人头顶官帽上写了个‘荆’,原是益州牧和荆州牧前来汇合。

‘微子真’将手中圣旨给他二人看,他二人看完,脸色铁青,战战兢兢道,“这?圣上的兵符何时派来的?我二人从未收到圣上兵符啊?司隶来的人马也未曾见过!!太尉,您,您不信,可派人去查,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微子真’泰然自若道,“二人大人,圣上派下人马前来二州调兵已有半月之久,朝廷迟迟得不到你二州调动兵马的动静,还以为是你们出了什么事.....便派我查明。不过二位大人放心,我已派人查清了,原来圣上派去调兵的人马为匈奴人半路截了去,好在我手下御林军反应神速,未等那群匈奴人撤回大本营,便已将他们全都抓获了!”说着便拿出两个兵符和一封信函递给他二人,“圣上的兵符和调兵函!”

他二人打开信函,仔细一看,大吃一惊道,“调派三十万大军去前线?!这,这,需要这么多人?”

“我益、荆二州兵力加起来最多不过才三十万人,这岂不是要把州内所有士兵全都调走?!万一日后有甚么事!”

‘微子真’哼道,“匈奴人个个是吃生肉喝生血的野人,与兽为伴,可以一敌十!五十万大军不到一个月,没了近一半,死伤无数!若前线守不下来,我们便是功亏一篑,土崩瓦解!这种时候,你们还存甚么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