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棲最先反应,飞身撩掌,那人右手自空中一转,一刹间擒住了张若棲手腕,张若棲弓肘反击,那人右手却轻巧地划到他肩膀,他只觉那人手掌施了一股软绵绵的内劲,他肩膀轻地向后一错位,脚竟不受控制地退后好几步,这一瞬之际,那人已远离了自己,飘到雷鸷的身前。
雷鸷见那人欺来,登时落下短刀,直冲钟离末前胸刺去,却不想那人单手挥来,“铛”地一声,以手背挡住了自己刀尖!雷鸷定眼一瞧,才看见那人手上戴着银丝手套,想必刀枪不入。他疾速收回短刀,回撤三步,拉开左手火箭弩欲射箭攻向那人,待看清那人,却站在原处不动手了。
那人艾发衰容,肤色惨白,看年纪已差不多七八十岁了。他一手扶起钟离末,一手捏了捏钟离末脖颈的脉,接着他拿了一颗药丸送进钟离末嘴里,道,“大人,您没事罢?”
钟离末咽下药丸,道,“护心丹?唉,惭愧啊,成源老兄.....”
此人便是红粹宫宫主——成源,以一身卓绝武功闻名于江湖,但其年纪身世皆不详,同其亲手创立的红粹宫一样横空出世,令江湖中人满肚疑团。而红粹宫与天啻教却另有一番渊源,原来文竟的师傅刀不眠与这成源是师兄弟关系,二人早年曾一同拜在大宛国的非天门下,后来非天门覆灭,刀不眠一人在江湖上东南西北的闯荡,而成源则栖身在武威一带,创立了红粹宫。所以这位成源便是文竟的师伯,而红端、红袖、红端等人皆是文竟的师弟师妹。至于那坤堂的李慕琴,因机缘巧合,年少时为成源传授过一些武艺,虽不算是正式弟子,但那时文竟还未拜师于刀不眠,所以从辈分上来论,李慕琴仍算是文竟的师姐。
“怪我一时大意轻敌,可到底岁月不饶人啊,咳咳,我果真是老了,比不上这些年轻人。”
成源撑住钟离末的腰,令他站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大人右手已废,又怎能比得过这些施诡计的卑鄙小人呢?”话音刚落,山路那边便奔来一人,正是楚伸!只见他衣衫破烂,满身是伤,尤其前襟,为火烧去大半片衣物,竟隐约看出胸-部的白皙皮肉来,原来这楚伸竟是个女子!
张若棲一个箭步飞到她身侧,将外衫罩在她身上,便闪身退去,道,“楚伸首领,衣衫褴褛,恐怕有失体面。”
那楚伸本要甩开他衣服,但想到自己如今模样,便咬着牙系上了那衣服,她越到钟离末前,关切问道,“大人,您没事罢?”
钟离末强撑着一口气站着,道,“七队六队人马呢?”
楚伸哀痛道,“只剩四人,受伤都不轻.....这些苗疆红族人实在阴险毒辣,不单用火箭,还设陷阱浇火油....!”
钟离末长叹了一口气。
成源道,“楚伸,你护着钟离末大人,接下来便看我出手罢。”那楚伸看向钟离末,见钟离末微一颔首,她才应了一声,扶着钟离末站到后方。
这时,陈豹带着红族几个士兵也一起追了过来,他看到楚伸,脸一红,道,“楚姑娘....对不住啊.....俺不知道.....不小心伤到你....”
楚伸怒目切齿,双手握拳,自是恨不得立即剐了陈豹。陈豹却低下头不敢看她。
钟离末小声对楚伸道,“你可受了重伤?”
楚伸回过身来,道,“大人,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钟离末道,“成源十有八-九不会杀张若棲,一会儿若寻到机会,速速下手,不要手软。”
楚伸望了张若棲一眼,迟疑片刻,点头道,“是。”
张若棲做了一揖,道,“红粹宫成源宫主,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张若棲。”
成源看着张若棲,良久,道,“水棲云天上,凤出九霄前。张宫主,久仰大名。”
张若棲一怔,背手而立,盯着成源,不去说话。
雷鸷走过来,道,“好久不见啊,我以为你早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二十年了,如今你已这么老了,脸上的皱纹比老牛皮上的褶子还要多,真是丑陋不堪,我最憎恶又老又丑的怪物,活着便是浪费粮食。你既被我盖过章子,怎么说都算是我的人,今日便由我亲自了断,送你上路!”
成源并不理他,只问张若棲道,“张宫主,你手中有本名册,是魏王交付于你的。你本事不及我,再练十年倒有希望与我比肩。你是聪明人,不必费那无用功,不如直接交出来。”
张若棲道,“看成宫主的年纪,与我爷爷相当,您可是....认识他老人家?”
成源道,“我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非如你所想。你水棲宫的‘甀冰本纪’乃武林绝顶武学,不容小觑,但你年纪太轻了....张宫主,何不回头是岸?”
文竟在树后听到这话,甚觉奇怪,思索想,“师伯说这些话好像话里有话?他和张若棲认识么?没听师傅说过,师伯和水棲宫有什么交情啊....”
张若棲笑道,“此边是岸,彼边是岸,去哪一岸?”
成源摇了摇头,飞身挥掌掠去,张若棲反应神速,连忙躲闪,避了过去。成源再出掌,张若棲却只躲不攻,处处提防,似乎是知道成源武功高于自己,不敢冒然迎击,而他一双眼也正紧紧盯着成源的一招一式,似乎向探出起武功路数,再寻机会下手。
这时,雷鸷在他二人身后,又故技重施,拉开火箭弩,射出火箭,但那火箭射到成源身后,被他袖子轻轻一挥,几只火箭便为一股掌风熄灭了火,叽里呱啦地落到了地上。
雷鸷心道,“果然不成,刚刚偷袭钟离末侥幸成功,不过因为他右手已废!”便召唤陈豹,道,“你攻左,我攻右,咱们三人配合,一起拿下他!”
陈豹犹豫道,“这.....宫主未吩咐.....”
雷鸷道,“这老头武功奇高,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也难找与其堪比者,你宫主爱面子执意单打独斗,可你这做手下的便听其自流,任他惨败收场,甚至于危及性命么?你这也算是效忠?!”
陈豹见前方张若棲一直跳纵闪躲,连一次出手机会也没有,亦是心急火燎,便下决心道,“好,雷公子,咱们这就出手,你攻左面,我攻右面!”二人这便配合身法,一起袭去。只见他二人一左一右,一人举刀攻上,一人挥铜锤向下,成源侧开身子,左右闪避,他见张若棲正在自己前方一步远处,心想,“这时正面恰好留了破绽,我假意顾不过来,引张若棲出手偷袭!”便只是来回躲闪,不再出击,但那张若棲却只在一旁跟着成源的脚步,双手自然垂放,全无偷袭之意。
成源心有所感,已知他不会偷袭,就不再躲避。只见他右手一挥,“铛”地一响,陈豹见他这一挥手,正露出腋下命门,双臂使劲,抓住铜锤狠狠攻了过去,却只觉锤子柄轻飘飘的落下,定眼一看,锤头竟被削去不见踪影了!又听身后“咚”地一声,他回头一看,地上掉的不正是自己的锤头!他心下一惊,突然间只觉胸口一震,他整个身子便为一股力道猛地推了出去!他四肢竟在空中全不听使唤,只能随那股力道飞出去,他心道,“如此内力!实在深不见底!这人竟如此厉害!?”
陈豹身子重重摔倒地上,胸口为地面重重一震,“噗嗤”喷出一口血来,他晃着身子慢慢爬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腿脚虚软。再向张若棲那方望去,只见刚刚那个白衣白发的老人竟变了另一个人,那人是一二十多的男子,有出尘脱俗之貌,肤若缟雪,白发飞散,在月光下,整个人都泛着泠泠银光,好似雪仙下凡!陈豹捂着头道,“完了完,我脑袋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