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孝道,“据我说知,这《削藩令》中法令似乎并不是这么说的。刺史由朝廷委派到各州,设一处置所(办公室),每年所有军务确实是需汇报给刺史,再由刺史上传到朝廷,朝廷批准后再行事。但若突发战事,州牧本人与刺史二人可一起决意是否临时出兵...!”
赵黔川站起身,道,“魏王殿下,刘大人,这《削藩令》中的所有法令,我早已一字不差背了下来,熟记于心。薛大人说的确是事实,若单说一个《削藩令》,于我大宋来说,的确好处多过坏处。只是薛大人您,怕是忽略了一件事,这《削藩令》到底是谁下的,谁能因此而牟利。”
薛孝道,“我知道郡主的意思,现在朝廷中的确有这样的传闻,说是这《削藩令》,其实就是楚王本人私自拟定的,而后假托圣旨颁布....”
赵菏道,“是阿,我也听说这传闻了。楚王这几年做的事,咱们大伙都心知肚明,明面他上是顾命大臣,辅佐圣上,安定社稷,这实际上呢.....”
刘奔哼道,“我瞧就是个窃夺国柄(国家权利),存不臣之心的逆乱之徒!!”这一说完,在场无人敢言。
好一会儿,路衡开口道,“刘大人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薛孝沉吟道,“路大人,您是我老师,弟子万般尊敬您,可您说的这点,弟子却不敢苟同。照目前形势,还看不出楚王是否存了谋逆之心,而且这些年,楚王轻徭薄税,改革币制,剪除刘裳党羽,也做了不少功劳颇大之事....!”
刘奔道,“薛孝,你如今可是楚王一党?在这这么帮着楚王说话?哈哈,怪不得,你比我小了十几岁,当年又是我手下最末等的小官,如今却升任了荆州牧与我刘奔平起平坐,我道是靠了甚么,原来是搭上了楚王这颗参天大树!”
薛孝道,“魏王殿下刚刚说各抒己见,怎么,我与你意见不同,便就是楚王一党了?那天下间只要与你刘奔大人想不到一块去的,都是楚王一党不成?”
宋倪珽道,“好了,刘大人,薛大人,都息怒。既是各抒己见,当然是言人人殊。再说,薛大人在长沙做官时,公正廉洁,秋毫无犯,威名颇震,我等都有耳闻,刘大人你这个说法就有些偏颇了。”
刘奔道,“是。”神情却甚是不甘心,只因宋倪珽在场,才不得不忍耐下来。
宋倪珽道,“薛大人,那依你看,这《削藩令》若下达至我南方四郡,你预备如何?”
薛孝道,“魏王殿下,臣以为,若《削藩令》一旦下达,我等还是遵守为好,将一半兵权上交至刺史手中,若之后遇到甚么不妥之处,可再上报朝廷,改制变...!”
路衡道,“薛孝,为师问你,这些年楚王除了做些好事之外,一件坏事都没做么?私结营党,诛锄异己,独揽大权,这些事难道不是他楚王所为?圣上如今已过二十,早到及冠之龄,何以楚王不还政于圣上,仍是把持朝政到今日?圣上连修葺宫殿屋顶这等小事,都需请示楚王批准,简直是冒渎圣上!”
赵黔川道,“元光三年,因中郎将卫典与刘裳、楚王政见不合,第二日便为府中仆人举报撤职,卫家十五口全部流放。元光五年,京兆尹洪大人,与执金吾孙大人,联名上书弹劾刘裳与楚王,举报二人营私舞弊,贪赃枉法,这份奏章,根本未到圣上跟前就被楚王拦截下来了,洪大人与孙大人也同卫大人一样,为属下、或府中仆人举报,二人下了大狱,暴毙狱中,家人也未幸免。元光七年.......”她一连说了二十多位因弹劾楚王,或与楚王政见不一就被处置了的官员,直说的薛孝哑口无言。
赵菏道,“我也是担心,这几年圣上年纪愈来愈大,楚王的权力却不减反增,尤其他处置异党的手段也更加残暴.....唉,他又是圣上的哥哥.....我真担心,前朝平河之役会再一次发生(前朝一位王爷篡位谋逆事件).....”
薛孝不言语,宋倪珽道,“我相信我六哥不是这种人.....”
路衡道,“魏王殿下,人心是会变的,何况手中握着天下大权.....”
刘奔道,“我和赵王当年都是随先帝的一起打天下的人,对我大宋矢忠不二,青天可鉴,绝不会让平河之役这祸事发生在我大宋之下!这削藩,我刘奔第一个就不干!你们都好好想想,楚王一旦掌控了十三州兵权,哪一日他突然犯上作乱,我等臣子拿什么去保护圣上!除非楚王辞去顾命大臣之职,老老实实回他豫州封地去,否则我益州的兵权绝不上交!”
赵菏道,“这话说得有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兵权不是不能交还于朝廷,可为了避免这兵权落到居心叵测,犯上篡逆之人的手中...我也赞同,楚王一定要辞去顾命大臣之职,还权柄(权利)于圣上,否则我赵菏也不上交这兵权!”
赵凤溪在一旁寻思,“我父王这么说,虽看着像有回转余地,可实际上,楚王是绝不可能辞去顾命大臣之位的.....”又看向张若棲,“今日若棲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是这场合不合适说话么?”
薛孝不置可否,眉头紧锁,甚么也没说。路衡劝道,“孝儿,赵王殿下与刘大人说这些话,当真是公道之论,楚王豺狼之心,不可不防啊,为师劝你好好想想。”
薛孝问道,“老师,那您觉得弟子该当如何?”
路衡道,“与魏王殿下,赵王殿下,刘大人一起,联名上书,先是同意接受朝廷所颁的《削藩令》,而后进言,为防南郡四州之兵权落于君侧恶人(皇帝旁边的恶人)之手,恳请楚王主动辞去顾命大臣之职!”
宋倪珽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之策,若我六哥肯辞去顾命大臣的官职,回豫州好好管理自己的封地,还政于圣上,这一来,即可成就君臣之美名,平息朝臣众怒,又能恢复朝纲秩序,而《削藩令》还可贯彻全国,岂不是尽善尽美。”
薛孝道,“楚王是绝不会心甘情愿主动辞官.....”
刘奔道,“哼,那楚王的野心到时就世人可见了!”
宋倪珽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呢?”说着看向张若棲,“张宫主,我们这几人都在朝为官,难免当局者迷,你这局外人去看,不知有甚么高见。”
张若棲道,“我看王爷和几位大人联名上书请楚王辞官一事,绝无可能。一旦激怒楚王,后果不堪设想,北方九州兵马加御林军差不多八十万大军,南方四州又有多少兵力?至多八十万的一半多一点,何况楚王现在是奉天子号令天下,所谓天下归心,锐不可挡。若几位大人真和楚王有了冲突,只怕四州一半的士兵到时都会倒戈相向。”
薛孝道,“这位公子是?”
宋倪珽道,“阿,我竟然忘了解释,这位就是水棲宫宫主,张若棲。”
薛孝恍然大悟,“您就是张若棲?久仰大名,果然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