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卡梅拉其实早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时间并不是二十秒。

本来预计好在二十秒内将吉普车开到空旷的安全区域后，他甚至可以思考跳车的可能性。

可是所有的可能都如同计时器上的的数字一般，逐渐向“0”逼近。

卡梅拉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随手将摄像机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大脑快速思考着，十秒钟能怎么尽量躲避前方四处乱窜的人群到达那里。

思考的同时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按着喇叭的手几乎没有松开过。

他人生中是第一次以这么快的速度开过车，终于在这自己独处的空间中，卡梅拉彻底放飞了自我。

“呼——”

后视镜依旧能看到那个挣扎着想要追上来的身影，一秒就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卡梅拉紧贴着靠背，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直视前方在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Well，Mr.Stark，”

他故作轻松的开口，语气轻快如同一小时前在大厅解说摄像机电池去向那样，甚至带着有些小孩子恶作剧时的调皮。

如同自言自语一样解释，

“不出十秒你就会发现，他们所说的二十秒倒计时完全是假的，但你还是不能上车，因为这件事好像是需要我来做的。”

说完无奈地耸了下肩膀，顺便方向盘打了一整圈避开路人。

“斯塔克先生，我们不一样的。”

的确像是在解释，但是这里又没有第二个人，解释给谁呢？距离那么远根本听不到的托尼·斯塔克吗？

现在的卡梅拉似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生来光芒万丈，站在众人仰望的至高点，而我只不过是仰望你的众人中的一员。你是钢铁侠，你能拯救世界，你属于世界，但我什么都不是，顶多算是一个还在实习阶段的摄影师，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普通人。”

“你活下来，有很多人可能会因为你而活下来，可是我活下来……”

他没有继续将这个话题说下去。

“如果我活下来请你下次不要看我的头发，如果到时候秃顶多尴尬。虽然我不秃。”

卡梅拉脑补了这个场景，讲话声音都带着笑意，后半句甚至带着点小傲娇。只是说到这里，他停止了讲话。

卡梅拉其实是个很讨厌真挚和煽情的人，尤其是这种场合，从小到大他都会躲得远远的。

但是停在这里却并不是那个原因，没有继续往下讲，只不过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摄像机没有关。

但是无所谓了，这一爆炸，连自己都会粉身碎骨被炸成……碎片，别说这比他还脆弱的摄像机了。拍摄的录像都没按下存储键机器就会被炸毁，什么都留不下。

卡梅拉毫看着近在咫尺的湖泊，毫不犹豫踩着油门朝着横跨过去的桥驶去。大概在湖中心的位置，卡梅拉转了方向，冲破围栏。

他余光注意到操作杆下的倒计时，两秒，一秒……

终于，还是来得及。

卡梅拉看着这架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完所有功能的摄像机，以及很是巧合的对准着自己的镜头。

“你从电梯里救出来的这条命，我没有浪费对吧，斯塔克先生。”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冲着这即将报废掉的摄像机笑了一下。

话刚落，爆炸声响起，火光将镜头中的卡梅拉阻隔在另一半，很快，一切归于虚无。

摄像机定格在了卡梅拉的微笑。

在被一起炸毁之前，屏幕出现了最后一条提示：影像已实时存储。

……

……

“……所有战甲，追踪那辆车……”

*

“年轻人，你渴望力量吗？”

卡梅拉没有失去意识，反而在黑暗中忽然听到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故意拉长着语调，气势威严，但是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意料中的灼热与疼痛感并没有出现，除了剧烈运动后的脱力感，这里反而一片静谧，什么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人生的走马灯？看这意思是我的人生一片黑暗？

卡梅拉疑惑地四处看看，除了他自己的身体能看到之外，周围一片黑暗。像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空旷操场，这个人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看到环境卡梅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脸，捏了一下。

这应该是梦。

废话这当然是梦！

不然他用了那么大力气怎么会毫无感觉！

既然是梦，那一切都好说了。

卡梅拉整个人放松下来。

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讲过话了，即便是在梦里，现在他觉得自己仍旧有点不太习惯和别人对话……

这个人似乎也没打算和他多说什么，这片漆黑宛如盖在明珠上的黑布，如今忽然被人掀开，光亮十分刺眼。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卡梅拉生理性闭上了双眼，甚至伸手挡在了眼前，等待眼睛逐渐习惯变化后，这才慢慢睁开，看着周围的样子。

这是一个巨大的宫殿，金碧辉煌看不到尽头，墙壁上是各种型号的相机雕像。

卡梅拉看得目瞪口呆，看着满殿的雕像，感觉自己现在的表情和网络上十分流行的那张尼克·杨的微笑脸一样，脑袋两侧还带着问号。

不过他根本来不及向这个声音问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地方，甚至还没有开口讲话，宫殿内所有的相机雕像纷纷发出亮光，一道道汇聚在一起如同星河一般全部向卡梅拉涌去。

源源不断。

与他胸膛接触的地方竟如同真的河流一般，时不时还会溅出一两滴来。

就是这光束太亮了，差点亮瞎卡梅拉的双眼。

“……”

“等等！”

“星河”被按下了暂停键。

卡梅拉伸手捂着眼睛阻挡着还没有令人习惯的刺眼光芒，从手缝里往外看，看到光束真的停在了半空中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向后退了一步。

啧，人光分离大概就是这么个景象。

*

爆炸声使得围观的吃瓜群众更加慌乱，四散而逃。

托尼·斯塔克的战甲功能并没有完全恢复，一声巨响，他看着那片带着红色火光的黑色烟雾，最后那个单词被硬生生堵在了嘴中。

“Sir，丢失目标。”

“……”

“Sir，重新请求命令。Sir？”

人工智能Jar久久得不到回应，按照程序设定重新呼唤了托尼·斯塔克。

在它试图第三次呼唤的时候，它听到了自己主人的另一条命令。

“瞄准所有目标。”

肩部已经瞄准的迷你机关枪重新缩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已经来到身后的MK-VII的微型火箭炮。

控制操作面板上，这些准备撤退的恐怖分子已经被逐个锁定。托尼·斯塔克眼中的茫然已经全部散去，他皱着眉，眼神坚毅充满杀机。

“目标已瞄准。”Jar反馈信息。

“Let\'sdoitthehardway.”

……

NYPD总是姗姗来迟，尤其是在这种场合，赶到的时候这些进行恐怖袭击的犯罪分子早已经被处理的一干二净。

重新换上一身战甲的托尼·斯塔克什么都没有理会，直接朝着卡梅拉驾车驶去的湖泊飞去，不出两秒连人带甲已经稳稳地悬停在了湖面上方。

就在卡梅拉开车冲破桥上围栏的对面。

已经炸掉的吉普车早就落入了湖里，空中依旧充斥着当时爆炸而产生的滚滚浓烟，而当时炸毁的所有东西，几乎全都落在了湖底。

“Jar，搜寻所有生命迹象。”

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要尝试搜寻。而这种工作交给纽约警方只会拖长时间，还不如他亲自来做。

托尼·斯塔克整个人从进攻防备状态逐渐变回来，即使从科学实际来看卡梅拉绝对不会在这场爆炸中存活下来，但是他依旧不愿意就这么放手……

至少，卡梅拉是被他牵连的一方……

“Sir，未发现任何人类生命迹象。”

听到Jar的声音，托尼·斯塔克愣了一下。

过了许久，他才抬眼重新看向操作面板，“确认搜索范围。”

“搜索范围确认，覆盖整片湖泊。”

“……”

托尼·斯塔克有些懵，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以当时炸弹的威力，和卡梅拉靠近炸弹的距离来看，的确不会存在任何能够活下来的可能。甚至躯体可能都……

这片湖泊迅速被收拾残局的NYPD拉起了警戒线，负责的一个小警官正在强势驱逐托尼·斯塔克。

“Sir，检测到刚才爆炸事故中的相机存储设备。损坏程度：50%。可修复可能：98%。”

托尼·斯塔克回头看了他一眼，拿到东西之后飞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