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着那栋挂着“STARK”字牌的大厦离自己越来越近，卡梅拉伸手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十三分。

卡梅拉·弗洛伦斯，普通二十岁男生，帝国大学普通大三学生，星球日报纽约分区普通实习记者摄影师，学习不好，技术了得，不务正业，逃课能手。

此时低着头为摄像机换电池。

司机去斯塔克大厦下面的停车场等着他们。佩珀·波茨出来迎接，刚好碰到正走过去的卡梅拉他们两人。

当然第一眼看到的只有记者小姐。

记者和佩珀·波茨打了声招呼，两人边走边聊，直到一起进了大厦内，她都没有注意到一旁还有一个提着摄影机包的人跟着。

“不好意思斯塔克先生可能要过五分钟才能到这里。”

……

卡梅拉沉默地跟在后面，听见佩珀·波茨这么讲他右眼睛跳了几下，同时在心中叹了口气。

——唉，希望托尼·斯塔克前一晚不是在和本月杂志封面上的人约会。

——如果是的话更希望杂志上不要是双胞胎。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卡梅拉走在大厅内总感觉这里的人相较电视上出现过的多了许多，但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对此没有发言权。

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佩珀·波茨后自动让开，前面两个人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专用电梯并按开了门。

可卡梅拉却没有赶上，而是直接被人群从中间隔断。

他对这种事情已经十分习惯，并且习惯到了漠然。他现在只想趁着电梯门没有关赶紧找机会挤过去，但是还没能迈出去一步，自己后背忽然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嘶——”

这个撞到自己的东西……怎么这么硬？

卡梅拉惊讶回头。

这本来没什么，可本来就还没拿稳的电池被这么一撞直接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并直接被来往的人踢到了一边，越来越远。

罪魁祸首皱眉看着撞上去才注意到的卡梅拉，“你走路忽然停下来干什么？”

急匆匆的样子不等卡梅拉解释讲完就走。

卡梅拉皱眉摊手：？？？老兄你看清楚我是在往前走的啊！

他并不打算揪着那个人理论一番，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走过去将那块摄影机的备用电池捡起来。

今天要是把它弄丢了，明天就得从他的工资里扣。

但不知道为什么，人似乎又变多了……

卡梅拉看着那块电池像足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想要挤过去的身体被来来往往的人一直拦在那里。

他认命地重重叹口气，眼睛紧紧盯着那块电池，打算等没人踢的时候自己再过去。

而他自己就像一个足球比赛解说员一般，带着点自娱自乐的感觉，实时解说着电池的去向。

反正也没人能注意到他。

“很好很好，现在球到了一号脚下，一号要不要射门呢？一号传给了二号球员，二号球员以一个十分绚烂的脚法飞踢出去……”

卡梅拉透过人群看着前方，讲话用的是故作轻松的语气。

几秒种后，他看到电池停在一双精致的皮鞋前。

“三号截到了！二号出现了失误！三号要不要射门呢？进球机会近在眼前——”

——诶？

他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皮鞋的主人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将电池踢走，而是弯下了腰，伸手将它捡了起来。

更让卡梅拉惊讶的事情，是对方不仅捡了起来，甚至视线穿过人群，精确而牢固的锁定了他……

即使带着墨镜。

托尼·斯塔克？

卡梅拉这么想着，虽然知道托尼·斯塔克的长相，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真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第一眼就将这个人认了出来。

他看着对方伸手摘下墨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摘墨镜是一秒钟都用不了的事情，但这一秒却像被人拉长了很久。

导致这个动作像电影里加了效果的慢动作一般……

——赏心悦目。

果然，托尼·斯塔克是在看他。

卡梅拉看到了对方眼角上被打伤的地方，以及打着石膏的左臂。

忽然意识到可能托尼·斯塔克的迟到也许并不是因为约会什么的……

他习惯性低头躲开了托尼·斯塔克看他的视线。正在郁闷自己再不过去他们可能这回真的会找不到摄影师，开始看着和自己面前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斗智斗勇。

可是他走不过去。

“你的东西？”

托尼·斯塔克却走了过来。

……

——这是在跟我讲话？等等？你竟然能注意到我？

卡梅拉被这一声询问惊得抬起了头，甚至忘记了自己才刚刚低头。如此反复的动作落在托尼·斯塔克眼中，看到了浅绿色的眸子里满满的错愕。

卡梅拉手心全是由于自己马上要开口讲话而紧张出的汗。

他虽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与别人正常交谈，因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和别人讲话，下一秒他就会认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被深深植入了他的大脑。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但是讲话嘛，谁还不会讲个话。

现在，只需一个深呼吸，“yes”、“thanks”两个单词的事情。

“Y……”声音颤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好吧，他一点都不习惯。

由于左手负伤不能活动，托尼·斯塔克问出这句话之后干脆将墨镜腿叼在嘴里，伸手举起了被他捡起来的那块备摄像机备用电池，放在卡梅拉眼前好让对方能仔细看清。

反正讲完这句话他应该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是就拿过去不是就告辞。

卡梅拉不敢直视对方，因为这种需要和别人四目相接的行为对他来说别扭得很。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自己习惯了这么多年被忽视可如今忽然被人看到……他宁可继续用毫无存在感的属性重新将自己包裹起来。

卡梅拉直直地盯着地面，看着托尼·斯塔克的鞋尖，依旧在努力尝试将这两个单词讲出来。

脸上是他由于憋得过久而慢慢涌上来的红色。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脖子上隐隐爆出来的青筋，悄悄地躲藏在白皙的皮肤下。

卡梅拉对这样的自己非常看不惯。

——Yes！Thanks！心里讲得这么溜嘴上倒是说出来啊！

他在心中狂吼。

——无非是牙齿上下一张一合，轻咬舌尖再发出声音这样，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

下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一定要讲话呢？

由于托尼·斯塔克的注意，卡梅拉过度惊讶以至于脑回路比平时长了好多，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可以点头时，早已经晚了。

托尼·斯塔克并不知道卡梅拉的内心活动。

他自从捡起来电池之后，从那里走到对方跟前，视线就没有再从卡梅拉身上移开过。

而且看他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当时捡起脚边的东西抬起头，恰好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人而已。当时青年男子紧紧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说不是他的都不合理。

托尼·斯塔克趁着卡梅拉在沉默时，偏头看着他，仔细将其上下观察了一阵。

微卷的银灰色短发和隔壁变种人学院的那个中二青年有点像，白皙的皮肤，即使低着头看不见眼睛，但依旧能偶尔窥探到一丝容貌……

身高虽然不是像他这样高，但至少身材匀称，除了微微瘦弱一些，其他都十分符合大众对“美”的定义。

走在街上应该能吸引不少注意。

现在托尼·斯塔克挑眉看着这个刚才还在像解说足球赛一样，说话十分干净利索的青年男生，现在却只是发出一个音节后，便像被他命令静音的Jar一样再也没了后续……

Iing.

不过就算再好奇，现在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情去陪面前的青年玩什么沉默是金的游戏，或者去挖掘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

他还有个采访，为了这件事早就到了楼上的佩珀·波茨已经在短短一小时内催了他四次了。

托尼·斯塔克安静地等待了卡梅拉两秒，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依旧没有要开口的迹象。伸手拿下嘴里咬着的墨镜重新戴上。

“好吧。”

听到他开口，卡梅拉停止继续尝试，依旧盯着托尼·斯塔克的皮鞋尖专心听他讲话。

“等了这么久我觉得我已经十分耐心了。”

卡梅拉：？？？如果“这么久”指的是——两秒钟的话，那您……算了，您开心就好。

“但你一直不开口那——”

那——？

卡梅拉视线移到自己脚尖那一小片空地，低头等着他的下文，却什么都没等到。

因为托尼·斯塔克转身直接将手里的摄像机备用电池抛给了原来在他身后的哈皮·霍根。

在属下看来动作潇洒随意。

“交给你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距离……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卡梅拉闻声急忙抬头，果然看到了转身甚至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托尼·斯塔克。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由于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的手只能披起来的西装外套丝毫掩盖不住优秀的臀部。

——唔，果然和网上说的一样，翘屁嫩……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