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恭喜玩家成功击杀三级玩家,获得200积分(4小时生命时长)】
被铺天?盖地?藤蔓覆盖的玩家原本还想使些?其他手段,然而却根本没来得及,便率先被藤蔓之中的黑气笼罩,短短几息的时间,便带来了无尽的恐惧,使其陷入了无尽的漩涡,无尽的血色。
无论怎样挣扎,都?挣扎逃脱不出,反而被吸走自己身上精神力、生命力,以及一切‘活’着?的东西。
连玩家身上可?能转移到猎杀他的莫颜身上的技能,也被黑色覆盖,然后像营养液一样吸收,壮大。
不过转瞬之间,这个等级不低的玩家,便失去了生命。
比公寓那次的莱桑,死的还要快速简单许多。
是‘阴’字壮大了的原因吗?
在?最初的【荒岛求生】时,莫颜就得知?在?猎杀其他玩家时有一定的机率,可?以继承对方身上的技能。
比如她的影子技能,也是在?那次副本中,猎杀玩家所获得的。
但后来都?没有再得到过。
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想起来,这好像不太对。
就算几率再低,也不至于一次都?得不到。
再想一想,这样的情况,好像就是在?,自从?得了‘阴’字之后。毕竟过了这么多局游戏,她也杀了不少人,但确实是一次都?没有再获得过。
直到这一刻,莫颜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技能被黑色吞噬。
才终于反应过来,好像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被‘阴’字吞噬了。
见第一个对莫颜出手的玩家,这么快就没了之后,剩下的玩家便突然没了动作。
因为追过来的几个玩家,全都?是这一批里,等级达到最顶峰的那一批。
也就是说,都?是包括但不限于三级的玩家。
毕竟都?知?道莫颜的等级不低,实力恐怕也不低,绝对不是等级和本事相差甚远的那种?,不然也没办法把那金发玩家弄得那样狼狈。
但是这一刻,看到一个三级玩家转眼就没了之后,大家就意识到,这人的实力恐怕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更高一些?。
或者说高上很多。
毕竟,是三级玩家呀。
不得不说,他们?都?被这一手给惊到了。
这些?人中,金发玩家的脸色最为难看,因为他开始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
哪怕同为三级玩家,哪怕他一点也不想承认。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恐怖呢?
比起这个,之前?对付他的都?好像算是小手段了。
这次出手的这个玩家,却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明明这样等级的玩家,还应该有更多的手段,更多的保命牌。
就像他之前?遇到灰鸟袭击时那样。
但对方却一样都?没有使得出来。
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
此刻的莫颜,已经闪到了枯树下,来到了那个雪一样干净剔透的女生面前?。
跟随着?莫颜而来的那些?花瓣也瞬间在?到达枯树下的一瞬间,凝结成了寒冰,然后像刚刚那样,以同样的方式一片一片的从?半空中落下。
而莫颜眼前?的女生却是依旧安安静静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柔得像能滴出水一样,又像仿佛在?透过那飘飘洒洒的雪花,看着?那弥漫在?黑暗之中的丝丝缕缕黑气。
“这种?东西,会污染这块地?方的。”女生轻轻的道,然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便直直的凝望看向莫颜。
莫颜也同样的以平静的目光凝视向对方,然后以同样有些?温柔的语气回道:“这块地?方,不是早就被污染了吗?”
女生眨了眨冰蓝色的眼睛。
在?有一个女子死在?这里的那一刻……
在?有无数的玩家进入这里的那一刻……
又或者,在?那一个不想死去的婴儿存在?的那一刻。
这里原本该是一块干净的地?方,这里有会带来赐福的雪鸟,有美丽的雪域。
可?是雪鸟死了,被它那想要活下去的朋友杀死,还吃掉它的血肉。
纯洁的雪地?被污染了,白色染上了数之不尽的红色的鲜血。
积雪之下,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雪鸟也变成了会带来不幸的灰鸟,连冰蓝色的干净的眼睛都?变成了混沌污秽的血色。
这里早就被污染了。
听到莫颜的这句话,眼前?的女生看着?她,然后一点一点的露出了伤心难过的目光,是真的很伤心,有着?无尽的悲哀,悲哀中又好像隐隐的浮现出一丝丝愤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问。
为什么她会变脏呢?
为什么她的世界会成为游戏的世界?
那些?人总是带来无尽的杀戮,来了一批又一批,一批又一批。
他们?将尸体?留在?了这儿,将死亡留在?了这儿。
但她是强大的,她存在?了很长的时间,在?这片纯净洁白的世界存在?时就存在?着?。
所以她也是宽容的,怜悯的,甚至是无奈的看待着?这些?奇怪的人。
所以最初她是将他们?驱逐,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他们?。
可?是驱逐掉一批,还有一批,驱逐掉一批,还有一批,仿佛无穷无尽,让她本来就想尽办法驱逐不掉的污染,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所以渐渐的,她开始有些?生气了。
她开始变成他们?中的一员,观察着?他们?,看着?他们?进来,再看着?他们?死去,再看着?幸运的那一部?分人离开。
她渐渐弄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然后在?他们?那所谓的游戏中,偶尔给予提示,设下陷阱,但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不做。
她是讨厌这些?人的,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疼爱那些?的孩子,那些?纯洁干净的孩子,还有心中怀有善意的人。
她也知?道,身上的脏污,可?能永远也驱逐不掉……
众人身后的灰鸟终于到达,它们?往地?上不在?奔跑的玩家身上扑去,只是转瞬又被那些?玩家杀死。
红色的鲜血洒在?了雪白的地?上。
从?雪地?中钻出来,那些?僵冷的尸体?身上也被溅上了这样的血。
也有灰色的鸟朝莫颜扑来,不过转瞬之间便被黑气覆盖,最后剩的连渣也不剩。
“那个谁,那位大姐,你有办法对不对?”有玩家看到这一幕,灵光一闪,特?别机灵的便冲莫颜这边喊岀了话来。
对方是茶茶那一队的人,那三个男玩家中的一个,名字似乎叫霍雨,是个很会抖机灵的,性格也较外放的小伙子。
那个小队的领队人时楼也在?,对方倒没怎么出手,只是周围燃着?一团火,所有的灰鸟都?无法靠近。
也没有阻止队友的发声。
“刚刚看到你和我们?茶茶在?一起,所以起码我们?几个过来绝对不是对您下黑手,也绝对不会对您存有恶意,所以如果你有办法的话,求帮个忙吧!”
莫颜并没有回话,没有丝毫反应,好像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就只是安静的对着?眼前?枯树下的女生。
枯树下的女生也看着?莫颜,冰蓝色的瞳孔之中好像存在?着?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域,冰冷又寂静,就如同她整个人带给别人的感觉。
在?她说出刚刚‘已经污染了’的那句话后,女生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雪地?中又响起了婴儿的笑声。
那个早就应该死去的婴儿终于又出来了,那个污染的源头。
与此同时,风雪中也传来了女人的歌声。
而一听到女人的歌声,原本笑着?的婴儿又变成了哭声。
而莫颜眼前?。
女生雪白的脸上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眼中再次透出了一些?悲哀和难过,还有一丝丝无可?奈何?,明明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都?是稚嫩的,那目光却像一个活了很久的慈悲的长者,对着?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知?究竟该如何?。
然后她看着?莫颜,唇瓣动了动,开口说:“……想不想要一个通关的机会。”她抬头看向半空中那些?丝丝缕缕的黑气,声音逐渐变得飘渺。
……
莫颜好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听着?耳边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女人的歌声,还有婴儿的哭声,这样的声音,好像覆盖了整个世界。
然后,她一脚踏进了一处满是花香的木屋。
是那里,是那处不同于破烂木屋的,温暖的小屋……
天?空飘着?雪,但这个地?方却一点都?不能,四处盛开着?不同的鲜花,然后隔着?眼前?的窗户,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一个穿着?德国中世纪衣裳的,女人的影子。
莫颜走了过去,然后渐渐的听到了里面似乎还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缓缓的,一听便能够想象得出来,那应该是一个十分温柔娴静的女子。
“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也是迷路了吗?”是德语,只是很明显和莫颜现在?听到的德语不同,她只能隐隐约约地?辨认出来里面的意思。
“呃,好像,是的吧……”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忐忑的回答。
听到这个声音的莫颜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声音……
她继续走了上去,然后走到眼前?这处木屋的门边,顿了顿,才伸出手,礼貌的敲了敲门。
屋子里面在?敲门声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即便是莫颜的精神力到达不了里面,听到这轻微的动静,也似乎看到了里面的女人动了动,从?原本的位置上起来,然后慢慢的,毫无防备的走到了门边。
莫颜眼前?的门开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和她想象中并没有多大出入的德国女人。
有着?温柔的茶绿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的皮肤很白,脸颊上可?能有一两颗雀斑,但那张脸一定很美丽,嘴角边总是带着?淡淡的温和的微笑,穿着?并不华丽却很干净的蓬蓬衣裙,整个人都?透着?柔和又温暖的气息。
女人看到她愣了愣,然后又很快露出笑容。
“你也是在?森林里迷路的孩子吗?”
“是的。”莫颜道。
女人:“那快进来吧,外面太冷了,可?怜的孩子。”
看着?屋子里温暖的光,余光又扫了一眼,身后无尽的黑暗,还有漫天?的鹅毛大雪,莫颜没有拒绝的走了进去。
然后走进去,迎面就传来了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姐!”
是莫寒那小子。
漂亮的少年原本盘腿坐在?火炉边上,屁股下是一个软软的垫子,放在?毛毯上的垫子,手里还捧着?一杯冒着?腾腾热气,一看就能让人整个身体?温暖起来,绿色的热茶,一看到走进来的人影,立刻便站了起来,双眼瞬间热泪盈眶。
他膝盖上的猫也随之落下。
而在?他的旁边,挨着?坐的一个位置上,还有一个同样漂亮的少年,姜白,对方的手里,也同样捧着?一杯热茶,茶水的表面好像还轻飘飘的漂浮着?两片碧绿的茶叶子,像刚刚从?哪里摘下来的茶叶一样。
对方双手抱着?热茶,看到前?面的动静,面无表情的抬了一下眼皮子,在?看到是莫颜时,眼中也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僵硬的身体?似乎松了一些?,随之就是目光扫向一旁的莫寒时,看到对方的那激动的样子,似乎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莫颜又扫向火炉的另一边。
脸上长着?雀斑,亚麻色的头发扎成辫子的女孩——莫颜那个火堆的,第3个普通小孩。
棕色的有些?毛茸茸的自然卷扎成两个小啾啾,蓝色的眼睛好像随时随地?都?浮着?一层水雾,好像有些?胆怯的丹麦小姑娘——梵妮那个火堆的普通小孩。
金色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面容也十分精致,好像一个小绅士的十四男孩——依旧是梵妮那个火堆的普通小孩。
长得有些?憨头憨脑,牙齿特?别白,眼睛像黑葡萄,头发像毛刺一样的十六黑人男孩——枯树一角那个火堆的普通小孩。
还有……黑发黑眼,长的玲珑可?爱,脸上却一直紧绷着?,冰冰冷冷的莓莓。
一二三、四五六……七,除了那个壮得像座小山一样、强.奸.杀人的男孩,从?木屋里出来的所有小孩,全部?都?在?这儿了。
每一个小孩手中,都?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热茶。
虽然没有一个人喝。
每一个小孩,都?是差不多的怂着?,因为知?道这里的古怪,拼命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除了莓莓,挺直着?腰板,还时不时的观察着?周围,看上去并没有害怕。
还有就是,莫寒那里有一只存在?感极强的猫。
虽然女主人并没有注意过这只猫,就好像没有看到它一样。
而在?火炉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木头做的,小小的摇篮婴儿床,里面铺着?厚厚的柔软的毯子被子,而在?最中心处,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来的一团。
摇篮床的一周还绑着?几个小小的玩具,碎布缝制的小兔子、小老虎玩偶、木头做的小鱼,小狗,还有灰白枯藤编成的小球球……
按照正常情况下,那里应该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一个很受母亲疼爱的婴儿,只是莫颜此刻无法确定,因为那小小的一团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脸。
更因为她已经看到过了一个婴儿,一个浑身乌紫,牙齿尖尖,吃人血肉的婴儿。
当然,可?能那里也真的有一个漂漂亮亮的,软软乎乎的无比正常的一个白净婴儿。
没掀开那块包裹着?他的厚厚的毛毯之前?,谁又知?道呢?
而这个屋子里的女主人让莫颜也坐在?了温暖的火炉边,给她捧来了一杯冒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温柔的对她说:“哦,亲爱的,喝口茶,暖一暖身体?吧。”
“那是您的孩子吗?”莫颜的目光从?木头做的婴儿摇篮床那里收回,双手接过对方捧过来的茶水,开口问道。
旁边的小孩们?见她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立刻就惊了。
姐姐,你就这样问了吗?
没有问题的吗?
虽然这里看上去很温暖也很安全,一点也没有危险的样子。
但是女人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异样,听到这句问话,只是像个平常母亲一样,弯了弯眼睛,格外温柔的笑道:“对呀。”说着?,她还看了一眼木头摇篮床的方向,再次微微弯了弯眼睛,露出了慈爱的目光。
莫颜捧着?热茶,手指抚摸着?有些?滚烫的杯身,感受着?这无比真实的触感,微微笑了笑,抬起脑袋再次问道:“这里就只有您和您的孩子吗?”
女人依旧平常的微笑,点了点头:“是的,这里只有我和我的孩子。”
“您的丈夫呢?”
女人终于露出了暗淡的光,但依旧微笑着?,然后声音依旧温柔的回道:“我……没有丈夫。”
“我只有爱人……”
“但他也不在?这里,所以,我在?等他。”
说吧,女人便站起了身,温柔的说了一句,“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先在?这里坐着?,不着?急出去,外面很冷,天?也很黑,等雪停了、天?亮了再一起结伴回家吧。”然后便走到了旁边的另一个房间中,那里有一个织布机前?,女人坐在?了织布机前?,织起了布来。
女人走后,小孩们?面面相觑,然后都?齐齐的看向了这里的唯一的一个‘大人’,也是唯一一个玩家。
莫寒也跟着?凑到她的边上来,然后一边看着?隔壁的影子,一边像做贼一样特?别小声的问道,“姐,姐!这究竟,什么情况啊?”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什么,吞吞吐吐半天?,还是没有说得出来,似乎是不敢在?这个地?方说出来。
莫颜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给出回答,她在?想着?,那个女生把她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要她做什么?
她那话,听上去似乎给了她一个通关的机会。
但是在?这里,又该怎么通关?
还有她那小堂弟问的那句话,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想着?,她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隔壁专心织着?布的女主人,看向周围的小孩们?,问道:“别害怕,这里应该……确实没什么危险。”她顿了顿,话音一转,“不过没危险,并不代表没事了,虽然这里很温暖,还有热茶。”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热茶。
“但如果我们?无法离开这里,那就是依旧是困在?游戏里面,那么这里再美好,都?没有意义。”这句话,她用了精神力来传播,以此不让屋子里的女主人听到,虽然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说完,她看了一圈周围的小孩,看到几个小孩一下子紧张起来,微微笑了笑,又道,“不过不用紧张,你们?不会有事的。”
她就不一定了。
小孩们?的表情这才又稍微松了松。
莫颜继续道:“你们?可?以先说一下,你们?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谁是第一个,谁是最后一个?”
小孩们?在?温暖的火炉旁坐成一圈,听到这句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后第一个小孩开口,道:“我是第一个到的。”
开口的是那个头发毛扎扎,牙齿白白,眼睛像黑珍珠一样的黑人男孩,对方悄悄的看了一眼隔壁织布的女主人,然后用英文开口道:“我来了好久。”
莫颜:“有多久?”
黑人男孩:“不,不知?道。”
“不知?道?”
黑人小孩怯怯的点了点脑袋,抿了抿嘴唇,黑珍珠一样的眼珠子移了移,又看了一眼隔壁的女主人,然后有些?害怕的道:“她刚刚在?说什么?我没有太听得明白。”
其实他听懂了一两句,但也只有一两句,所以不是很确定所有的意思,所以他在?莫颜的反应后问出了这句话。
莫颜也感觉到了这个虽然有些?害怕,但应该很聪明的黑人男孩话里有信息,便顿了顿,将刚刚女人的话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听完莫颜重复翻译的话的黑人男孩黑色的眼珠子睁得大大的,他道,“她让我们?天?亮了雪停了再走吗?可?是,这里的天?,就没有亮过,雪也没有停过……”
这句话一落,莫颜便立刻看了一眼外面的黑夜,不停的飘洒着?鹅毛大雪的黑衣。
“我觉得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可?是外面的天?根本没有亮过。”
莫颜又看了一眼隔壁的女人,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安静的织着?布。
她又看向黑人男孩,对方是第一个到的,莫颜认出来,这个黑人男孩也是莫颜出门的前?一晚,也就是上一次回去后休息的那一晚上,随着?那些?玩家出门小孩。
如果对方在?那一晚就进来了这里,那么确实应该待了很久。
至少有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
莫言又看向其他的十四五六、十七八岁的小孩,那些?小孩接到莫颜的视线,看出了她目光里的询问,中间那个将卷卷的头发扎成两个小啾啾的女孩,也很快出声回道,“我是第二个到的,也没有看到天?亮过、雪停过。”
紧接着?,剩下的小孩接二连三的也出声道。
“我是第3个……”这是那个有着?小雀斑的女孩;
“我是第4个……”这是莓莓,声音有些?稚嫩冰冷;
“我是第5个……”这是看上去像个小绅士一样的金发男生。
然后不出意外的,莫寒和姜白是最后两个,而且是同一时间一起进来的。
说不上谁是第6个,谁是第7个。
而在?这其中,头三个都?是前?一晚的,后面的才是这一晚的。
而且经过几个小孩儿的诉说,里面确实也不存在?,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才又在?第2天?晚上又进来的人。
所以前?三个确实是在?头一晚就进来的。
而这一晚里面的,莓莓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她说,她是在?茶茶离开她们?的队伍不久后,就和她那三个哥哥的玩家走散,最后直接一路来到了这里。
而在?这中间,她什么也没遇到。
自然也没有碰到过像其他人碰到过的危险。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莫颜看向自己漂亮的小堂弟,还有堂弟旁边差不多漂亮的姜白。
她记得不久之前?,她将他们?放在?了树上,还用藤蔓保护着?。
听到莫颜的问道,莫寒并没有立刻就回答,而是圆溜溜的眼睛滑了两下,瞅了一眼旁边的姜白,才喃喃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姐,你离开后没多久,我们?就听到了歌声,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在?树上莫名其妙的睡着?了,醒来后周围的藤蔓就消失了。”
莫颜:“然后呢?”
“然后我们?看到远处有亮光,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树上越来越冷,我们?就一起商量着?下来了,到了这里才发现是一栋木屋,之后不知?不觉的就走进来了,然后就看到了他们?。”莫寒目光扫向周围的一圈,“再然后,没多久后,姐你就到了。”
完了他又问:“姐你说还会有其他人到吗,是不是最后所有的人都?会来这里?”
“应该不会。”莫颜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回道,比起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她进来的时候,外面就有好几个玩家就在?她的不远处,要进来的话,早就一起进来了。
问题差不多问完,莫颜垂眸似乎陷入了沉思,其他小孩不敢打扰,当然也不敢出声,温暖亮堂的屋子便又安静了下来。
直到好半天?过后,莫颜重新抬起头来,摸了摸手里这么久都?没有冷却的热茶,忽然又问道。
“对了,你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吃东西了吗?”
其中一个小孩回道:“没呢……”
莫颜看向其他的小孩,其他的小孩也摇了摇头。
她顿了顿,继续问:“不饿吗?”
然后中间几个小孩,尤其是前?三个到达这里的小孩,这才像又反应过来似的,各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抬头迷茫又有些?害怕的回道:“……不,不饿呢。”
但是怎么可?能不饿。
这一晚到达的都?还好,前?一晚到达的,都?过了一天?一夜,又不是玩家,怎么会不饿呢。
而且大家分明都?记得,在?外面的时候,东西都?不够吃的情况,明明才吃了没多久,现在?某一刻突然就又饿了,饿的不行?,饿得肝疼。
那感觉简直令人难忘。
所以玩家们?都?说,这个世界明显是不可?以不吃东西的。
不吃东西,就有可?能很快被饿死。
可?是在?这里,因为怕出事,连茶他们?都?没敢喝过,可?是过了这么久,他们?居然并没有感觉到饿啊?
反应过来的小孩立刻带着?害怕与不安,依赖的看向莫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生怕自己下一课就会马上死掉,尤其是应该是前?一晚就到达的那三个,眼眶瞬间就变得湿漉漉起来。
莫颜一点也没有把这些?小孩儿恐惧挑起来的自责,不慌不忙的安抚道:“没事,不管在?这里吃不吃东西,会不会有事总不过才过一天?而已。”说着?,她又摸出了几个小面包,“如果有事的话,那就现在?先吃点,不必太过害怕。”
如果真要有事,那也没有办法。
她一个分了一个面包下去,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拿过,直到分到莓莓手中时,对方犹豫了一下才接过,然后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前?面几个因为太过害怕忘记这一茬儿的,立刻又着?急忙慌七嘴八舌的喊出谢谢。
最后是姜白,和她小堂弟这里。
漂亮少年江白看似沉稳平静的接过,然后耳尖有点红,声音有点细小的道了一声谢谢,明显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莫寒自然就不用想那么多了,甜甜的,撒娇一般的喊了一声谢谢姐,就接过了小面包。
随后,屋子里便开始响起稀稀疏疏,小耗子偷食一般的声音——因为隔壁还有一个女人,因为动作不敢放大。
吃完东西后,众小孩便又看向莫颜,一个个睁大的眼睛看着?她,当然,那并不是再要食的意思,只是在?等待着?她发话,毅然将它当成了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作为唯一的玩家,而且是等级不低,明显有经验又强大的玩家。
“先看看吧……”
虽然前?面的小孩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也没发生任何?事。
但毕竟她不同,她是一个玩家,不是普通小孩,也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所以她需要先看看她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外面的雪花依旧飘飘洒洒的下着?,在?外面时精神力看不到里面,在?里面精神力却可?以看到外面,就算精神力看不到,从?某一扇窗户的缝隙处,也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外面夜空中不停落下的雪花。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织布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女主人从?织布机前?站起了身来,然后来到了这间屋子,问了一句,“需要一点点心吗?”
小孩们?定定的看着?女人,像僵住似的,没有说话。
莫颜:“不用,夫人,不用麻烦了,有一杯热茶就好了。”
“那就好,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也没办法陪你们?聊聊天?,你们?可?能有一些?无聊了吧。”
“没有,就这样安静的烤火就很好了,外面那么冷。”
“是啊,外面好冷啊,也不知?道这个雪要下多久?”
说完,女人走到门边打开门,出去外面摘了几朵花进来,然后插进了一个漂亮的瓶子里,然后又将瓶子放在?了离婴儿摇篮床很近的地?方,对方也坐在?婴儿床旁,轻轻地?将其摇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莫颜又问道:“好美的花,这些?花都?是你养的吗?”
“并不是呢,我来到这里时就有了。”女人目光温柔地?看着?摇篮床,声音轻柔的回道。
“您来到这里时……”莫颜将目光放在?婴儿摇篮床旁边一个小柜子上的花瓶,还有花瓶里的鲜花,“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呀?”
女人摇着?摇篮床的手一顿:“什么时候来的吗?”女人抬起了头来,茶绿色的瞳孔有些?茫然的看向窗外,像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我什么时候来的吗?”
莫颜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秒钟,女人才轻轻的摇了摇脑袋,声音轻轻的道:
“时间太久,我忘了。”
然后继续摇着?手底下的摇篮。
又好像过了许久,女人又回到了织布机前?,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好久都?没有声音。
莫颜抬头看了看手上的表,上面的时针秒针分针都?已经停止,所以她也不知?道,如果此刻时间逝去,又是逝去了多久。
但是即便没有时间,她也能够感觉到一定过去很久了。
周遭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外面的雪没有停,天?也没有亮。
莫颜只能时不时的发放一批批小零食。
不多,发放间隔的时间可?能也不长,但就是让肚子里多多少少填点东西。
然后看着?沉默着?吃着?东西的一个个小孩,转头看向了火炉里一直没有燃尽的火。
“这火,一直没有熄过对吧?”她忽然道。
第一个进来的黑人男孩抬起头来,嘴巴里还咬着?她给的零食小饼干,然后看着?突然问话的她,愣愣的,点了点头。
问完这个问题后,莫颜便又安静了下来。
直到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后,可?能很久也可?能很短的时间后,莫颜忽然转过头来,像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莓莓,然后问道:“你的羽毛呢?”
“羽毛?”莓莓听到这句问话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没有防备的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了灰色的羽毛,“在?这里。”
没有变色。
没有变黑,也没有变白。
但是却在?他掏出来的一刹那,变成了白色。
“嗯?”莓莓看着?手里的羽毛,眼睛眨了眨,“变白了。”然后立刻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跑到了门边,伸出手,下意识的就要将门打开。
只是门纹丝不动。
莓莓一愣,然后瞬间看向莫颜,投去求助的目光,难得慌乱的起来:“茶茶说羽毛一变白就要将它埋进雪里,怎么办?门打不开!”
接收到求助的莫颜看着?那根雪白的羽毛略微顿了顿,便转头看向隔壁的女人,然后忽然拉高了一点声音,喊到,“请问夫人可?以开一下门吗?”
“可?以的……”
女人并没有给出任何?的阻拦,很是自然的就给开了门,也没有询问任何?的问题。
开了门之后,女人便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而此时的莓莓已经冲了出去。
其他的小孩们?也冲到了门边。
然后看着?冲到院子里的莓莓,选中了一处地?方,然后双膝跪在?雪地?上,小心翼翼的将那支纯白的羽毛一点一点的埋进了雪中。
然后,就在?羽毛埋进雪里的一刹那,天?亮了。
忽然而然的,就亮了。
同一时刻,屋子里的女主人,也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
不仅女人消失了,院子里的花也不见了。
整栋木屋,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变得空荡且破烂,抵御寒风的木头拼接成的墙面也跟着?消失,冰寒刺骨的风瞬间从?四面八方刮来,刮进每个人的骨头最深处。
带来无比深刻的寒冷。
而在?破烂的木屋一角,还有一颗巨大的,没有一片叶子的枯树。
这分明就是他们?第一天?进来时,所有人所歇息来到的地?方。
那栋虽然破烂,但好歹遮风挡雪了很久的木屋。
他们?是又回来了吗?
还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但此刻破烂的木屋,却没有一个人啊,连一点人气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过。
更不要说到最后都?仍然决定龟缩在?这个地?方,那些?没有离开木屋的玩家。
屋里只有厚厚的一层灰,还有屋顶缝隙处落下来的雪。
此刻的莫颜也站在?了门边,身后一步便是空荡荡的木屋,身前?一步就是那块熟悉的无边无际的雪地?。
她抬头看向天?边。
真安静啊,好像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安静的时刻。
“天?亮了……”有小孩后知?后觉的发出了声音。
然后都?通通抬头看向了天?。
“然后呢?我们?是出来了吗?”
“我们?好像回来了……”
“但是那些?玩家呢?都?出去了吗?”
有小孩茫然的问,也有小孩理智的看出了不同。
“没有,这里根本没有人呆过……”
“你们?看,里面全是灰尘和漏下来的雪。”
众小孩回头看向屋内,然后具都?一点一点的沉默了下来。
“所以这里还是原来那个地?方吗?”
“应该……是吧……”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最初,众人没有来到这里的时候。
莫颜转身进入了屋内,绕着?屋里走了一圈,然后才又走了出来。
然后道:“我要去捡柴,你们?……”
她的目光划过这些?男孩女孩干净稚嫩的面孔。
“……这些?小朋友,看是和我一起过去,还是在?这里呆着?。”
莫颜抱着?猫冒出头来:“我当然是和你一起啊姐!”
莫颜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扳开:“没问你……”
剩下的小孩们?看了看莫颜,又看了看莫寒,然后才有一个走出来,小心翼翼的道:“一,一起吧……”
“我,我怕一分开,又不见了。”
莫颜看向其他的小孩。
除了没有动的茶茶和姜白,都?整齐划一的点了点脑袋。
莫颜:“那就都?一起吧。”
于是,这么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走向了某一个方向的白桦林。
然后每一个都?抱了一大柴,抱回了木屋。
然后再次燃起了火堆。
只是这次只有一个火堆,一个特?别大的火堆。
几个小孩连同着?莫颜,将火堆围成了一个圈儿。
在?没多久后听到一个小孩肚子响起来之后,莫颜顿了顿,问了句,“饿了?”
小孩们?再次整齐划一的点了点小脑袋。
于是,莫颜又拿出了一个大锅,略微处理了一番,架在?了火堆上之后,又拿出了一包火锅底料。
是的,火锅底料。
直接撕开,然后一整包丢进了大铁锅里烧开的水中。
然后又陆陆续续拿出保鲜膜包好的大白菜,小青菜,大土豆……这是她尝试带的一小部?分东西,反正储存空格里还蛮保鲜的。
只是大多数时候,这些?东西无法拿出来罢了。
想着?莫颜又陆续掏出了干香菇,干冬笋,干萝卜,小肉干……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一起齐齐的扔进了锅中。
然后莫颜看着?眼前?的一大锅,不由幸福的感叹,本来只是有个想法,实不实现都?无所谓,但此时此刻,没想到还真有在?游戏中吃火锅的时候……
当然,如果是跟那群玩家,她是绝对不会将这些?东西拿出来的。
做完这一切后,莫颜又摸出一把筷子让小堂弟发放出去,然后风轻云淡的抽出自己的筷子,在?锅里搅了搅,捞出一颗香菇,然后淡淡的吐出俩字儿:“吃吧。”
话音一落,随着?莫寒毫不犹豫伸出去的筷子,众小孩,包括一脸冷漠的小姑娘莓莓,和一直维持冷静和平稳的漂亮少年姜白,全都?不顾形象的,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疯狂伸出了筷子夺食。
“呜~我活过来了——”而已经夹出第一块小白菜放进嘴巴里的莫寒,已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其他人完全话也不想说,只是用着?最快的速度往大锅里捞食,有两个用筷子用的不太顺溜的外国小孩,因为别人家的太快,自己又太过着?急,夹了半天?还夹不起来,瞬间便急的眼眶都?红了。
而冷漠的莓莓,两边的脸颊已经变得如同仓鼠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莫颜,微微一笑:“不着?急,还有多的。”然后又陆续放下了一些?香菇萝卜肉干大白菜,还加了一包方便面。
然后一边吃一边看向天?边,像用水冲刷洗涤过一般,除了蓝就是白,干净得不见一丝其他的颜色。
看样子,重新回到这里的,就只有她和这群小孩了。
不晓得接下来又会如何?。
转眼之间,莫颜和这群小孩便又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天?。
这片神奇的雪域好像又恢复了正常,白天?走进白桦林中时,还会偶尔看见一只雪白的兔子或者不知?名的野鸡飞快的跑过,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当然,野鸡或者兔子,最后的结果是被莫颜抓去加餐。
有一次,莫颜还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狐狸,从?某个小雪坡后冒出了机灵的小脑袋。
而到了晚上时,不管走再远,在?那些?林中也再也看不到那些?灰色的雪鸟。
只是因为周边的都?是小朋友,小朋友中还有一个她的小堂弟,莫颜便也一直没有走得太远。
如果白天?出门最多只走上半日?,便又原路踏回,黑夜也同样如此。
只是再也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事。
最后在?雪落下时,也再没有了女人的歌声,肚子也不会再无缘无故的饥饿。
但莫颜兜里那支黑色的羽毛,依旧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