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理解什么的,她才不干咧。
这么想着,郁芊又将脸深埋了几分,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苏柒低头看了几次,郁芊都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她明明没有睡着,一双忽闪的桃花眼还时不时瞟向他,观察他的情绪。
这副模样,硬生生和此前他去找她,却被睡梦中的郁芊扑进怀里,半天没拽下来的形象重叠。
苏柒的眉心拧起了一个疙瘩,郁芊靠在他的胸口,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走到门口时,她被放了下去,苏柒没有一路把她抱回房间,在许明川面前招摇一番,将食物从空间袋中取出,递给她:“庄子内外都有结界,你无须担心夜间撞鬼。”
郁芊应了一声,笑容恍若芍药初绽。
凭着这个笑脸,她得到了苏柒的叮嘱:“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从吴璧和那妖怪口中掏出信息。”
郁芊前脚答应,后脚一步蹿向厨房,利用仙术三下五除二,涮锅、点火、烧水。
穿书前的厨艺,被她带到了书中,所幸还没退化。霁月门没辟谷的弟子,宗门每日提供吃食,可那些满脑子剑啊,道啊,功法啊的脑袋,哪里懂得美食的乐趣,只会提供每日重复的营养餐。
集市上,郁芊已经吃了很多,夜宵再来重盐重油的菜肴反而得不偿失,郁芊清点自己买来的东西,最终决定随便做做,找了块展板,开始剁肉、切青菜、划拉皮蛋。
先用温水煮了姜片,焯了瘦肉。再焖好水,加入米、肉,少量切丁皮蛋,姜末,接着将熟肉撕碎,和剩余的碎末一起煮。
掐着时间等粥熟时,郁芊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擦着自己的哈喇子,她故意多煮了些,要是自己良心未泯,就带点给苏柒当赔礼。
可怜的师尊自小在山中修炼,吃得都是干巴巴的灵果、仙露,英年早辟谷,此后再未尝过人间烟火,太惨了,太苦了,错过舌尖上的文化,这是一件何其悲惨的事。
最终,郁芊揉着肚子,暖呼呼地窝在炉灶旁,用水缸的水洗了脸,完全背弃了初心,极不情愿地,将剩余的肉粥舀出装碗,打包好带上厢房。
夜已入深,子时将过,苏柒的房间仍然燃着明灯,在这样的灯光下,郁芊猜没有人能睡得着,她在灯下驻足,担心自己贸然前去,会撞见苏柒的计划。
须臾后,苏柒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下意识地将手中玉简再度藏好,才将沉重的雕花门打开。
门外无人,只多了个托盘,托盘上的瓷碗温热,飘散出奇特的香味。旁边附赠一张字条,上面是工整清秀的毛笔字,写得内容洋洋洒洒,唠唠叨叨。
无非是认真地进行了深刻的反省,觉得自己过于放纵,轻薄了师尊,无奈实在没什么擅长,只能亲自下厨聊表心意。
苏柒端起碗时,从角落伸出的竹竿试探几下,带着托盘一起收了回去,轻快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踢踏踢踏地逐渐远去。
厢房内,正专心修炼的许明川被脚步声吸引,睁开眼睛,空气中溢满了咸鲜的香味,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咽了口唾沫。
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做得那么香?放毒的人心里没有点数吗?
放毒的郁芊正仰面躺在床上,打着饱嗝进入梦乡,一边抱有侥幸心理地期待着苏柒的反应,是不是能稍稍退后一步,允许她日后多占点便宜。
被如此希望的男人,此时正将已用仙术清理干净的空碗放在一旁,迟疑许久,将空碗放入了空间袋中。
如果不是为了营造郁芊受他青眼假象的缘故,苏柒不会主动去碰她,他向那人展现时,知道郁芊的不快,亦在压制心头的恼怒。
在此之前,他曾被一个人以同样亲昵的姿态折辱过,被恶狠狠地撂在地上。
“为什么我仍不能随心所欲?”一闭眼,阮云脂的尖叫声就响在了耳边。
她睁着秋水潺潺的眸子,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烦躁地来回踱步。
“再清高的男人,总有承受不住,摇尾乞怜的一天,为什么他不能?我等了他快十年,锁了他整整十年,不给吃、不给喝、不让他有修炼的机会、不准令九大门派突破魔族防线,为什么他仍然不肯和我说话。”
“我费尽心机抓住他,是为了得到他,他和我说说话,不求他爱我,哪怕骂我,侮辱我也好。”晶莹的泪水从脸庞滑落,阮云脂搂着魔尊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胸前,哀哀道。
“我不配一个回眸吗?”
他们的谈话故意在苏柒面前展现,等来的仍然只是平静冷漠的目光,无悲无喜,一如苏柒刚被囚/禁时那般。
“杀了吧!把他杀了吧!”阮云脂推开魔尊,大踏步走向苏柒,“我不要他了,我现在就杀了他,然后和你一起去魔界……”
苏柒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就去点亮油灯,等指尖感受到火舌舔舐的滚烫,他才像是后知后觉般抽回了手,从空间袋中取出鲛人烛,摆在桌案中,再度点上。
修真界的蜡烛,火光赛过普通火烛十倍,直到满屋亮如白昼,苏柒才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他讨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厌恶孤身一人在封闭房间的感觉,更排斥被人搂抱,或是一个包含□□的眼神。彼时苦苦积攒十年灵力,在阮云脂近身时一朝爆发,杀人于呼吸间又如何?
杀了阮云脂,杀了与她同行的所有人,除魔卫道一夕一朝又如何?她的眼神,她的一言一行,她所做出的的那些事,已经牢牢印在了苏柒心里。
透过阮云脂,他唯能看到层层叠叠的阴谋与肮脏,他甚至需要强忍恶心,一层层地去拨开,他暂时不能杀阮云脂,起码要等到从剑冢回来,才能随心所欲地将她碎尸万段。
郁芊也是如此。
窗外仍是清风、明月、朗星,天空从黑转蓝,由暗变明,一线天光乍现,日光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