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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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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神殿里鸦雀无声。

火凤一五一十地向天帝做完汇报,垂首静候,高台上的天帝静默不语,旒珠正好遮挡了他的眼帘,教人看不出圣颜的喜怒。

良久,天帝才沉声道;“这,就是鹤岚所谓的,‘想出来的办法’?”

火凤身边伫立着一位蓝衣神官,衣襟上绣着与火凤相似的凤鸟,但鸟身比火凤更加纤细婀娜,羽翅也比火凤更加柔长,翅下缠裹着绵绵水露,衣袍也因此熠熠生辉。

衣上的神鸟正是“九雏之一”的蓝凫神鸟,那蓝衣神官也正是“青阳八脉”之一的蓝凫主君。

先有火雨青阳氏,神界名门之首,其下的“青阳九脉”乃凤凰九子所化,每一位皆在神界不同领域担任重职,地位相当之高,但神界与魔界联手打响第二次清秽大战之时,第九脉大风主君贪生怕死,不战而退,在下五界逃亡之时被后羿大神射杀于青丘之泽,此后“九脉”成为“八脉”。

天地五行当道,每个种族皆由不同的属性组成,世间三四种属性者占九,剩下的一里再分一半是两种属性者,世间至纯五行之力便只有神界的五大家:至金羲和山、至木华胥台、至水氿渊殿、至火青阳宫、至土白泽丘。

世间唯这五家之后的血脉是至纯属性,火雨青阳氏的地位因此更高一筹,而在至火的青阳氏里,蓝凫主君却是唯一一位可以操纵水灵的神官,而且战斗力丝毫不逊色其他几位用火的主君,天帝便以“辅佐海政”为由将蓝凫派去下五界的海司神殿,借着海司神官想进一步了解下鹤岚,海司神官也不是别人,他正是鹤岚的外公。

蓝凫主君拱手敬道:“启禀陛下,正是如此,与鹤岚信上写的一模一样,事发突然,时间仓促,臣以为这是她随便想的一个办法,但事后这么一看,好像这倒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四鬼分地的是闹得六界沸沸扬扬,神界自然也是传遍了,鹤岚没有帮苌曦仙后把地要回来,而是把地挂在了神界名下,又以她的穷奇霸占了封地,苌曦仙后几万年都未与天帝通过信,这几日跟疯了一样写信骂天帝,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天帝最近烦得很,哪怕是最受天帝信赖的青阳帝君也不敢去招惹他。

今日青阳帝君也终于出席了早朝,多年前帝君元气大伤,身体一直抱恙,加之火雨青阳氏危极权臣,门下还有青阳八脉要管理,天帝特意免了青阳帝君的早朝,除非有要事相谈,其余时候青阳帝君无需登殿。

眼下神界复出困难重重,下五界实力增长后竟开始挑战神威,青阳帝君甚至坐立难安,于是主动请缨,派蓝凫下去打探消息,待蓝凫一回来帝君就马不停蹄地前来上报。有闻帝君因此牵动了旧疾,情况有所恶化,如今一看帝君脸色确是憔悴,神采大不如前,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他刚要开口天帝就抬手止住,示意旁边的蓝凫呈报。

蓝凫敬道:“启禀陛下,经臣这几个月的观察与调查,发现下五界的发展与鹤岚有着很大的联系,她先是做为笙伦的门客,靠着用机关术扶持他得到了人皇的赏识,之后向机关术才在人界兴起,现下人界最强的机关城是笙伦自用的捭阖关中城,城主姓白,名崔嵬。”

天帝不禁一皱眉:“白崔嵬?……听着倒像曾经的青丘狐王。”

“臣知道的时候也奇了一下,但捭阖关中城与东海很远,更靠近北海,又是笙伦自用的,他不允许白崔嵬与生人私自会面,臣想借着鹤岚公主的名义也不得见……”

蓝凫潺潺的声音回响在金璧辉煌的凌霄殿内,众神全神贯注地听着呈报,在他们身后是一圈宽约一丈的金烛台,九十九盏精致的烛灯燃烧着万年不熄的人鱼烛。烛台后两侧自上而下地垂挂着大片雪白的帷缦,帘上又挂着无数金铃,在这后头不是墙壁,而是一个环绕了整个凌霄殿的长廊,名为“后居廊”,正是专门留给各家达到四万岁的世子参朝听政用的,沧浪带景淮来的正是这个地方。

神界有规定,上三重天的世子三万岁为“及冠”,四万岁为“初出”,八万岁方可登临帝位。在登临帝位之前,世子们须得在后居廊上听政六万年,学习神界所有前辈们为人处世的方法,聆听神界最具权威者们的教诲,且来去自由,不受任何限制,简直要把别的神子羡慕得眼珠子都掉下来,所以凌霄神殿的后门口总是聚满了各家心有大志的神子,不论春夏秋冬都会准时出现,手里攥着一大叠自己写的文言格论,看见哪位世子就一窝蜂的围上去送,场面时常陷入一度混乱。

今天也依旧如此,华零九天凤的凤鸣传过天际,等候的神子们一看是青阳氏的凤君来了潮水般地涌了过去,待巨大的华零九天凤落下后凤背上却没看到丰神俊朗的凤君,一回头就看见鲜衣俊俏的沧浪神君拉着一位稚子埋头狂奔,守卫们紧着冲上来抵挡人群,可面对近乎疯狂的人潮,守卫的防护瞬间被击溃,“凤君”“小凤君”的呼喊直冲云霄。

幸好沧浪跑得够快,在他们追上的前一刻跑进了后门的结界里,景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他拉着跑上了二楼,他也只比沧浪矮半个头,可是这一路过来他愣是被沧浪提着跑,双脚都没碰几下地,直到走上后居廊他的脑子还是懵懵的,脚下跟踩了棉花一样软。

沧浪却熟练地对着门口的立镜,气定神闲地整理着着装,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黑亮的长发高束,赤金鲜衣一丝不勾地穿在身上,尤其凸显青阳氏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举手投足间更有淡雅之香逸出,世人对公子最高的称赞是“如玉公子”,沧浪则更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琉璃,贵气又华丽。

相比之下,镜子里的景淮还顶着一头被风吹竖起来的杂毛,傻傻地盯着镜中的他看,衣襟也变得七扭八歪,沧浪最看不得穿戴不整齐的人,眉头一皱转身就要帮他整理,景淮赶紧把头发压下,把衣襟正好,沧浪趁此把他全身到下都扫了一遍,深海一般的眼睛里不知觉地流露出了巨大的嫌弃,指着他的衣服道,声音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你这……是衣服么?这都穿了多久了?”

景淮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黄的灰衣,回道:“穿身上的不叫衣服那叫什么,只是旧了点而已嘛,这是我大哥给我的,大小正好,厚薄合适,穿着可舒服了。”说着拍了拍胸口。

沧浪听了这番话更是默默往后退了半步,表情也越发微妙起来,转身带他进了后居廊。

景淮回道:“我帮我阿姊高兴嘛,诶师兄,今天我阿姊是不是回来啦,我是不是可以见到她了?”

莲颀哈哈一笑:“海司殿来人就是一定是鹤岚嘛,今天只是蓝凫主君回来汇报情况而已,鹤岚没有回来。”

“啊,那我阿姊没回来啊……”景淮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嘴巴撅得老高。

神界自封界后就与下五界断了联系,掌管江河洋流的海司神殿因职责所需被留在了下五界,鹤岚随芳淮帝妃下界后就便在海司神殿生长,一去便是一万多年,又由于各种条例限制回不来,叫弟弟如何不思念姐姐。

“……机关术一经推广,凡人有了防卫之法,寿命明显变长,这帮了冥王大忙,趁着这个机会鹤岚再作为人界使臣去冥界面见,得到冥王赏识,由此结识了冥界世子远珧,待人冥两界都被她拉拢,两界合作起来一起对抗妖界,鹤岚也从门客担任到人界的尚司总理,管理人界的金银流水,笙伦在外征战,她则运筹于千里之外,在总部与白崔嵬一起研究机关术,由于机关术十分精密,零件极其繁杂,鹤岚的眼睛也因此受损,须常年遮目,具体程度臣不得而知。”

“那蓝凫主君,鹤岚可拜有什么师父?”

浮桑上神乃神界名师,地位仅次于天师阁的道言天师,别人关心鹤岚的各种成就,他就非常关心教她的人是谁。

蓝凫想了想说道:“鹤岚的师父么……这个臣也问过海司大人,但海司大人说鹤岚没跟着什么师父修习过,早年跟过一个无名道人四处游历了几年,觉得什么都没学到就回来了,在家待了几年后就自己出去闯了,她当门客前就一直活跃在市井街巷,想来她现在能开这么大的商岛也在情理之中。”

“啊?……就这样?”浮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蓝凫点点头:“是的,真是这样。”

火凤也说:“是啊上神,您想啊,下五界除了海司神殿哪还有天神,鹤岚能跟着谁修习,海司神殿平日里自己都忙得够呛,鹤岚又是天吴氏,神殿的法术她学不会,海司大人也宠她,自小就随她自己闹腾,却不想还真被她折腾出点东西了,臣在仙界与她见过一次,的确有几分架势。”

“可光有架势又有什么用,空有城府算计却满腹草莽,怎符合神界大道,还不照样是个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九天玄女又毫不客气地飞来一句。

浮桑眼看又要炸毛,蓝凫赶紧忙道:“上神,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鹤岚手里有弥魂契。”

“弥魂契?!那小丫头手里竟然有弥魂契!”浮桑果然来了兴趣。

“正是,这是人皇亲口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殿内一片哗然,后居廊上的世子们也神色各异地低声议论着,景淮因为有帘子遮着,看不到具体情况有点心不在焉,困惑地问:“莲颀师兄,弥魂契是什么?”

莲颀解释道:“弥魂契就是记载人界恶鬼的名录。人界长期遭受妖界迫害,很多人都死不瞑目,怨气在心中郁结,到了冥界无法泅渡三途川,为此人皇与冥王商议出一条对策,把怨念太深的鬼魂记在弥魂契上,交给契主差遣,让他们去做些对六界有利的事来净化恶鬼们心中的怨气,待到怨气全部消散就可以转世投胎了。”

“啊,原来是这样,世上竟然还有这个东西啊。”

“是啊,不过景淮,你阿姊就没跟你说起过么,魔界可还为弥魂契的事跟人冥两界动过手,这个你也一点都不知情么?”莲颀问。

景淮想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为难,上尧解围道:“景淮怎么会知道,他那个时候一直在外院求学,三年都未回过家,而且你觉得在风声那么紧的时候鹤岚会写信送上来么,肯定不会的呀。”

莲颀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魔界当时抢弥魂契就是想让一众恶鬼为自己所用,后来自是没能如愿,之后没多久就和另外两界结盟了,现在弥魂契又在鹤岚手里,那炎图与鹤岚交好也不为别的,肯定是看中她手里的弥魂契了。

“可是凡人的战斗力不是最差么,魔界那么强,为什么还要抢我阿姊的弥魂契呢?”景淮不解地问。

“因为灵识。”

沧浪悠悠道:“凡人战斗力虽低,但他们的灵识开化程度是六界里最高的,相比于其他物种,凡人是最容易飞升成神成仙的,潜力巨大。灵识开化地越多吸纳的天地灵气也就越多,尤其是人死后灵识失去肉身保护,残留的仅有内心的执念,只要执念够强便可飞升,功力呈几何倍地大增,这就是为何许多飞升者要经受各色天劫的考验。而弥魂契上的怨鬼你就可以理解为是反面的飞升者,他们内心的执念大多是对前尘往事的怨恨,除了报复自己的仇人还会滥杀无辜,吸人的精血继续壮大自己再来报复六界,扰乱阴阳平衡,所以人皇与冥王才想出用弥魂契来化解恶鬼们心中的怨念,若是落到魔界手里必定天下大乱。”

“那他们一定会用来对付我们是吗?”景淮问。

“可能吧,”沧浪说,“说不定还会更糟,整个六界说不定都会遭殃……”

“啊,你快别说了吧,你一说到‘六界遭殃’我就想到之前的三涂之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墨川抓着手臂说。

“那鹤岚会不会有危险?炎图肯定会伺机要抢的。”帘外的浮桑问。

长廊上的众人马上停止讨论,竖起耳朵听着蓝凫的回答。

“暂时没有,因为炎图也是鹤岚扶持上去的,她手里有炎图的把柄,炎图不敢轻举妄动。”

哇!

景淮惊喜地捂住嘴,帘外帘内都是一片喧哗,天帝的语气也明显变得激动了:“果真?蓝凫,你也不要骗寡人呐。”

蓝凫认真道:“是的陛下,魔界崇尚实力至上,历届世子都必须做出一番建树方可服众,当年佘原山一案正是鹤岚给炎图发的请帖,让炎图在魔界威风大振,但之后就是群妖反攻,炎图灵力还未恢复三成,是笙伦率兵帮炎图解除掉的,魔界可没哪位皇子能得到其余两界的助力,由此炎图才当上了世子,之后炎图才正式与鹤岚他们联手,再之后就有了闻名六界的‘四鬼’,炎图想当魔尊离不开鹤岚他们的支持,弥魂契也只有本任契主才能更改下一任契主之名,所以照目前来看鹤岚是很安全的。”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鹤岚为何不能全帮着仙界,”蓝符顿了顿,“仙界素来不屑与其他三界往来,不想三界联手竟发展得如此飞速,三界之人都自谋得出路,这些年来修道飞升的人寥寥无几,实在是人微言轻了些,鹤岚若倾心相助必会引起他界不满,反倒会给别人对她发难的借口。鹤岚也不是没登门过仙界,但是,听说,好像都被仙后赶出来了,然后她也就不敢去招惹仙界了。不过陛下放心,人皇已经把笙伦处置了一顿,说来说去还都得怪他不好,这是人皇托臣带给陛下的书信,请陛下过目。”

蓝凫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书信交予帝侍重海,天帝看过后黑了几天的脸上终于重现了笑容,大叹一口气,轻轻说了几声“好啊、好啊”。

西王母娘娘听后不由得赞叹道:“想不到这位鹤岚公主竟如此厉害,天吴氏可真是出了三只金老虎,了不得哦。”

浮桑也说道:“这小丫头的确厉害,区区两万岁竟有如此权谋,本座真想亲自会会她。”说着就问蓝凫:“蓝凫主君,你这次下去可曾见到鹤岚公主,去过伶香十里没有?”

“回上神,公主没见到,伶香十里倒是去过几次。”蓝凫笑道,“那里比神界热闹,白天晚上都是人,处处建设得都挺好,里头开了很多铺子,吃的穿的玩的都有很多,但蓝凫秉公办事,没敢带物件回来。”

景淮听到这个得意一笑,向师兄们炫耀道:“我阿姊可给我寄回来好多东西嘞,你们想看嘛,我回去给你们寄点呀。”

几位师兄哑然失笑,而外头却响起天帝威严又不失温和的声音:“那好啊,景淮,你回去就寄些东西到天宫来吧,让寡人也见识见识你阿姊送你的好东西。”

景淮浑身一激灵,以为自己偷溜进来的事被天帝发现了,伸手就把白帘一扯,惊起一串清脆的铃音。“啊,陛下,我……”

众神纷纷朝他看去,景淮话还没说完后头的两三只手赶紧把他扯回来,沧浪上尧莲颀墨川的声音顿时混作一团。

“你掀帘子干嘛,有话直接说行了,掀了就是私闯公堂了。”“不是,我只是想跟陛下解释一下……”“解释什么,你进来陛下会不知道么,门卫肯定会上报的呀。”“可是我不知道……”“景淮啊,你闯祸了啊……”“完了完了,我们四个都要被罚了……”“啊……那对不起嘛……”

不想外头却哄然大笑起来,紧着一道金光环顾殿内一圈,垂下的白帘与金铃全都收起,帘后的世子们全全露面于殿内,众世子一起向天帝作揖致敬。

景淮苦着脸僵跪在地上,他不是天吴氏的世子,对天帝只能下跪行大礼,他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掀这破帘子居然是私闯朝堂的大罪,脑里一片空白,不知是怕还是怎样,整个人就彻底呆了,跪在地上,乖乖地等着天帝给他判罪。

沧浪主动请罪道:“启禀陛下,是沧浪擅自做主把景淮带进来神殿的,沧浪愿为师弟的鲁莽负责,请陛下责罚。”

上尧也紧着道:“父王,此事儿臣也有过错,都是儿臣没有事先向小师弟说明情况,儿臣也请请父王责罚。”

莲颀与墨川也跟着请罚,景淮跪在地上眼泪一包一包地淌,私闯朝堂可是要杀头的大罪,他做梦都没想到掀个帘子竟然会被杀头,啊啊!早知道他就不来了!他才两万岁啊,他不想死啊!!!

天帝看着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景淮,又看看齐齐排了一排为他求情的四位世子,失笑道:“怎么,在你们心目中寡人就如此不近人情么,寡人还没开口呢,你们一个个倒让寡人下不来台啦。”

五人闻言微微一怔,互相看了看,景淮决堤的泪水也小了些,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得拉拉手边红艳艳的长衣,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大师兄。

“来,你们五个,下来说话。”天帝对他们招招手。

景淮擦干眼泪爬起来,沧浪顺手把他一牵,带着他一起走下不远处的台阶,此刻的景淮就把沧浪当成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大师兄的手,生怕自己哪个不小心又碰出个罪来,到了台下也躲在沧浪身后不敢出来,表情简直比苦瓜还苦。

众神对景淮的印象都还不错,他考入内院的事人尽皆知,可是多少神界子弟心中的小英雄,他长得也很讨喜,一副虎头虎脑的娇憨样,眉宇间霸气初成,将来必定跟他大哥一样,准是个威风肆意的美少年。

但这位小小的美少年显然是被吓到了,前有“私闯朝堂”的大罪,现有四面八方都是天神的包围,中央还坐着六界的九五至尊,景淮一直躲在沧浪身后哆哆嗦嗦,眼睛也一直黏在地上,胆怯倒也非常可爱。

天帝笑了几声,道:“景淮啊,出来出来,你可是小老虎,还怕有谁吃了你不成?”

景淮扒着沧浪的胳膊咧了咧嘴,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他们天吴氏是白虎血脉不错,可是他们从来不吃人啊,他们就跟普通人一样吃五谷杂粮的,要不要跟天帝解释一下这个呢,可是这话听着更像开玩笑诶,不会吧,天帝也会跟人开玩笑嘛……

因为天帝把天吴氏贬下上三重天,所以景淮对天帝怕得很,生怕自己再惹出什么乱子,要是天吴氏因为他再被贬下下三重天,那他可真就死了都不能谢罪了。

“景淮,陛下问你话呢。”沧浪反手就把景淮推了出去,景淮尴尬地搓搓手,畏畏缩缩地瞄了眼高台至上被金光笼罩的天帝,说道:“回,回陛下,景淮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还请陛下恕罪……”

“无碍,寡人理解,以后记着便是了。”

“是,谢谢陛下!……”景淮立马跪地谢恩,谢辞刚开头就卡了壳,情急之下只能说,“哦,景淮以后一定死死记在心上,我今天就在这里发誓,要是再有下次,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身边的四位师兄顿时惊了,高台上的浮桑也吓得一跳脚,好好的谢辞怎么被他说成了毒誓,面对天帝投来些许疑惑的眼光,浮桑忙解释道:“陛下,景淮的意思是以后一定谨记在心,牢记教训,今日在这以此为誓。”

景淮这才想起来原话原来是这么讲的,哎,都怪他平时不用功,他以为他一辈子都见不着天帝,有关这方面的迎辞谢辞他都没记,不过还好有师叔在,幸好,幸好。

“哦,是这样啊,寡人还以为他在发毒誓呢,哈哈哈。”天帝很给浮桑面子,浮桑讪讪地笑了几声,转脸狠狠瞪了眼还在地上偷着乐的景淮,可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错,爬起来拍拍衣服,对他嘿嘿笑道:“谢谢师叔~”

景淮本就生得可爱,笑起来更是乖甜,浮桑旁边的西王母娘娘可喜欢了,顺手就派青鸾女神送了盒四季糖给他,景淮拿着金灿灿的盒子如获至宝,两只眼睛都快笑得看不见了:“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娘娘真好,谢谢娘娘~”

西王母娘娘率领羲和娘娘与望舒娘娘管辖四季神宫,这四季糖便是四季神宫的特产,分为春、夏、秋、冬四种口味,对于上三重天长大的孩子们来说是最受欢迎的零食,而对于别的孩子来讲就是十分难得的珍宝。

“哈哈哈,不谢不谢,景淮喜欢就好。”西王母娘娘真是越看越喜欢,而给景淮送糖的青鸾女神却把他耳朵一揪,佯装严肃道:“小家伙,你可别光顾着高兴昂,吃了娘娘的糖可要答应娘娘好好修习,你刚刚也听到你姐姐在下面多厉害了吧,你也不能落后啊,知不知道?”

“嗯嗯嗯,我知道,我以后一定好好修习,不给我阿姊丢脸。”

青鸾女神一拍他的头:“笨,是不给你们天吴氏丢脸。”

景淮又一阵点头如捣蒜,但他的注意力显然还是全在四季糖上,只顾着颠着糖盒憨笑,倒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家伙。

这时高台上的浮桑又来了一句:“没事,他今天要是复议不过关这糖就没收了,不给他吃。”

景淮一听马上就把糖盒塞到袖袋里,嘴巴撅得老高:“不行,这是娘娘送给我的……”

浮桑眼睛一竖:“那又怎了,你不用心修习,师叔收你的糖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景淮赌气似的闷着头,不理他。

天帝哈哈一笑,展颜道:“行了,景淮,看在你姐姐的面上,这次的复议寡人就先帮你免了。想来神界也已避世多年,如今下五界也英才辈出,寡人也对他们四人好奇得很,恰巧羲和神宫喜事在即,羲和神宫又贵为太阳神殿,羲和娘娘与两位燕尔多番请奏寡人,希望与六界齐乐,不如就趁此机会,喊上下五界,大家一起来聚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