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告诉她,殿下很好,殿下足够好,好到他见了,都觉得温暖。
他想告诉殿下很多很多,但是他没力气了,梦中的他,中箭的感觉太真实了,似乎胸腔中的气息都消耗殆尽,他呼吸不上来。
顾辞不畏死亡,至少他之前是这样想的,即使那时倒在殿下面前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性命快要终结了,而是如果自己死了,殿下会难过多久啊。
殿下笑起来好看,殿下不该哭的。
很多次,顾辞都会因为这样的梦魇惊醒。
再一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顾辞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像是恐惧,又似乎是不安,那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透不过气来。
但是这些事,他从来都没有和洛长安提起过。
他知道,殿下应该足够好,足够阳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他情愿一辈子不让她知道。
殿下很好,殿下值得。
洛长安听到顾辞的话,有些意外,但是这样的话从顾辞口中说出来,似乎又觉得理所当然。
“殿下一定会知道将军良苦用心的。”洛长安会心一笑。
太像了,不管是一颦一笑,还是一举一动,分明不是殿下来做的,但是那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像极了殿下。
顾辞眸色渐深。
他从不轻易向生人吐露心声,但是看到这个人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这种感觉顾辞应该警惕避免才是,但是顾辞心里却是知道,他很喜欢和这个人相处。
说不上来的,没有来由的,喜欢。
顾辞向来警惕,不会轻易用“巧合”来解释他的失常。
刚准备开口问什么的时候,那边洛攸笙让洛长安和顾辞过去,两个人的对话算是终止了。
洛攸辰常年在外行军打仗,会一些医术,看过沈临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告诉众人,先回营帐再说。
洛攸辰四处张望寻找过路的人马的时候,看到了那只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声息的黑熊,目光微微地缩了一下。
大哥会武功他是知道的,但是知道的不是很多,仅限于大哥会武功这一点而已,现在看到那头一动不动的熊,洛攸辰不禁抖了抖身子。
太可怕了,他想起小时候对大哥任性发脾气,大哥不会就想着要怎么治他呢吧……
不过洛攸辰也不傻,洛攸笙会武功的事情是个秘密,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就连安安都不知道,虽然不清楚大哥为什么到了暴露武功的地步,但是洛攸辰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着,洛攸辰的目光看向了洛长安。
洛长安没反应过来,洛攸辰已经十分严肃地对她说道:“今日你什么都没看见,记住了吗?”
洛长安知道洛攸辰的警告不仅仅是警告那么简单,他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洛长安明白洛攸辰担心什么,随即爽快地点了点头。
“是,奴才今天什么都没看到!”说着还十分配合地用手堵住嘴吧,表示自己的嘴严实得很。
那个动作,洛攸辰看了也是一愣。
随后,他躲开了视线,对洛攸笙说道:“这里虽然是森林外围,但是距离我们的营帐有些远,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有人过来。”
话音还没落下,洛攸辰就听到了马的嘶鸣声。
众人齐齐回头,是夜澜行的黑马。
洛长安眸光亮亮的,刚想要喊出声,就听到一个声音比她更早喊了出来:“小行——”
沈临渊的声音中带着委屈,洛长安看过去的时候,居然眼中还闪着泪花。
她突然想起来,她现在不是“洛长安”。
夜澜行穿了一身黑衣,一身长袍也掩盖不住他劲瘦的腰身,他的眸光冷冽,像是冬日的寒星,幽邃又深沉。
他一步步向众人走来,给洛攸笙和洛攸辰一一作揖行礼。
“夜大人,你不是说不参加狩猎大会了嘛?”洛攸笙有些好笑地打趣。
夜澜行神色不变,也没有去看受伤的沈临渊,声音低沉:“回殿下,微臣来找回微臣的东西。”
“什么东西?”
夜澜行的眸光看向洛长安,洛长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微臣的猫不听话,走丢了。”
“哦?本王竟不知夜大人养了猫?”洛攸笙似乎有些好奇,眼中的情绪洛长安看不懂。
“是,很久了。”夜澜行不闪不避。
两人来来回回地打着太极,洛长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
“殿下,夜大人,我们要不要先把公主殿下带回去?”
两个人终于不再说话了,夜澜行也终于有机会分给了沈临渊一个侧眼。
“怎么?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夜澜行似乎像是才发现了沈临渊受伤,只是眼中带着嘲弄,语气轻佻,实在听不出一点担心的语气。
洛攸辰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说什么,顾辞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沈临渊似乎终于不敢再自欺欺人了。
她始终以为她与洛长安都是一样的,毕竟他们被下了蛊,什么都记不起来,只会把她当作真正的洛长安,对她千倍万倍的好,但是她抬眼扫过众人眼中或漠然或冷冽的神色,终于承认了,他们对她,似乎早就有了不同。
所以,这算什么?
她就是“洛长安”!她一辈子都是洛长安!
她低着头,压下眼中翻涌的情绪,虽然她已经猜到夜澜行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了,但是她还是要表现出平常的模样,毕竟现在这么多人在一起,若是一个不小心,沈临渊就会满盘皆输。
他们对她同对洛长安不同又如何,洛长安必须死,洛长安活不成的,没有人可以证明她不是洛长安,她分明就是洛长安,这是属于她的身份,属于她的地位,谁也抢不走!
“没什么,只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不小心扭到了脚腕。”沈临渊说话的时候声音柔柔的,眼角挂着泪,要不是洛长安知道沈临渊这个人多么的恶毒,她几乎都要心疼她了。
只是夜澜行不是洛长安,也对沈临渊这一套不受用,只是轻笑开口:“这样啊……”
尾音缓缓上挑,也不知道是不是洛长安的错觉,洛长安居然从夜澜行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几分可惜的意味
似乎觉得沈临渊只是伤到了脚腕,很失望的样子。
咦~怎么能这么想小行呢?太恶毒了!
洛长安将自己的脑海里这么奇葩的想法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