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棠来的时候，洛长安以为他是来找夜澜行的，毕竟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甚至连名字都是夜澜行口中的“四喜”，虽然这个名字洛长安反对过，但是，反对无效。

洛长安看到季青棠的时候，还是刻意保持了距离，语气恭敬：“季大人，主子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季青棠听到洛长安叫夜澜行“主子”的时候，目光明显变了变，随后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洛长安懵懵地指了一下自己，实在不清楚季青棠为什么要来找她。

话说，现在的季青棠在皇宫已经是很有地位的大人物了。

现在是太医嘱的太医长，掌管整个太医嘱的人员调配和药材的使用，据说前些日子父皇还有让他做国师的想法，不过被沈临渊压下来了。

季青棠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坚定和洛长安熟悉的温润。

“季大人找我何事？”洛长安低着头询问道。

季青棠看着她，似乎像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人。

许久。

“殿下，臣知道是你……”

静。

洛长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季青棠。

“你……”

季青棠声音温润，眉眼中是洛长安最熟悉的神情：“殿下，我并没有中蛊，臣没有忘记你。”

睁大了眼睛，洛长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问问季青棠为什么没有中蛊，想问他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同她相认，她想问的很多，只是现在看到了季青棠那熟悉的眉眼，洛长安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棠棠？”洛长安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小行告诉过她不可以随意暴露她的身份，洛长安在赌。

季青棠笑了：“微臣在。”

这才是殿下，那个会温着声，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和表情叫她“棠棠”，而不是如今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安公主”，每一次甜腻腻地叫他“棠棠”的时候，他都皱着眉不想应答。

殿下不是那般叫他的，不管是语气和神情有多么相像，似乎不是洛长安说出口来的名字，季青棠都会觉得不像。

就连师父也不可以。

“殿下，我回来了。”

只是一句话，洛长安的眼泪终于像是决堤一般夺眶而出。

说好一年回来的季青棠，如今站在她面前，似乎晚了许久的相见，洛长安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当时不肯认我？”洛长安声音有些呜咽，季青棠上前，将洛长安眼角的泪擦掉。

他有些心疼，满脸愧疚：“对不起殿下，当时夕拾阁里人多眼杂，我才没有和殿下相认的。”

“你和墨情先生为什么会这么熟？”洛长安问出了一直在疑惑的问题。

说到这里，季青棠的目光严肃下来。

“殿下现在应该知道了，墨情先生与常人不同。”

洛长安闻言，点了点头。

“不死人的血是所有追求长生不老的人为之疯狂的东西，只要喝上一滴不死人的鲜血，就可以多活很多年。”

洛长安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是这和他与墨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季青棠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师父，是无忧谷谷主，名唤裴寒枫。”

洛长安眉心一动，莫名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

“师父很小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被路过的墨情先生救助，所以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童颜的模样，也正是因此，墨情先生是师父的恩人，我也是后来才与墨情先生相熟的。”

小的时候，洛长安被行刺，受了重伤，起因就是为了替季青棠挡住此来的羽箭，后来她被墨情救下，季青棠却选择了上山学医。

其实那个时候季青棠见过墨情一面，他上山学医也是在墨情的建议下决定的，墨情给了他一块玉佩，让他去无忧谷找裴寒枫，将玉佩交给他，他自然会收季青棠为徒。

只是这件事洛长安并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季青棠和墨情没有什么交集，如今见到两人的关系不凡，自然是怀疑的。

眼下季青棠解释得清清楚楚，洛长安也算是明白了。

原来，从她很小的时候，墨情就开始下一盘很大的棋了。

借着她受伤的机会救下她，留在皇宫，就是想要找机会接近她。

但是有一点洛长安并不是很理解：这件事情中，季青棠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为什么墨情还会大费周章地将季青棠送到无忧谷主的手下当徒弟呢？

不过洛长安现在最想问的不是这个，她看着季青棠，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的师父……姓‘裴’？”

季青棠点头，不知道洛长安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不怪洛长安多想，自从长瑾开朝至今，长瑾并没有几个姓“裴”的人，无忧谷她是听夜澜行说过的，药材和医术都是一绝，只是无忧谷主向来见首不见尾，很少有谷外的人见过他的真容。

但是这个“裴寒枫”……

不怪洛长安记住了这个人这么多年，小小年纪就拍着胸脯，让洛长安叫他“裴爷爷”的，洛长安想不记住都难。

“你师父……他是不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眼睛眯着，眼角的位置有一颗泪痣，看起来十几岁的模样？”

季青棠有些惊讶地皱了皱眉：“殿下如何得知？”

其实无忧谷的规定是，凡是无忧谷的弟子，不可以随意告知谷外之人自己的身份，但是季青棠在出谷的时候就已经跟裴寒枫报备过了，裴寒枫是知道洛长安的，最起码他的徒弟弟每日都会提到她。

还有墨情有时也会来迫害他，所以“洛长安”这三个字，简直是烙在了他脑海里了。

季青棠出谷的时候告诉裴寒枫，自己会把身份选个恰当的时机告诉殿下，他说，殿下一向不喜撒谎隐瞒的身边人。

裴寒枫虽然平时任性，但是对他这个天赋异禀的小徒弟是很好的，反正他也清楚洛长安的为人，便没有反对，依照着那个小公主身边的“那位”的能力，若是这小公主真的想知道，夜澜行早就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告诉她了。

那个夜澜行的情报手段，啧啧啧……

就连混迹江湖多年的裴寒枫都觉得惊讶。

分明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居然会有那么缜密的心思和手段，绝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