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疏和如碧都是可怜的人，而且先前也帮过我。”李素娘理了理思绪，重重吐出一口气来，却说得坦荡而干脆。

两人四目相对。

薛敏之望进她深邃而广袤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怔愣。

片刻后，他捧着她的脸，笑了。“那，当日的事情我也有功劳，嫂嫂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番？”

许是酒壮怂人胆，薛敏之的手毫不忌讳的拦住她的腰身，逼她往自己靠近了几分。

薄唇翕动之间，有好闻清冽的玫瑰酒香味儿从他唇齿之间散发出来，不似那种喝的烂醉油腻的彪型壮汉，反而，有些可爱。

李素娘咽了咽口水，她居然有种想吻他的冲动——

该死。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险。

然，就在李素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就像是能读懂她内心深处的想法般，竟然趁她不注意，低头吻了上去。

唇齿相碰。

他身上的玫瑰酒味清冽醇厚，更加好闻，如烟雾一般缓缓灌入她的鼻腔里。

李素娘身子僵硬。

她怔怔的站在那，就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一般，直到唇上传来了一阵痛感，她方才清醒过来。

薛敏之放开了她，却在她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你是我一个人的嫂嫂！别人都不准觊觎你！生是我薛家的人，死也是我薛家的人！”他道，这话虽然轻飘飘的，可李素娘却清楚的听到他字里行间的蛮狠与霸道。

再结合方才他询问一疏这事儿。

李素娘觉得，薛敏之的心思像是小孩一般，虽是蛮横不讲理，可只要哄一哄指不定就好了。

再说了，她现在也没有改嫁的想法，只想安安稳稳的看着薛敏之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

可，方才那一吻。

李素娘的脸上染了一抹可疑的酡红，她本来应该是要推开他的，可是她没有——

尤其是想到他以后会娶别的女子，会和别的女子生养后代，她觉得胸腔里有些窒闷。

薛敏之将她放开，却是直接在屋子里坐了下来。

透着淡淡的烛光，他抬眸看她，眼底氤氲着水雾，缭绕腾腾，有些迷离。

他原本想着，既然搬到镇上来了，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嫂嫂在一间屋檐下生活，没有丝毫避讳，也没有外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他可以借此去拉近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可，以往在村里，除了他们叔嫂二人，就只有二房。

如今搬到镇上来，家里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薛敏之觉得，有些郁闷。

所以他去买了酒，欲借酒浇愁。

这不，喝的醉了些就壮着胆子来李素娘房里了。

“嫂嫂，如果我同你说，我想娶你为妻，当如何？”薛敏之嘴角忽而掀起一抹温柔笑意，他面色红润，一双深邃阴鸷的眼眸似是褪去了平日里的锋芒和锐利，只有碧波春水荡漾，满是柔情。

他看向她，似是山间初春融化的冰雪，溢满了温柔。

然而，薛敏之这话才刚说出来，李素娘明显感到意外，她神色微变，心里更是一紧。

“三郎，这话不能乱说！”李素娘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像是小鹿乱撞般，让她好半晌没法平静下来。

可她下意识的却是拒绝。

若是搁在以往，她定会吼他，觉得他是在胡闹，然后对他好一顿教训！

然，今日薛敏之说出这话来，却让她莫名的有几分期待，李素娘也觉得这种感觉很怪异，却不敢多想。

李素娘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道，他们叔嫂两个是绝不能走到一起去的，别说什么成亲，什么生子，但凡只要公布与众了，那就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一辈子的。

想到这，李素娘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然而，薛敏之又将怀里的一袋零嘴儿掏出来。

他这些天攒钱卖画赚了不少银钱，方才去买了酒，顺带买了一袋城西陈记家的糕点，他一直捂在怀里，担心这糕点凉透就不好吃了。

这会儿，薛敏之下意识的将糕点拿出来，喂她。

李素娘下意识的张嘴，尝了一口。

很甜，是桂花味道的。

“三郎，我听说，乡试还有半个月不到，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李素娘突然想起来这茬，转头去问薛敏之。

再过半月不到就是中秋，过完中秋，也就意味着乡试即将开始。

无疑，这次乡试对于薛敏之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如果能借此一举考中秀才，就能参加来年的春闱了。

这阵子，李素娘虽然忙于酒楼的繁重事务，但是对薛敏之的功课也上心不少，她经常忙到深更半夜，经过薛敏之的房里时就瞧见那烛灯没灭，想来是挑灯夜战，兢兢业业苦读。

“……”

薛敏之没有回应她。

李素娘再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回应。

接下来，就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他闭着眼，长而浓密的眼睫轻颤，睡的酣甜。

他居然……趴在四方桌上就睡着了。

夜晚温度骤降，李素娘担心薛敏之这么睡会着凉，干脆找来一间披风给他拢在身上，待安顿好了薛敏之之后，她才上榻准备就寝。

然而，等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就见那披风掉了，他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寝衣，他纤瘦高挑的身子被寝衣包裹着，线条流畅。

李素娘：“……”

她方才怎么没发现这臭小子竟然连外衫都不穿就进来了！

这是早有准备？

她摇了摇头，将这想法打碎了，狠狠往肚子里咽。

不可能！

李素娘又给他盖了几次外套，可每一次都无一例外的，掉下来了——

然而，外头风大，温度又低。

眼下乡试在即，李素娘担心他染了风寒，若是染了风寒，就凭他这身子骨兴许大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好。

因着这层顾虑，李素娘干脆咬咬牙。

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腕抬起，绕在她脖颈后面，再扶着他另一只手，将人往榻上一扔，准备安顿好人后她再歇下。

反正，上次也在一起睡过一次了，也没发生什么。

更何况，三郎还是宿醉着，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虽然，李素娘想起了他方才那番话，娶她为妻。

她想入非非。

然而，等李素娘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薛敏之下意识的伸手，搂住她的脖颈——

李素娘刚安顿好他，真相起身往后退。

却被他桎梏住，她整个人，贴在了他精壮的胸膛上。

寝衣散开来，露出他蜜色的精壮胸膛，李素娘正侧贴在他胸膛上，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真实，炽热。

“三郎！”李素娘压低了声音喊他。

薛敏之不回应，睡的很沉，但手却有意识的没有放开她。

李素娘想挣扎，可她稍微动了一下，就整个人都被薛敏之圈在了怀里——

若不是他这会儿睡的沉，李素娘肯定是要揍他一顿的！

“嫂嫂，不要离开我，敏之只有你一个人了……嫂嫂……”不知过了多久，薛敏之突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素娘迷迷糊糊的醒来，她原本就睡的不沉，再加上整个人被薛敏之蜷缩在他怀里，动作格外诡异尴尬。

李素娘勉强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可薛敏之却没有睁开眼，也像是没察觉到她这般举动。

——想来，是做噩梦了。

李素娘忽然心间一软，无论在什么时候，薛敏之下意识想到的人，还是她。

还有他那句，只有她一个人了，李素娘心里酸涩，疼痛。

“三郎，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她郑重点头，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