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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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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商场很是冷清。

路南跟在裴济明后边,一步一步地走,他不太认识商场的路。

裴济明也不认识商场的路,他很少亲自来买过衣服,他的衣服一般是他的助搭配好拿给他的。

他凭着仅存上学那会的那一点印象,带着路南随便进了一家熟悉的品牌店。

他很多运动鞋都是买的这家的限量款,穿着很舒服。

并且,这一排商店都是他比较熟悉的牌子,裴济明见身边的人出去运动基本上都是这几个牌子。

路南比裴济明走得慢,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光滑的地板砖上。

这里到处都是玻璃隔断,明亮温暖的灯饰把这个地方照的十分敞亮。

路南不由得觉得自己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这些应该是那种有钱人,像裴先生这样的才能来的地方,而不是他这种。

路南慢慢地跟着走,商场的地太滑,他穿着拖鞋要拖着走,生怕给摔到了孩子。

这个地方,路南还是来过的,就来过一次,还是帮他们监工给他老婆送东西的,监工他老婆在这卖鞋,是这家店的售货员。

路南送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扫了一眼。

那鞋架上展示的鞋,有的比他两个月的工资还要贵。

当时,监工的老婆还嘲笑他来着,说像他这种脏兮兮的人根本不配来这个地方。

过来这么久,要是被她认出来多尴尬……

其实,路南那个时候是极其想反驳的,可他确实穿了一身脏兮兮的工地装,并且从工地特地跑到这个商场,身上的汗都还没有干,冒着一股酸味儿。实在是又脏又寒酸,无法反驳。

更倒霉的是,那天他还想上厕所,这个地方勾勾弯弯的,他都快憋坏了才找到一个厕所……

“在想什么?”裴济明突然说话,问相了路南。

路南低着头,怕被人发现,吭吭哧哧没说话。他羞于把自己糗事告诉裴济明。他怕被看不起。

裴济明见他不作答,以为是自己对他太好,让人感觉不好意思。

他笑了笑,把人带到玻璃店里。

今天值班的售货员碰巧还是监工的老婆。

那个女omega今天格外不同,特别热情,还特别有礼貌,跟上次说的他脏的那个人仿佛不是一个。

“今天上了新款。”售货员热情地迎上来,像个亲近的朋友。路南对此特别不适应。

裴济明一边领着路南往里边走,一边跟售货员说,“有没有那种……”

裴济明说了一串英文加数字。路南一句也没听懂。

这是裴济明助理告诉他的型号,裴济明了解不多,也就只知道这个号,其他的都不了解,但这个型的穿着舒服,他有自己体验。

“嗯,您说的那一款是限量款的,现在已经卖完了。而且我们这个分店是不做限量售卖的。不过,这些评价的型号也不错。”售货员依旧热情,声音跟唱歌一样。

裴济明点点头,扯着路南的手,在那几排鞋架上走来走去。

裴济明真是头回带人出来逛街,时不时摸摸鞋面,好像店里其他人看鞋也是这么看的。

“你喜欢哪双?”裴济明突然问路南。

他贴心地觉得,光自己看没有用,宠一个omega,就得让他自己挑,挑住哪个穿哪个。

路南瞅了一圈那些所谓平价的型号。

他买东西之前有先看价格的习惯。所以他根本不管鞋的样子,而是直接看了标签。

又是死贵死贵的,就这些平价的都要上千,都抵得上他半个月的工资了。

他肯定不能买。

销售员热情的介绍着这双运动鞋有多好。

“你看看这配色,这扎线都是最近流行的,而且鞋底减震,保护膝盖。”

路南根本就没有试,只摸了摸那个软软的鞋带。“裴先生,我不喜欢这个配色,可以不买吗?”

销售员忙说:“这是我们新上的货,这个季节最流行的颜色。”

路南不知道怎么说,他受过伤害,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他不太想直接伤害这个销售员的热情,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不容易。

他努力在脑子里找恰到好处的措辞。

这时,裴济明突然插进来一句,“你这鞋子好像号码不对。他的脚是41的脚。”

路南吃惊地抬起头,“裴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今天看见了就记住了。”裴济明云淡风轻的。

裴济明宠人的方法很系统,和很多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富二代一样,他觉得要想把一个omega留在自己身边,就是不停给他买买买。

可路南刚好相反,他觉得跟一个alpha好好过日子,就是要努力帮人家省钱。

路南在这一点上显然出类拔萃。

“这个鞋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适合我,我记得有一家鞋店,我上次在他们家看中一款鞋,本来我都打算买了,结果身上没带钱,第二天带钱再去的时候,老板都断货了,那老板说那个鞋的销量好,这几天会补货?我们去看看吧。”路南说着自己的想法。

“哎呀,这位小顾客看着有点儿眼熟呀。”销售员突然插话,看着像是攀近乎要拉客.其实不全是这个原因她对路南确实眼熟,只是没有认出焕然一新的路南就是之前那个脏兮兮的搬砖工。

由于路南穿得白白净净,她还以为是个高中学生,忙热情留客,“有高中生的爆款,他们这个年龄段的都好多都买这一款的。”

她说着就去柜台那儿取鞋。

裴济明好像看出来了什么,路南的眼神不太对劲儿,躲躲闪闪,不太想跟售货员说话。

“你不喜欢她吗?”他问。

路南抿着嘴,趁着售货员不注意,很耿直的点点头。

“那好,那我们就不在这儿买了。”裴济明把手里那双鞋放回去。

这时,售货员把那个爆款鞋子拿过来,对着鞋子一顿夸,脸上挤着几道笑纹,看起来巴结地不行,“这个就是这季的爆款,虽然不是限量款,但是特别流行,尤其是高中生。”

路南看得很通透,售货员亮闪闪的眼里,看得不是他,也不是裴济明,而是裴济明手腕上那只黑色的商务手表。

“我们不在这买了。”裴济明突然说。

几乎是立刻的,售货员的脸明显僵了。

裴济明接着说,“既然大家都穿,就说明这个鞋很大众,就突出不了我家omega的独特了。”

片刻,售货员的那张僵脸更受过训练一样,迅速恢复平静,继而又扬起来嘴角。

陆南很佩服监工的老婆。她可真是坚强。他还以为。这个女omega会像上次一样对他们两个进行侮辱呢。

“那先生带着儿子下次来也行。”售货员把鞋子摆到鞋架上,笑容依旧标准可亲,却暗藏着杀伤力。

裴济明立马就不高兴了。

他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表现出来反而在他小妻子面前,显得他不大度了。

转身带路南走的时候,他才皱了一下眉头。

商场上的玻璃镜子很多。

裴济明看见一处洗手间,就直接就把路南带了进去。

进去之后,也不上厕所,就站在人家大光净的镜子前端详。

路南也往镜子里看,镜子里,裴先生折射过来的目光刚好撞在他身上。

路南一下子红透了脸,“看……看我干嘛?”

“她说我们两个是父子,很像吗?”裴济明抱着胳膊,言语里都是不满。

哪像父子了……他脸上连皱纹都还没出来呢……

裴大总裁第一回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怀疑,他很真心地问路南,“我很老吗?”

路南不知道裴先生为什么这么问,他只是很乖的抬起头,借着这个契机,很仔细的端详着裴济明的五官。

丰神俊朗,立体感很强,比他们工地上的那些alpha强多了。

不,是比他们都强。

路南很实诚地回答,“不显老。”

不显老?!裴济明挑了一下眉毛,有点心塞。

“你这意思,是我实际很老,只是长得年轻……”

“嗯,”路南点点头,看着裴济明的表现,又忽然觉得自己哪说错了,他胡乱辩解,“不是……”

“不是什么?”

“裴先生二十八,我十八……咱们两个…咱们…”

裴济明觉得自己仿佛被人鄙视了,二十八,这个正是发展才华的大好年纪似乎成了他的耻辱。

“行了行了,不说了。”他打断路南的话,又怕路南多想,俯下身,双臂箍着路南的身子往自己怀里带,贴耳说了一句,“走吧,去你说的那个店。”

路南最怕裴济明突然的亲近了。

又是那种熟悉的气息,热热的,像一簇火苗,从耳朵一下子撩到心房。

心头的血都沸腾了。

果然,路南很快就被这个声音征服了,他巴巴地点着头,“裴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这么乖。”裴济明在路南软软红红的的脸蛋上拧了一下,心里也不可自抑地感叹,信息素也这么好闻。

-

路南说的那个小商城就在那个大商场的对面。

小商城是个底下批发城,下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地下批发市场,很多衣服鞋子跟那些大商场的差不多,可是价钱可是连刚才那个店里的零头都不到,十分实惠。

即使是这么便宜的价格,路南依旧买不起,还要多放砍价,货比三家。

他说的那家店是李小乔经常带他去逛的店,里边的鞋子确实挺好看,不过很少人穿。

“就这双。”路南拉住裴济明的指头往货架那走。

裴济明摸了摸鞋料,比他想想中要好很多,他还以为地摊货的质量都很差。

“老板,多少钱一双?”他问。

“199。”

那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alpha,看着很老实,他正在点钞。

“咋这么贵,上次不是99吗?”路南马上问那个老板。

老板从钞票机上抬起眼睛,额头上挤出了一堆皱纹,他笑了笑,“小兄弟肯定来过我们店里。99是批发价,199是外边儿的零售价。你就只买一双,我肯定要给你199了。都得吃饭,你说是不是。”

“那也差太多了。”

路南心里十分不平衡,都100块钱呢!

批发价99,中间硬是差了100,他不是不让人家赚钱,实在是太坑了吧!

“可是叔,上次我朋友在你这买一双就是99。真的。”路南说。

“我们这里老顾客都是99,他们有会员卡的,你有会员卡吗?”批发老板都很硬气。

路南声音弱下来,“没有……”

“看,是吧,干一行,要有一行的规矩你要是在我这批发100双,我88卖给你。我们这是走量的。”老板坐在板凳上高跷着腿,打开腰包,验他新收的抄子。

裴济明一直都没说话,他的目光一直巡视着店的装潢,这店虽然不怎么地,鞋子都要顶到天花板上了。

但是吧,里边的鞋品确实还行,质量也不算差。

裴济明虽然不知道鞋生意里的水,但他还是知道最近市场上的流行色号。

无论是他的形象助理,还是他的弟弟裴济清,都很关注这个,他自己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但这家店里的鞋却是很小众的颜色,主要胜在配色好,而且还有一个没有和各大流行鞋拍撞形状的品牌符号,是一个希腊字母——Ω。

现在很多鞋商都喜欢迎合大众,有很多鞋拍都是照着名牌的logo抄袭,甚至是直接抄袭别人的配色创意。

这家店虽然小,但是实在买一个品牌鞋,尽管是一个小众得不能再小众的品牌。

裴济明似乎嗅到了一丝商机。

小众市场是需要开发和曝光的,开发了就成大众市场了。

路南还在跟老板讨价还价,他再这一点上可是丝毫不肯吃亏。

老板的嘴也咬得死。

裴济明一句话也没差,带着路南往外走,“走,外边肯定有比他还便宜的鞋。”

路南点点头,有点跟裴济明同仇敌忾的样子,他还反握住裴济明的大拇指,“我们去看看别的。”

「我们去看看别的」这句话显然就是给老板下的套,为了让他留客。

路南见李小乔常用这一招,他快走出店门的时候,还偷偷往门里边望。

那老板连头都不抬地数着的钞票,显然没有要留他的意思。

路南有点不舍,还是跟着裴济明走了。

这条卖鞋的街很长,裴济明随便看了几家。鞋品大同小异,不是搞抄袭logo,就是搞山寨,要么就是一堆没有来路的货。

他低头看了看路南,路南似乎对其他的鞋都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双。”裴济明突然问。

被猜中心思,路南不好意思了,他迅速摇头,拖拖拉拉道:“不是……”

“走吧,我们还回去,我有办法让他80卖给你。”裴济明的声音透着自信。

“可我只买一双。”路南扣着手指算价钱。

“我知道你只买一双,你看我的吧,只买一双也能80。”

“真的吗!”路南露出崇拜的目光,赞许道:“……裴先生,你好厉害啊。”

裴济明莞尔一笑,对这句夸奖很是受用。

两个人重新返回到那家鞋店。

老板一看,笑出皱纹,“又来了,还是我们家的好吧,跟你们说,这条长街就我们家有特色。。”

“你们家的好,怎么没几个人来呢。”裴济明很犀利地指出,谈商场的利益时,从来不需要情面。

可人老板就是个小商贩,一听这话,立马不高兴了,脸拉得比马都长,“切~爱买不买,不买我还不卖,您呀,去别家看吧。”

路南有点好奇,他想看看裴济明要怎么表现。

裴济明先是客客气气地在店里转了一圈,然后很是豪气地对老板说,“就刚刚我们看的那双,80卖给我们吧。”

这态度怎么砍价啊……莫非是什么出其不意的法子?

路南屏气看着裴济明的表现,猴子屁股上拔毛,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砍价大法。他要学学,再教给李小乔。

那老板的脸都要拉地上了,“你是在搞笑吗?看你穿得正正经经……”

“我买100双。有货吗?”裴济明的手指只伸了一个“1”。

路南愣了,原来还是靠钱多……

老板噤了声,他从来没见过一下子批100双的,别人都怕积货,这果然是个傻子啊……

“你是在说笑吗?”他还是不能相信。

“我是认真的,我马上就能给你转钱。”裴济明郑重其事。

路南忙去拉他的手,“裴先生,说好了,不是只买一双吗?”

“没错啊,给你买一双,剩下99双,是我的。”

路南再次:“……”

这话显然有漏洞,可他一时激动,脑子里跟瓜瓢瓤一样,乱趴趴的,反对的话噎在嘴边,不知道怎么说了。

“可……可……一双……”路南结巴着不知道怎么说。

那边、鞋老板已经把鞋包好了,还带着配套的鞋盒,由于店家缺货,裴济明又挑了其他样式的鞋,补装了两大筐。

鞋老板高兴了,连皱纹都展开了。

裴济明干脆利落地扫码赚钱。他今天接触了很多第一次,这个也是第一次,市井里里做生意的烟火气。

“叫辆三轮车吧。”鞋老板说,“免费拉你们回去。”

裴济明点点头。

鞋老板迅速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哥开着一个红色的小三轮,颠颠地过来了。

这些影响市容的小三轮已经在市区里,早就明令禁止了。

裴济明有点嫌弃,可是路南很快就跑了进去,还朝裴济明招招手,“这车可实惠了,便宜。”

小哥把两个大箱子栓在车顶上,还拍了两下试试稳不稳。

裴济明皱着眉头,望着车顶,有点担心的样子,“不会侧翻吧。”

小哥朝他伸出大拇指,“老板放心!咱们技术好着呢!您要送哪儿?”

裴济明犹豫着说了一个地址,但是不肯上车,他皱着眉头,“这车不会被扣吧。”他可丢不起这人……

小哥朝后边笑笑,“放心,我知道很多小路。”

裴济明又上下打量了几遍才上了车:“emmmm……那就这样吧……”

这时,路南戳戳裴济明的手,转移了裴济明的注意力。

路南很是惭愧地说:“那九十九双鞋怎么办?你要穿上一辈子吗?”

“那不用,”裴济明摸了摸路南的脑袋,那样子还真像老子摸小子,颇为器重的样子,“那一双鞋也不是白给你的,剩下99双你帮我卖了,鞋的本钱归我,剩下赚的钱归你。”

“啊?”路南难以置信,“我卖?”

裴济明揽住他的肩,“对啊,你卖。”

“我行吗?”

“你行的。”裴济明说。

他简直为自己这笔投资大声叫好,只要让路南忙起来。假性孕期的他就不会有那么多事胡思乱吃了,既省了他的麻烦,还让路南学了个本事。

到时候他再给路南安排一个助理,那路南就只用在在空调间里数钞票了。

这可比在他办公室傻站着好太多。

路南把这件事在自己心里权衡了再三,答应了下来。

他虽然嫁给了裴先生,但是不能一直在他这边白吃白喝,孕期又不能进行大量运动,搬砖是没有可能了,但是能把这些鞋子卖出去还是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裴先生,你觉得我应该卖多少钱啊?”路南盘算着自己的小生意。

“这是你的决定,你为什么问我,现在你是老板。”裴济明说。

“可你是大老板。”路南有些执拗,还特别认真地说,“小老板要听大老板的。”

小老板要听大老板的,这话怎么这么可爱……

裴济明又笑了,而且心脏的某处一跳一跳的。

这些都是因为路南。

他不禁感叹还好自己提前打了抑制剂,现在不用那么激动。

裴济明盯着路南那小鹿般乌黑善良的眼睛,又认真又执着的样子,咋就那么想按倒他呢?

碍于有外人在,他抑制着自己的感情,贴到路南耳边用气声小声跟他接耳,“今晚,我想亲你?好吗?”

他的嘴唇都贴到他耳朵上了!

路南感觉到了耳朵有一小块湿漉漉的,他涨红了脸。

还有外人呢!

路南臊着不回应,低着头,往边上挪,这狭小的地方,他能挪到哪呢?

只不过把身子贴到玻璃上,给那个坏人留下一个红耳朵。

裴济明是铁了心地要逗他,他不回应,他就一直在他耳边说。

一直,一直……

直到把路南逼急了。

路南把裴济明的手夺过来,羞愤地看了一眼这个不停在青天白日勾搭他的坏男人,拉过他的手,羞臊地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了一个工工整整的“好”字。

裴济明在路南鼻尖刮了一下,“真乖。”

路南垂下头,耳廓粉的像含苞待放的粉色小苍兰。

此情此景,前排的小哥已然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