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闷闷不乐,而弥尔顿小镇罢工越演越烈,一些商店关门禁闭。有激进的工人们开始围攻工厂主了,警察不得不从别的地方调派过来一些士兵来维持秩序。
温思提姑妈在玛丽回来后的第二天下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觉得这里极度不安全,要带着玛丽先回塔特罗。
史迪威博士现在也觉得此刻离开比较好。“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亲爱的你先回伦敦,我会尽快赶到那里和你汇合。”
“我们不直接回塔特罗吗?”玛丽问了一句。
姑妈没有回答。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桑顿先生此刻来拜访,看到他们整齐的行李,楞了一下,“这是?”
“哦,快请进!”
“希望我这次来不会让你感觉到冒昧。”
“当然不。”玛丽的笑容带了些勉强,“只是我们就要离开了。”
温思提姑妈欢迎他,“快请坐。”她说要离开这里的原因,并且又询问了桑顿厂里的计划,史迪威博士说厂主们有的想妥协提高工资。温思提姑妈就问桑顿是否也有这个打算。还说如果可以的话少挣一点也没关系,在他们南方贵族们不会因为一点小利就和人争执。
桑顿有些尴尬,但仍旧面色平静的解释说妥协并不是解决斗争的最终目的。一味地妥协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温思提姑妈笑了笑,留下玛丽和桑顿聊天。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格林小姐。”桑顿说,严肃的面孔变得和缓,他扯了一下嘴角,试图让自己显得谦逊,“为我昨日的不合时宜。希望你不会因此讨厌这里,而迫切想要离开。实际上弥尔顿不只是有冒着黑烟的烟囱,制造噪音的蒸汽机。它还有着热闹的街道,和辛勤的劳动。在这里你付出的每一滴汗水都能得到回报。相比伦敦的繁华和吵闹,这里更灵活、机遇更多。”
玛丽不太想这个时候和它讨论哪个地方更优越,于是让他喝茶,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玛丽拿出了自己以前的一些笔记,“桑顿先生,这是我从书上学到的一些救助知识,如果您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可以试着尝试以上的方法。”
“你真好心。”桑顿情不自禁的赞叹,玛丽笑了笑,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夸奖。事实上她的这份笔记每到一个新的地方认识新的朋友都会在告别时赠送给对方。哦,除了达西先生,那个时候没来得及。不过下次再遇到,她也会给他一份。
来送他们去火车站的马车在门口了。桑顿先生告辞,“虽然这样说有些难为情,格林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会再来弥尔顿,在火车上说你有一笔投资在东区重工业区。是舒码特先生吗?那是个有名的炼钢商人。”
“是的。”玛丽答道,“如果下次来,我一定去拜访你。再见。”她上了马车,挥了挥手。
史迪威博士也跟他们同一辆马车,不过他是送行,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一大堆人群堵住了路,撩开帘子有警察在维持秩序。
“他们又在做什么?”
“工人代表在演讲。”史迪威博士答,“我们绕路吧,时间来得及。”
“哦,上帝,这些人太激进了。”
“城市风格不同,北方确实有些粗鲁和激进了些。”史迪威博士安慰温思提姑妈,“不要担心,他们不会随意暴动的。”话音落下后外面就传来阵阵怒吼声,工人们的热情被点燃了,他们呼应着,山呼海应。
玛丽想起之前的骚乱心有余悸,急忙让车夫掉头走小路,虽然绕了点,但是安全。车夫驾驶着马车七扭八拐在胡同和街道小路上行驶着,在火车启动前赶到了。
温思提姑妈和玛丽顺利坐上了开往伦敦的火车,然而走到半路的时候火车突然停了。一整列车的人被困在火车上,列车员说是因为前面有段路因为雨水冲击毁坏,需要抢修。他们要在这里停留半日。玛丽无所事事,温思提姑妈有些焦躁。玛丽试着让她睡上一会儿,便给她念书,她靠在车窗前念着姑妈给的一本拜伦的诗集。
姑妈昏昏欲睡后,她下了火车,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跑过来,“姐姐买花吗?买朵花戴吧?”
“两朵只要一个便士。”小女孩锲而不舍,玛丽拿了两朵花,是那种田野里的野百合,很小,香味不浓。小女孩把花朵给她,玛丽眼尖的看到她手腕上有一条手链,很熟悉,“你这条手链哪里来的?”
小女孩愣了一下,飞快地缩回手,往回跑,玛丽下意识的追过去,“别走,我只想问你手链哪来的?”因为那条手链正是她在和艾米丽分别时候送给艾米丽的!
那个小女孩跑得飞快,灵活地穿来穿去,玛丽没有追上,暗恼不已:“艾米丽是出了什么事吗?”她没有回火车上,而是在外面左右巡视着,看能否在看到那个卖花的小女孩的踪迹,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依旧一无所获。
问了两个香烟和火柴的小男孩,他们都警惕地看着她,说不知道。玛丽给了他们三便士后有一个男孩支支吾吾的说她是前阵子新来的,她还有一个哥哥好像,剩下的就说不清楚了。
她只好闷闷不乐的回到了位子上,姑妈还在睡着。这下换她焦躁起来,担忧着艾米丽。她到底过得怎么样,那手链到底是被偷了还是被典当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玛丽问列车员要了路线图,对比发现这里离弥尔顿并不远,周边是农业区。难道艾米丽和阿曼达定居在这里了吗?这和当初阿曼达的说法不一样?
她心里充满了各种猜测,脸色就不好看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她腹中饥饿,点心不多,列车开始提供热水了,玛丽抿了两口,心情依旧不安焦灼。
温思提姑妈一睁眼就看到玛丽苍白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着,“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火车不开我等急了。”玛丽又不能说,只好敷衍。
“陪我下去走走。”姑妈吃了点心,列车员说还有两个小时就可以启动了。车内气氛一松,许多人都下车都围着火车散散步了。
走了一圈后,玛丽听到有人喊她名字,温思提姑妈也听到了,两人来到光亮处,列车员和桑顿先生急匆匆赶过来。
“感谢,你们还在这里!”桑顿先生很急,语气也急促,“史迪威博士正在医院,他被人群挤压受伤。医生要动手术,希望能有人能去签字并定下治疗方案。”
“上帝啊。”温思提姑妈大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要快点赶回去!”
“我是骑马过来的,马车在后面跟着。”也幸亏火车半路停在这里,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说来也巧,他碰到了那位博士的助理,恳求他帮忙,只好帮着给联系了医生。
玛丽和温思提姑妈又匆匆赶回弥尔顿,在弥尔顿的医院中见到了病床上的史迪威博士,他已经醒了,很虚弱地对姑妈道:“温思提,我亲爱的,又要麻烦你了。我只是一点小毛病,胃部出血了,那匹马太倔强了,真倒霉让我碰到了。”他回来的时候工人们集会示威并没有结束,相反更严重了,马车前头的马受到了刺激,史迪威博士想安抚马,就被踢了。
然后就躺在这里了,他说非常感谢桑顿先生,他的助理简直吓傻了,要不是有桑顿先生请来医生,帮他安排床位,找来资料内伤的医生,还帮着去找了她们回来。
温思提姑妈对桑顿的看法一下子就变了,态度也不那么傲慢了,她非常感谢桑顿先生的付出,说等史迪威博士出院后定要好好款待他。
塔特罗和伦敦暂时是无法回去了。温思提姑妈把心思都放在照顾史迪威教授上,而玛丽的心思则全放在找到艾米丽身上了。要真的艾米丽因为私奔而过得不幸福。她估计能呕死,后悔极了。她甚至想找私家侦探去打听了,爱玛那边来信说没有收到过有关艾米丽的信件。这都三四个月了,情况到底如何?她心焦得很。
桑顿先生也极为烦恼,工厂已经拖延不起了。有的工厂已经悄悄地找来爱尔兰人替代,黑夜里偷偷做工,白天停工,那些爱尔兰人就躲在房间里休息不出门。但是这样做风险也很大,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走漏一丝消息。不然那些愤怒的工人会撕碎这些爱尔兰人,他们抢走了自己的工作,这绝不可忍。
工会代表和他们后天会有一个会议,桑顿不打算参加了。这些代表会议,吸烟,争吵,呵斥,虚伪,讨论来讨论去,总是不成达成一致协议,浪费时间。他也在考虑是否接受同行的建议,去找一批爱尔兰人,母亲劝他不要这样做……
但是让他对那些工人们妥协,他是做不到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绷着情绪,等待弦断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