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这是摆明了立场要站在平宁那边了。
言匪正要开口,怀昔一双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衫,先怯怯开口了。
“我们走吧,我想回家了,也……不是很疼的,待会儿旁人看见了额头上的伤口……不好……也不好看……”
装无辜吗?她还真不怕了,反正受伤的是她,管她谁有理谁没理,受伤的人总能更激起旁人的怜悯。
这不,她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荣王,只要怀昔一跨出这个门儿,她额头上的伤势必会引来旁人的猜度,而人是在他府上伤的,再怎样他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有将事儿在这儿解决了方为上策。
就在这时候,怀昔又问起了一边儿的言灵:“灵儿,方才……没人跟你一道瞧见吧?”
言灵看着怀昔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突然福至心灵。
“王爷,既然您觉着我有可能偏私,说话也有失偏颇,不若去寻嫣然看看,陆大人家的嫡女,她当时是跟我一道来的。”
荣王是外男,哪里知晓另一边坐着的女眷是否提前离席了?当下也只有将此事认下了。
他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当即便道:“小女莽撞,一个不小心冲撞了端王妃,平宁啊,还不快来给王妃道歉!”
平宁不愿,低头不语。
“平宁!”
荣王横眉冷竖,山羊胡子抖得愈发厉害了,震慑得平宁又抖了抖身子,忙不迭同怀昔道起了歉。
“王……王妃,对不住,是我冒犯了,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吧。”
“不用道歉,我没事的,我就想回家了。”
怀昔说着又扯了扯言匪的衣袖,这警告的话还是鼎鼎有名的摄政王说才好。
她现今是看着荣王府的人就头疼,还有先前她偷听得荣王训斥自家儿子的事,她当真是跟这荣王府八字不合啊。
好在言匪颇为上道,淡淡道:“下不为例。”
话罢,他也不多言了,就带着怀昔离开了。
荣王很是憋闷于言匪的态度,可是他荣王府没理在先,面上不好发作,还得在他身后说着好话。
“端王好走,下回再请你吃酒啊。”
言灵也没多留,她还要去正厅将这边的事同苏氏好生说道一番,也好将两大家族的面子做足了。
见外人都走了,荣王一张枯木老脸顿时垮了下来,浑浊的双眼怒瞪着平宁,吓得平宁直接落下泪来。
“父亲,我……”
“你还有脸叫我?叫你想法子嫁给言匪,结果线拉了这般长,耗了这么多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死了爹娘的小丫头片子坐收了渔利!我就没你这般没用的女儿,废物!”
荣王每说一句言灵就禁不住抖一下,是一声也不敢吭,看着她这副模样荣王反倒更是恼怒。
“瞧你这样,能有个什么用!你兄长是,你也是,个个都是废物,个个都被一个端王牵着鼻子走!”
暴怒的荣王在荣王府是谁也不敢惹,平宁心头有再多的怨恨这会子也是恐惧居多。
“你也十五岁了,既然言匪这条路走不通,还被你个蠢货给得罪了,只有另寻他人了!”
听的这句话,平宁再沉默不下去了,‘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行几步到了荣王跟前,伸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衫。
“父亲,父亲,我不能随便嫁人啊,父亲……”
荣王扯出了自己被平宁抓住的衣衫,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给我回去跪着好生反省,今夜也不必用饭了,接下来一个月更不要出荣王府了,免得给我丢脸!”
言罢,他也不理平宁的求饶声,一拂衣袖直接离开了。
“父亲,父亲……”
荣王在荣王府向来说一不二,平宁在外显赫,可只有荣王府上下的人知晓她有多怕自己的父亲。
“父亲,你好狠的心啊……”
她才不要,才不要随意被安排,不要随意嫁给一个什么人。
她从来都知晓自己将是父亲手上的棋子,一个利益的交换物,她一直也在尽力做好一颗棋子,可是她没想到她的父亲竟绝情至斯,是半点温情也不给她留。
在她身旁的两个丫鬟垂着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回得马车上后固平已将伤药都给准备好了,言匪没让旁人插手,亲自接过伤药提怀昔擦抹了起来。
“你若是想教训她也大可不必伤害自个儿。”
怀昔不知道言匪这话里的意思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她睁着双因着擦药而疼得湿漉漉的大眼睛,微微往前倾身,双手伸到言匪的脑后,轻轻将言匪的面具给摘了,就在这时恰好对上言匪抬起来的眼神,剑眉星目大抵如此。
她想,要不是因着这一双剑眉还有这双平素在外惯来冷漠的眼,旁人说不得会认为言匪是女扮男装,可就是这神来一笔,反倒让他显出几分英气来。
无怪乎他要戴着面具了,就这张脸给人瞧见了,多少人要挪不动脚了,怕是就不止一个平宁郡主凑上来了,什么安宁郡主、平阳公主……
她的心也禁不住跟着漏跳了一拍,言匪当真是惊才绝艳啊。
这样的人不知……
想了想,她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既然决定好生待在端王府了,打算要真正将端王府当作自个儿家了,那她自然要好生融入这个家中,那言匪不就是自个儿的夫君了吗?
是自个儿的!
她美滋滋地想。
就在她好一通胡思乱想的时候,额头猛地一疼,她颇为不忿地看着言匪。
“哥哥,你做什么呢?好疼啊。”
言匪面色不变:“听到我说的了吗?”
怀昔撇了撇嘴:“知道了。”
言匪摇头,无奈道:“还是另外一个性子听话。”
怀昔一张小嘴噘得更高了:“你们男人就喜欢逆来顺受的女子,最好啊,什么想法都没有,你们说什么就做什么最是好了。”
言匪见着怀昔这副模样,心情也松快了不少,只觉这样生动的人儿才像是他们端王府的人,另一种性子的听话是听话,可也太过听话了,着实叫人心疼。
他伸手一把捏住了怀昔的嘴,道:“你这小嘴啊,都可以挂个酒壶了。”
他收回手将药膏盖上放到了一边,接着道:“要是我真喜欢事事都听我的我就不会将灵儿养成这种性子了。”
对于言匪这话怀昔深表赞同,可就是嘴硬不愿承认:“那是你养的吗?分明是母亲养的。”
怀昔的眼中有些狡黠,到了端王府好容易养出点肉的面颊一股一股的,又有点小得意,瞧得言匪心痒痒,直接上手揉搓了起来,直将她圆圆的小脸给搓捏得不成样子。
“怎么这般鬼灵精啊?”
怀昔佯作生气地瞪着言匪,然后将自个儿的脸从他的手上拯救了出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那等母亲回府后我要好生问问她。”
“是是是,你说得对。”
言匪看着怀昔额头上那块青红交加的包,禁不住又蹙了蹙眉。
“我晓得你的用意,可这牺牲未免忒大了,何况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这番举动倒也不必。”
他又旧事重提。
他无疑是心疼怀昔的,觉着她年岁小却经历了这许多事,就想多疼疼她,何况她还是自个儿的妻子,虽说年岁小了些,总归是自个儿明媒正娶的,除非和离或者生离死别,那也是他这辈子独有的一个妻。
怀昔知晓自个儿的小伎俩瞒不过言匪,不然她也不会让阿瑶帮着自个儿办事,只是他没想到他一丝一毫也不介意,还处处为自个儿着想,倒也无怪乎小蠢货这般轻易地依赖他了。
“我也不想啊,这不没提防她还有这一手嘛,我还没狠到冒着毁容的危险来做这事儿。”
她没说的是言匪这样貌已经让她自惭形秽了,再毁个容,一出门,更是千万个不搭了。
“看样子你也该同灵儿一道练练功夫了,好歹身手利落些,也可强身健体,你看看你这小身板……”言匪说着还真上上下下打量起了怀昔,“感觉风都能吹倒般。”
“难不成你想我练得孔武有力,浑身结结实实的,像个棒槌一样?”怀昔猛地摇了摇头,“才不要呢!”
“伶牙俐齿。”听得言匪这般说,怀昔又故意亮了亮牙齿,做出凶狠的样子来。
一时,马车内只剩两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