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言,你觉得我会信?”他吐出一行字,几乎不假思索。
“就知道你不会信。”肖似向后退一步,自嘲的同时企图挣扎:“既然都被你识破,看来我这个谎言并不高明。亲爱的慕先生,实话告诉你吧,我觉得咱俩之间吧,像是一场游戏,就那个猫捉老鼠你知道吧。之前我不了解你,是因为大家都说你温柔的内心底下藏着一颗难以接近的心,我不服气,所以就开始倒追你,试图攻略你。但是最后我没能得手选择投降,是因为我发现游戏就是游戏,攻略完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没有意义,一样无聊?”
为了让他相信,肖似故意用这种语气说话,但她何尝没有被反噬,太在乎一个人的感觉原来这么锥心刺骨。
灯光将两人身影拉得纤长,慕闻詹的背挺得笔直。
他换了种口气。
“你还记得苗苗嘛,它是你两年前送过来的,我母亲很喜欢,你也说会常常过来。但是后来你不见了,只有它始终还在。”
慕闻詹终归是慕闻詹,到底对她狠不下心,就连发脾气都淡淡地,想要顾及她的感受。
“慕总,都过去了。”
肖似将他塞过来的绳索塞回,神色平静得不像话。
“你不是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嘛,我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所以不论过去如何咱们之间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说谎。”他瞳孔缩聚,一瞬间不可思议。
“两年时间,你并不知道我没有搬走,今天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所以,你在说谎,并且这个谎一点也不高明。”
作为本市赫赫有名的百慕集团副总经理,慕闻詹的睿智程度不容置喙。他平日说话温润端方有余,这般不留情面也只有在今日见到。
因为对方是肖似,那个在两年前莫名其妙从他身边失踪的肖似。
金毛在脚底转个不停,肖似深吸一口气,不去看它,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两个小时前易趣网莫循发的微博,如果你身边还没有换人的话,应该看到了。同为一个圈子他不会大放厥词。慕总,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假装望天,她的心其实很痛,但较之痛苦,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
“你是说他的未婚妻是你?”
慕闻詹不相信,他怎么可能相信!?
肖似调整呼吸,拿出手机想要证明给他看。不肖想这个时候老天十分配合于她。
“我在清河小区门口,你出来吧。”
不偏不倚,打电话的正是莫循。
“我知道了,这就出来。”
她已经不去猜测为什么莫循会找到她,因为没有比逃离慕闻詹更迫切的事情。
飞也似地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跑,没有片刻犹豫。
月色溶溶,秋叶纷飞,今晚的风很大。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分钟后她果然在门口看到了莫循,对方那辆黑色宾利停在林荫道上很是扎眼。
“你最喜欢小吃尤其是馄饨,我查了下,汉平路最近的馄饨店就在这里。”
他鸣笛两声,打灯的时候眯了眯眼:“如果不想被继续纠缠,上车。”
显然这个角度已经看到紧跟其后的慕闻詹。
“肖似!”
尾灯一扫而过那人的脸庞,还有一只舌头扑哧的金毛犬。
身影嵌在黑夜里,比时光还要悠远。
他哪里追得上。
肖似摇上窗,一时间心痛难当。
“后悔的话就赶紧下车,我的副座从不坐陌生人,也包括你。”
莫循见不得她这种幽怨的样子,在下一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毫不客气地说。
“那你有本事放我下来。”肖似不怕他:“我观察过了,你这辆车在这条马路上最显眼,警察叔叔也过来得最快。你不怕死,现在就放。”
越发觉着这人脾气臭、不解风情,跟他多待一秒都很窒息。
不与她相争,眼见时间到了,莫循一踩油门,将后面车子甩得老远。
“能说话证明还没死,死了晦气,改天我还要换车。”
谁知道,他说话越加毒辣,完全没有半点绅士风度。
肖似说着就要解开安全带:“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跟踪我偏要跟我呛声,你觉得这样很有礼貌还是很有意思?”
什么人嘛,她简直上了辆贼车!
莫循这时脚踩刹车,如他踩油门一样大开大合,几乎将人吓死。
他将车停在附近的岔路口。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说话的方式有问题,但是倘若你成为我的未婚妻就不一样了,我不仅说话有风度还会很有礼貌。”
他一转头,正对肖似。
这是一张与慕闻詹完全不同的脸。
冷峻、倨傲、讳莫如深,说出来的话语更是凉薄且没有情感。
“刚刚那个人我见过,百慕集团创始人之一,年纪轻轻就当上副总经理,能力不容小觑,业界对其赞誉有加。不过人品有待商榷,有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你可能有所不知。”
他特意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对方的神情。
“我不想知道,也不关你的事。”
他一定查过慕闻詹,肖似不用想也猜得出来。
“你真无聊。”她啐了一句。
他不恼,反而失笑:“这样的人你惦念是没有好结果的,趁早放弃,是对你的忠告。”
“你少来,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肖似完全被刺激到了,暴躁道:“我要下车!”
没有阻止,他大手一挥:“这个点你下去搭车随意,但你这个蠢货听不得实话,我想让你认清现实而已。两年前你倒追人家弄得颜面扫地,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又在这里伤春悲秋,你以为这是演电影?肖似,收起你的自我感动和负罪感,你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两年前不是你主动退出而是已经被踢出局,再想回头没有那么容易。”
“你知道什么,你了解真相吗?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黑灯瞎火肖似不想跟他吵架,他这种人又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
“你听不得,不代表旁人说不得。肖似,你就是蠢货。”
对她的打击力度更甚,他越发喋喋不休。
车灯照亮前方路径,这个点荒无人烟。
比起黑夜带来的恐惧,她更厌烦他。
“怎么会有你这么毒舌的人,明明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仗义,护过我几回,现在简直糟糕透了!我说,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头才变成这样的?”
肖似下了车。
没有召回的意思,车里的男人一脸冷漠。
“人只有像轮胎一样负重前行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没有人会活在过去,我不可能是以前的我,你也不可能是以前的你。今晚我已经跟你太多废话,不想在你身上再浪费时间。还有,我想告诉你,我没有跟踪你。说起来,是你家里来电,要你回家一趟。”
“你怎么现在才说!?”肖似拍打窗户,为刚才的言行感到后悔:“还有,为什么我家里来电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边跑边跟他说话。
“那就请你自作聪明再猜一回。”
鼻孔里哼出声来,莫循瞥她一眼,一扬尘竟真的疾驰而去。
*
“莫循就是个神经病,毓问,你不知道,昨晚他气死我了!”
次日,一个小时的电话粥肖似足足吐槽了莫循半个小时,听得苏毓问耳朵生茧,却又不得不提起耐心。
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小姐,你刚刚重复过了,说你后来自己回的老家,然后在医院要不是碍于长辈们在,又要跟他吵上一架。”
言者无奈,听者也很无奈。
右手摊平看了眼新做的指甲,苏毓问无语:“哎,谁让他发的消息全网到处飞,你奶奶知道不得叫你们赶紧回去嘛。”
这事果真让肖似犯了个大难,本来因着老人家的病对双方父母那边的说辞是他们在相处着合适了结婚,哪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故意给她出难题。
“所以我说他过分啊,你说说他怎么就赖上我了,我哪点好,我改不行嘛。全国那么多老赖,没有他的姓名,我不服。”越想憋屈,她气了一天连饭都吃不下去。
“莫循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像现实妥协的人,更别说催婚。你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此下定决心?或许,能从他那个故去的女朋友入手?”
苏毓问不再漫不经心,收回右手开始正经起来。
“我哪里会知道?我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的那个女朋友更无从说起。哎呀,我可怎么办啊,一想到这事成真,我两眼发黑干脆死了算了。”
“呸,什么死不死,多不吉利!”
苏毓问啐她一句后,说道:“正好你不是准备回临江工作嘛,晚上我订一家餐厅,你过来,两个问题我给你一起解决了。”
她的热情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掐指一算,她们俩很久没见面了。
肖似迟疑:“那个,你男朋友不会去吧,他去的话我们就改天吧。”
“你是怕见到程厉延还是怕见到慕闻詹?”
似乎知道她的顾虑,苏毓问放话:“放心,百慕自从成立子公司起,程厉延留守本市,慕闻詹早就调走了,我不会让你见到不想见的人的。”
“毓问,谢谢。”收回那点小心思,肖似感到抱歉。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为什么时间都过去了,你却总是跟自己过不去?两年前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很长一段时间,苏毓问想这么安慰她,可转念一想会不会显得太矫情。
“好吧,那晚上见。”肖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