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安允信给沈一喂完饭之后,直接将一应用品搬了进来,住在了沈一所在的院落,还搬了几株稀奇的花草进来。
沈一本想让FFF盯着安允信,看看对方接下来想干什么,现下一看根本没有必要了。
安允信干什么都在沈一面前做,毫不忌讳。
他同手下的人商量了一番过几日出发去京城的细节,等手下人都退了,吩咐折柳道:“你去把东西拿来。”
折柳应了一声“是”,行了个礼也退下了。
沈一道:“你要回京。”
安允信缓步走到床边,道:“陛下难道不想回京城?”他说着,将沈一扶了起来,让他倚着床栏,十分自然地接着说道:“躺太久了你会不舒服,坐一会吧。”
沈一被他这时好时坏的态度弄得有些惴惴不安,他问道:“皇兄究竟想怎么对付朕?”
“自然是从陛下这里,拿回属于本王的一切。等回到京城,还要劳烦陛下写一道允臣摄政的圣旨。”
听到摄政二字,沈一有些意外地道:“朕还以为……皇兄想要的是禅位的圣旨。”
“本来是的。”
本来是的。
他应该带着这个人回到宫里,逼着他发一封禅位诏书,然后杀了他。亦或是防止夜长梦到,在这里就杀了他,然后起兵造反——史书从来都是胜利者来书写。
可他做不到。
甚至连吃食都不愿意苛待,只限制了对方的自由。如今还让折柳去拿了那种事物过来,想要用如此愚蠢的报复方法。或者说连报复都说不上,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沈一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之前你分明……”
分明毫无保留地和他说过对那个位子的野心。
安允信刚想开口,沈一仿佛在担心对方说出其他伤人的话语,突然有开口道:“皇兄若是想要,朕拱手想让便是,何必拐弯抹角。先前那段时日……即便知道了皇兄的意图和部署,朕何曾阻挠干涉过——”
话未说完,安允信倏地高声打断了沈一:“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陛下何须再骗臣?这几日在宁王府和信林帅府,明查暗探的天子暗卫还不够多吗?臣还要感谢陛下,如果不是折柳因为这些暗卫的存在有留心府里,臣还没办法那么快注意到杨炔逃出去了。”
他说着,逐渐平静下来,懊恼起方才居然因为沈一的几句话便被激怒。他渐渐平缓了语气道:“臣不知道陛下之前,究竟打算干什么,不过陛下说不说都无所谓,现在臣也没有兴趣知道了。”
他说着,捏住了沈一的下巴,抬起少年帝王的脸,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骗局被揭穿的懊恼,担心自己处境的忧虑,或者是对他的惧怕。
可是全都没有。
沈一被强行捏住了下巴,有些不适地蹙着眉,眼中皆是疑惑,他问道:“……天子暗卫?”
是戚无悔。戚无悔明面上是是非观的观主,江湖上有名有望的绝顶高手,暗地里实则担任统御天子暗卫之职。身为暗卫统领,戚涣和安宴的师傅,戚无悔是唯一一个,知道沈一可能出宫之后行程如何的人。
沈一迟迟未归,戚无悔应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派来的暗卫恐怕并不是为了对付宁王,而是为了守护这两个地方,所以只是游荡在周围,却没有丝毫动作。否则,即便戚无悔没告诉他们找打皇帝,沈一之前顶着戚涣的脸,暗卫没道理不上来和戚涣接头再做打算。
这可真是一个雪上加霜的误会。
他赶忙解释道:“朕当日确实是跳崖诈死,之后再也没有同暗卫联系或者接头。朕是孤身一人来找皇兄的。”
即便知道他此刻不论解释什么,在安允信看来,都会被冠上狡辩二字,可他还是想要辩解。如同一个在河中溺水的人,河水已经涌入肺腑,却仍旧想用力地喘口气,却只会吸入更多的河水。
只会招致更多的怀疑。
“本王不会信了。”安允信说,“本王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果不其然。
即便安允信听了他的解释又有何用?不过是无力的言语,挣扎下的狡辩罢了。
“主子。”折柳在门外喊道,“东西拿来了。”
安允信这才松开了沈一的下巴,道:“放在桌上。”
折柳推门而进,一只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件衣服,从颜色来看明显是女子的衣裳。他一直低着头,将托盘放在桌上之后便退去。
待到折柳离开,安允信的神色暗了暗。他拿起托盘,走回床前,在沈一的身旁坐了下来。
他拎起衣裳,递到沈一眼前,问道:“你认得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