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处理完木森建材的事情以后,整个项目终于开始正常进行。因为少了木森的中间商赚差价,整个项目的成本又低了不少。
当时沈舒梨问过谢沽,除了陈建木这个带头的,其他的木森高层该怎么处理。
“陈建木这人一身脏,身边能有几个干净人?”当时,沈舒梨是这样跟谢沽说的。
“怎么。”谢沽却不以为然,顺便调侃,“改行做正义天使了?”
“在有利可图的事情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沈舒梨保持微笑,压抑住自己内心熊熊燃烧的火,耐心地请教,“所以,该怎么做?”
“留着。”谢沽说道,“有点把柄的人最好使。”
只言片语,沈舒梨已经懂了谢沽的意思。
于是,除了陈建木以外的高层被沈谢两家瓜分,重新纳入企业人才系统,开始接管工厂,创造出了更高的效益。没了陈建木,这些人不过是一盘散沙,在招揽人才这件事情上,两家只能各凭本事。
大部分高层被沈舒梨接盘,而只有零星几个去到谢沽那边。
毕竟木森长期和沈家合作,所以这些高层对于沈家的需求会更加了解,进入沈家应该是更稳妥的策略。
当沈舒梨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才发觉最为核心的人才,其实早早被谢沽挖走。
但总归是解决了这次的危机,沈舒梨坐在总裁办公室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几个星期她的工作强度应该会大大减弱。
但沈舒梨心里唯一有点郁闷的,就是谢沽把人给抢走了。
他是用何种手段挖走的人?
可能从一开始,谢沽想要的就不是木森的合作,而是那几个核心成员。从最初答应和沈舒梨一起瓜分木森,他就已经开始为自己的目标铺路了。
亏她还以为这家伙出去几年有了菩萨心肠。
就在沈舒梨准备给自己放个假,然后和李妍两个人飞到国外疯狂购物一番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自己爸爸打来的电话——
“喂。”沈舒梨接起电话。
“沈舒梨。”沈父在电话那头,声音沉得像古老的晚钟。
“……”那一刻,沈舒梨已经知道了这个电话的来意。
“今晚回老宅。”
那头的声音,是不可拒绝的威严。
“好的。”沈舒梨顿了一下,“爸。”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沈舒梨望了眼窗外繁华的盛景,闭上了眼。
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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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位于津市市郊,依山傍水。沈家老宅隐于俗世,由民国时期沈家先祖召来风水大师和各路道士,最后选择了这块地。听说此地风水极好,阴阳调和,濡养人身。
尽管经历了百年风雨的洗练,沈家老宅仍保留着当年的气韵。
走进庭院,是典型的中式园林,小桥流水,怪石林立,竹树环合。上一代老人喜欢白鹤,便在这周边豢养了几只洁白如雪的白鹤,时而出现在庭院内。
看到沈舒梨回来了,管家连忙上前。
“舒梨,欢迎回家。”管家露出和蔼的微笑,接过沈舒梨的车钥匙,“好久没见你回家来看看了。”
“最近公司很忙。”沈舒梨点头致意,无意瞥见管家头顶生出的白发,意识到自己也已经不是那个玩捉迷藏过家家的小女孩了,“你也要注意身体。”
“劳舒梨挂念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黄昏的余晖藏入远山起伏的边际线,整个天空暗得像一块洗过多次后褪色的蓝布。
“沈老爷子貌似心情不太好,小姐慎言。”管家小声地在沈舒梨耳边说完这句,就那着车钥匙去帮沈舒梨停车。
沈舒梨环顾四周,她今天一只白鹤都没见到。
深吸一口气,沈舒梨拎着包,推开了沈家实木的大门,
“姐?”玄关处,一个长相和沈舒梨有五分像的男生正在穿鞋。
他是沈舒梨的弟弟,沈育。
“大明星又要出去玩了?”沈舒梨挑眉问道。
沈育也是个毫无事业心的主儿,从小就想要进娱乐圈,最后没人管得住他,只好把他送入行。但这小子还算是能吃苦,也有几分悟性,现在在演员圈子里也颇有姓名。
“才不是呢。”沈育露出一分不解的神色,“也不知道为什么,爸叫我今晚出去晚点回来。”
沈舒梨闻言,笑了一声:“行。”
跟沈育告别,沈舒梨换了鞋,顺着楼梯往上走。她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刚一进去就闻到了很重的灰尘味,她才发现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这里了。
就连床单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沈舒梨没有直接去找沈父,而是坐在自己曾经的梳妆镜前,环顾着整个房间。
还带着粉红色的少女气息。
比起她现在的别墅,这里要年轻太多太多。
想到这儿,沈舒梨才记起自己已经搬出去很久了。
她站起来打开衣柜,偌大的落地衣柜空空荡荡,里面孤零零地挂着她高中时期的校服。
早已经不是以前。
沈舒梨拨通沈父的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沈舒梨说道:“我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
“来会客厅。”沈父在电话那头说道。
三分钟后,沈舒梨出现在了会客厅的门口。她推开门,看着沈父已经坐在了正中间的席位。沈父端着一杯茶,正吹着茶面上袅袅升起的热气。
沈家一直昌盛,绝对不是光靠吃老底就能维持的。沈舒梨的父亲沈仕淮,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
光是坐在正席,那气势已经令人生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开口的是沈舒梨。
沈仕淮放下手中的茶,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儿,正声道:“我晓得你肯定猜得到,沈仕淮的女儿不可能是个蠢人。”
“那爸爸也不绕弯子,”沈仕淮扬起嘴角,那笑容和蔼,庄重还带着几分疏离,而这样耐人寻味的笑怎么样也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沈家的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因为我知道我的舒梨,是一个有分寸的女孩,而这一次——你僭越了。”
“你明明可以不用把陈建木送进去。”沈仕淮继续说道,“你明知道我和你陈叔叔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早就知道,陈建木能在沈家吸这么多的血,”沈舒梨的话不带一点感情,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也有爸爸的功劳。”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沈仕淮的声音突然提高。
从要将木森建材连根拔起的那一刻,从沈舒梨开始查陈建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场兴师问罪迟早要到来。因为她的举动,不仅仅是在铲除陈建木……而在一定程度上,也告诉了盯着沈家的那群人——她已经逐渐跨过了沈仕淮的光芒。
曾经她是被庇护着的小兽,而如今,她要挣脱开那些庇护,取而代之。
“我只知道这样对于沈氏的发展更加有利,而陈建木不该成为沈家前进路上的牛皮癣。”沈舒梨说道。
“你根本就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沈仕淮指着沈舒梨的鼻子。
“我不懂?”沈舒梨嗤笑一声,“我的确不懂。”
“但您在乎的是利害关系吗,好像也不是吧。”
“您在乎的,只是您的脸面吧。”
沈舒梨话音还未落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茶水,从沈仕淮的茶杯里,直接泼在了沈舒梨的身上。热茶顺着脖子,浸湿了沈舒梨的裙子,飞溅而出的水渍,落在她的外套上。
“舒梨,你该清醒一下。”
沈仕淮坐在高处,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你先休息一个月吧,就呆在老宅里。这个月公司我亲自来管。”沈仕淮说道,“作为我的女儿,你该做什么,你也该好好想想。”
“女儿?”沈舒梨冷笑一声,“我没记错,您叫我来的是会客厅吧。”
会客厅。
其实,她早就被当做这个家的局外客。
沈舒梨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会客厅,不再多说一句话。
好巧不巧,刚出了会客厅,又遇到熟人。
“哟,这不是沈大小姐吗。”那尖锐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举干掉木森建材的沈总,怎么跟个落汤鸡似的。”
“——再说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沈舒梨闷声道。
“那我可真是怕了!”吴桂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低声嘲讽,“我们沈总英明神武,把我送进局子前先把陈建木送进去了。真是可惜了你陈伯伯月月给你爸送的那些古董古玩,以为找了庇护所,却被小沈总送进去了。你说你,这是在打陈建木的脸呢……”
“还是在打你爸的脸……”吴桂芝说道,语气嘲讽至极。
还没等沈舒梨说话,吴桂苑又说道:“听说还是和谢家那个私生子一起干的好事。”
“不对,不能叫私生子。”
“应该叫你的旧情人。”
沈舒梨忍不可忍,一个耳光直接扇在吴桂苑的脸上:“你他妈再敢说一句?”
“你这个小东西——”
说着吴桂芝像疯了一样直接掐住沈舒梨的脖子。
“够了!”
沈仕淮听到外面的动静。
“都给我滚!”
沈舒梨倒是不怕,而吴桂苑立刻换了嘴脸,哭哭啼啼地就往会客厅里跑。而沈舒梨看都懒得看吴桂苑一眼,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茶渍已经在她的衣服上画了地图,沈舒梨打开衣柜,看着那孤零零挂着的校服。
“喂。”她打了个电话。
“沈舒梨。”电话那头的声音迷离又低哑。
“谢沽,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沈舒梨说道。
“我在外面应酬,喝了很多酒,开不了车。”
说完,谢沽把电话直接挂了。
空荡的房间里,秋风是无比的刺骨。
沈舒梨把手机重重地扔在床上。
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
愤怒下,她把电话挂了。
可电话又打了过来,她跪在床上,接通电话。
“你在哪。”谢沽的声音明显带着醉意,声音沙哑。
“你不是来不了吗……”
“我来想办法。”他低声道。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过了会儿,谢沽含含糊糊地叹了句。
此刻谢沽身边周遭嘈杂,他压着沙哑的嗓子,声音仿佛藏匿在杂音里。
“操,沈舒梨,你真会折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