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的抹茶冰淇淋,谢沽冷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小男孩,此时这家伙正往沈舒梨旁边凑。
“姐姐你快尝尝,这个外壳是比利时巧克力,是我当时自己去比利时选的哦。”黄子瑜半蹲着,就为了能够比沈舒梨矮半个头。他抬起眼望着沈舒梨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家养大金毛,摇着尾巴等着主人的嘉奖。
“挺好的。”沈舒梨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黄子瑜哪里会被沈舒梨的冷淡逼退,他嘟了嘟嘴巴,哼了一声:“不许敷衍我啊,我可想凭我的店赚大钱!”
没有人能架得住一只摇着尾巴的金毛,就像沈舒梨现在没法拒绝一副可怜样儿的黄子瑜。
她笑了一声,又尝了一口冰淇淋,这次她认真的品味了一下,凭借她这些年吃下午茶练就的灵敏,立刻提出了意见:
“甜度有点盖过了巧克力的香气,调巧克力酱的时候可以加点榛果平衡口感。”
黄子瑜听的时候连连点头,问道:“真的吗,我来尝一下。”
说完,他凑过去,咬掉了沈舒梨冰淇淋上快掉的巧克力脆皮。
旁边的谢沽,极其大声地冷笑了一声。
这小子,接着演啊。
黄子瑜吃完,做出一副认真品味的样子,皱了皱眉头。然后他突然跳了起来,朝着沈舒梨伸出胳膊,正想要抱上去……
“公共场合,你们想干什么?”谢沽拿着冰淇淋,一个冷眼杀过去。
黄子瑜没有抱上,但他并没有被谢沽所影响,继续说道:“什么嘛……我只是因为沈总给我提的意见感觉有点激动……我才没有要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谢沽被面前这个小男孩搞得眼前一黑。
他看着手上那个绿得发亮的抹茶冰淇淋,现在只想找个垃圾桶处理掉。
“你怎么不吃?”沈舒梨看过来,问道。
“这抹茶太甜。”谢沽嘴角沁出一丝嘲讽的笑。
“我能理解的。”黄子瑜说道,“一般上了年纪就都不喜欢吃甜的了。”
现在不仅是头上感觉绿了,某谢总的脸也跟着绿了。
“走了。”谢沽把冰淇淋递到黄子瑜手上,“你吃吧,看你挺爱吃别人的东西。”说完径直推开店门往外走。
而沈舒梨好久没看到谢沽这么吃瘪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有点感谢黄子瑜。她拿着冰淇淋跟在谢沽后面,还不忘回过头跟黄子瑜说了声再见。
“站住。”出了店门,沈舒梨说道。
谢沽停下,看着沈舒梨。
“伸出手。”沈舒梨命令道。
谢沽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伸出手。
“手上有冰淇淋。”沈舒梨说道,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把冰淇淋递到谢沽面前,“帮我拿一下。”
“不。”谢沽说道,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那家伙店里的玩意儿。
“拿着。”沈舒梨递到谢沽面前,“你也可以吃。”
“……”谢沽接过去,看着还剩一半的巧克力脆皮,又想起刚刚黄子瑜那样的举动,他心里就莫名的烦躁。但转瞬一想,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他在气些什么。
沈舒梨一只手抬起谢沽的手,而另一只手拿着纸巾,擦拭着他手指间冰淇淋的痕迹。她的指腹是凉的,却也是温润的,就像是一块汉白玉。她的手从谢沽的手指间穿过,那种感觉微妙到了极点。
沈舒梨突然开口,轻声问:“吃醋了?”
“……”
谢沽抽回手:“不感兴趣。”
“行。”沈舒梨耸耸肩,将餐巾纸丢掉。
“沈舒梨。”谢沽突然叫了沈舒梨的名字。
沈舒梨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眼神对上。谢沽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最后才吐出一句话来:“是你刚刚问我,什么才叫算数。”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的冰淇淋店里突然爆发一阵哄乱,全是女孩子的尖叫声,好像有人认出来了黄子瑜。此起彼伏的“妈妈爱你”“啊啊啊老公你好帅”就像一阵浪,把两个人的对话声淹没在其中。
“什么都不算数,谢沽。”沈舒梨把额前的碎发拨到后面,她想着,自己可能实在是太执着于以前的事情了。
她把自己封闭在这段关系里,兴许她也能有更好的选择。
主要是,特别是看到谢沽此时生气的样子,她莫名解气。
秉持着天下不乱,心中难安的伟大精神,沈舒梨继续说道:“咱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需要谁为谁负责吗?我说的对吧,叔叔?”
谢沽:“……?”
沈舒梨接过谢沽手上的冰淇淋,一口将整个巧克力脆皮吞入腹中,朝谢沽摊开手:“车钥匙给我,我回公司了。”
“我知道你那几辆保时捷就在附近,我就不送了。”沈舒梨不忘挥挥手。
谢沽把车钥匙丢到沈舒梨手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沈总的话说得挺对。”
等到沈舒梨开着玛莎拉蒂扬长而去,谢沽坐上自己的车后,才发现李绅在刚刚那段时间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李绅【哥,你这竞争对手挺厉害啊听说!大明星诶!而去十八岁正青春呢,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有多喜欢年下的款……】
李绅【哥,还在吗?】
李绅【谢哥?】
李绅【我靠,不会又掉湖里了吧?!】
谢沽想了半天,最后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李绅【不会真的这么惨吧/拥抱/拥抱/拥抱】
谢沽看到屏幕里穿着绿色衣服的小人……
谢沽【别他妈再让我看到这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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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森建材的老总陈建木被抓走的消息很快就在津市传开了,而木森建材留下来的工厂以眨眼的速度被沈谢两家分走,与此同时谢家与沈家提出合作,这些工厂将成为两家的共用资源。
而这样的大动作,竟然出自于沈谢两家的两位小辈之手。
最开始看客们仅仅认为谢沽收购木森建材,是为了向沈家宣战,便以为从此沈谢两家的时代局面就要落幕,两家终于要干起来了。可没想到,竟然是两家合起来表演的一出戏,而目标就是为了瓜分木森建材这么一块肥肉。
谢沽就是这样,在原本大家为他的狠辣叫绝之时,做得更绝一些。
谁能想到这位私生子有这样的手段?
甚至有人开始猜测,谢老爷子表面上是流放谢沽,实际上是把他送到国外去镀金了一圈,方便他回国大杀四方。
可这样的猜测很快被打翻。
如果谢老爷子真心想要培养一个继承人,怎么可能会把他放到国外隔绝学习四年?毕竟商场可不是做算术题,不是学了两个公式就能套用的,最重要的就是经验。很多大鳄为了培养下一代,从小就把孩子带在身边,让他感受商场的腥风血雨。
经过这件事后,更多的人开始想要去攀附谢沽,而谢沽却没有急于拉拢人脉,继续神出鬼没,甚至几天没出现在公司里。
而这位大爷在哪呢?
正在国内各大赛车俱乐部里玩得正欢,很多业内人士听说Roy回国了,都热情邀请他来参加友谊赛。而他随便跑了几场比赛,就拿了个冠军。
李绅瞄准了商机,盘下了一个年代比较久远的赛车俱乐部,准备改建为更专业的赛车场,并开发相关主题的餐饮住宿产业链。
于是,当谢沽一回到津市,他就缠着谢沽。
今天,谢沽说要回学校一趟,李绅自然自告奋勇地请求一起回去。
“你上学的时候把老师认全了吗,怎么还有闲情来看老师?”李绅望着学校的教学楼,想起了以前在学校混着的日子。
他还算好的,至少上课的时候在教室里就睡睡觉。
而谢沽,除了早上迈入学校大门外,基本找不到他这个人。
“没认全。”谢沽绕开学校的大门,直接往学校后面的梧桐树林走去,“我是来找东西的。”
“找东西?”李绅疑惑,“都过了这么久了。”
谢沽快步走进梧桐树林,此时几片早秋的叶子已经落下,他朝着树林的深处走,最终停在了一个废弃的邮箱前。
那个邮箱老的已经生锈,藏在梧桐树与栅栏的缝隙间,很不起眼。
“为什么要放在这里?”李绅问道。
“不敢带着。”谢沽说道,“怕被毁掉。”
当年他出国,几乎是被搜了全身,凡是和国内有关的东西,全都在上飞机前被截下。除了名字以外,他不能再带有其他与谢沽有关的印记。
四年后,当他再次回来,再次进入谢宅,才发现那里也没了他的痕迹,就连房间都变成了储藏间。
谢沽伸出手,他缓缓地打开生锈的箱门,可里面却空无一物。
“东西怎么没了?”李绅望过去,看着空空的信箱,只好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谢沽……
“别他妈抱我。”谢沽往后撤了一步。
一看到这个动作,谢沽就会想到那个绿绿的小人。
李绅:“……?”
谢沽咬着牙说道:“别再给我发那个表情。”
“行行行。”李绅一只手搭在树干上,转换话题问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的。”谢沽望着空无一物的邮箱,又闭上了眼。
很重要。
是在他被通知前面的人生全然作废的时候——
唯一拼命想要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