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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贪吃度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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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太后会传召上去一同说话的多半为高门贵女,例如丞相亦或是太傅府中的女儿,再不济也会是嫡女,因为大家都清楚,能受到太后青睐,便极可能成为将来的皇后。

当今圣上虽已有后宫,可出自高门的却只有太尉府的德妃。

余下的皆不过是小门小户。

右相之女先前才被唤上去,之后也未见太后再传召任何一人,本想骄矜自满地与其他人炫耀,未料太后突然唤了萧百婳一个小小庶女上去,仿佛明晃晃地告诉她

——“唤你上来并非是看好你,不过就是哀家太无聊了,找个人来聊聊天罢了。”

她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萧百婳原本就只想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混过这宫宴,她怎样也想不到,吃个糕点也能被太后关照。心里早已泪流满面,面上却无法表现出来,只得顶着其他人或嫉妒或不解的眼光,一步一步走上去。

走到太后面前,她硬着头皮,学习宫廷剧里的姿势,“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笑眯眯地点了下头,“来,坐吧。”

得到命令,萧百婳倒是犹豫了起来,都说宫中人心思深沉,说的跟想的不见得一样,换句话说,太后叫她坐,不见得真的要她坐,很可能只是客气一下,彰显自己温和慈蔼的形象。

她在想自己是要假意客气地推脱一下并表示自己不敢冒犯,还是直接当个傻大姐乖乖坐下去。

妈的!

怎么就没有人出一本宫规指南!!!

要不然出个后妃心理学也好啊!!!

太后见她拖拉,也不恼,只是发出一声:“嗯?”

萧百婳一激灵,身体自动帮她选了后者。

太后满意地握住了她的手,一副“我们感情好,终于可以慢慢嗑唠”的样子。

萧百婳:“……”

卧槽卧槽!

尼马呢!

现在是咋回事啊???太后你可还记得我俩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你这举动简直跟我那便宜娘想和我促膝长谈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你想让我当你儿媳妇呢!

太后听不见萧百婳心中复杂又崩溃的声音,只是温声道:“哀家叫你上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就是见你这身衣裳好看得紧,不知是哪家的绣娘有如此手艺?”

身居后宫,本就擅察言观色,她看得出萧百婳紧张得要死,所以刻意从别的话题切入。

果然,萧百婳听到是问衣服后,稍稍松了口气,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禀太后娘娘,这身衣裳是臣女与家中三妹共同制作的。”

太后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是哪家专门的绣娘,“这衣裳是你们两个小姑娘自己做的?”

萧百婳想了想,解释道:“臣女思考设计,至于做工刺绣,皆为臣女的三妹所做。”

太后轻笑,“哀家瞧这工做得挺细。”

听到别人夸奖萧千儿女红好,萧百婳从来不会觉得过头,她甚是赞同地点头,活像是要疯狂安利人一样,“臣女的三妹自幼便与父亲请来的女先生学习女红,我这身衣裳上上下下皆是她为我裁剪缝纫。”

听她未用自谦词,太后也不觉得有所冒犯,反而觉得眼前人有趣得紧。其他人被她叫上来,都巴不得把头抬得高高的,像个骄傲的孔雀似,而眼前的小姑娘却是如临大敌一样。

直到此刻,听到赞赏才像个骄傲的小姑娘。

可好笑的是,这夸的也不是她本人,没成想她却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一样,态度热切地想要继续夸自己的三妹。

“工细自然好,但也可见想出来的人心思细腻。”

可不是么。

萧百婳这一身衣裳可是结合了古法工艺和西方服饰点子。她当时想,这参加宫宴的衣服不得简陋,却也不得过于繁华,否则有喧宾夺主之嫌,何况宫里那些都是惹不起的贵人。

但她也不想为此被萧迎夏比下去。

于是她另辟蹊径。

在穿越前,有种衣服叫做萝莉塔裙。

萧百婳曾经也对这些特殊服饰的圈子感兴趣,还特地研究了一番,所以她知道,萝莉塔的衣服表面看上去蓬松,感觉很厚重,可只要转个圈,那些裙摆便会随风飘起,增添轻盈。

这和她想要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

柔软的缥色丝绸剪成不规则的形状,有长有短,层层错纵叠起,宛若层层花瓣,上头绣着一朵朵白里透黄的桂花,此为内衬;而外头的千水裙则是特地选用上湖蓝下湖碧晕染的轻纱制成,广袖处也同样绣着小巧桂花,而裙摆则是绣上了以西式古典花纹排成的花枝。

朵朵桂花,于枝头绽放,仿佛这裙本就自生花朵。

衣裙看似蓬松宽大,有着萧迎夏不敢表现的气势,可轻薄的纱料以及不规则的剪裁却很好地抹去那股强势,反倒给人增添飘飘欲仙之感,如秋日晨雾中的一抹亮色。

也不怪先前萧迎夏语塞。

萧迎夏在底下看得咬牙切齿,眸底闪烁着不甘的光亮。

在上面的本该是她,曾几何时轮得上萧百婳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余氏看得也气,不过她沉得住气,还记得当下是什么场合。

她抓住萧迎夏的手,小声叮嘱道:“夏儿,注意场合,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萧迎夏闻言,立马收起方才的表情,重新挂上端庄温婉的笑意。

一旁的宫女无意间望见这副景象,不由一愣,她总觉得自己恐怕是看到了错觉,毕竟这京城谁人不知萧府大小姐为人最是温和有礼,不善嫉,不随意说他人不是,又怎会露出那种嫌恶憎恨之色。

太后跟萧百婳又多问了几句。

最后,萧百婳只是腼腆笑道:“太后过奖了,臣女不过是比旁人异想天开,若非臣女的三妹有此巧手,恐怕成品也不过是四不像,登不上大雅之堂。”

太后对这回答感到满意,点了点头。

随后才状似无意地切入正题,“对了,哀家方才看你吃得尽兴,是不是觉得宫里的吃食甚是合意?”

“……”萧百婳嘴角一僵。

来了来了。

果然这才真正的重点么。

她迅速调整下表情,“合意,臣女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所以她狼吞虎咽,吃相难看,绝对不是故意的,全都是因为东西太好吃,让她无法自拔。

太后笑道:“合意就好,待会宫宴的更是御膳房精心烹调的,喜欢便多吃些。”

萧百婳还能说什么,她也只能笑着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

眼看两人谈了也有好些时候,太后担心再多说几句,眼前的小姑娘就得昏过去,便大发慈悲地让人回去。

“好了,你下去继续吃吧,若觉得不够,可随时跟宫女提起,让她们给你多添几样。”

……就算不够,她也不敢说好不好。

萧百婳点了点头,“多谢太后娘娘。”

言罢,她便赶紧起身走了下去,在还是背对太后的位置时,深深吐了一口气。

“碧瑶。”太后唤来站在一旁的大宫女。

碧瑶立马凑上前,见太后一脸笑意,瞬间会意,“娘娘可是觉得萧二小姐有趣?”

“确实有趣,不过也单纯。”

“娘娘,这是何意?”

“她自以为面露笑容就能掩饰住紧张,可她却忽略了其他反应,不过更有趣的是,这小姑娘以为我叫她上来,是要责怪她吃得多呢。”方才她提到衣裳时,萧百婳明显放松了不少,可一提起吃食,又径自打回原样。

底下。

萧迎夏见萧百婳回来,便小声问道:“二妹妹,太后与你说了些什么?”

萧百婳也不隐瞒,“问我糕点是否合意。”

萧迎夏拧眉,觉得萧百婳在说谎,太后怎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就把人叫上去。可转念一想,她自认萧百婳不如自己,也没什么可取之处,指不定就是因为捧场了宫里吃食,才获得太后赏识。

如此想,她便也学着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

直到宫宴开始,萧百婳才看到萧长启。

萧长启待人谦和,在官僚之间人缘不错,左右皆是聊得来的友人,瞧上去还真有几分像萧迎夏,只不过萧迎夏是为了贬低自己妹妹,而萧长启就单纯为了聊天。

很快,外头便有了动静。

随之而来的是众人起身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褚瑜坐到位置上后,便让人平身坐下。

“众爱卿好生享受便是,无需拘谨。”少年的声音清越中带些沙哑,相当悦耳,惹得萧百婳不由朝他看了眼,可惜距离太远,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宫宴进行中。

殿内中央歌舞不断,丝竹声清脆如泉水,舞/女身姿妖娆妩媚。两旁的男女贵人饮酒欣赏的同时,有与旁人交谈者,有与中意的异性眉目传情者,亦有对上头那位心怀倾慕者正悄然注目那人。

然而,这其中皆不包括萧百婳。

萧百婳低着头不停地吃,活像饿死鬼投胎。她来这儿,本就不是为了跟人相亲什么的,而是为了吃食,还有膈应那对狗眼母女档,如今膈应完了,自然只能吃吃吃。

杏儿不忍直视,提醒道:“小姐,你也别顾着吃啊。”

萧百婳闻言,嘴里叼着肉,转头反问一句:“握不顾煮吃,要顾煮什马?”碍于嘴里还有东西,说起话来难免跟含卤蛋似地。

“……”杏儿嘴角抽了抽,“自然是相看日后的夫君,老爷也是希望小姐如此。”

萧百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才语重心长道:“杏儿,这夫家哪里是说找就找得到的。你看上人家,指不定人家根本瞧不上你,瞧上的是你那小姐妹。”无论现实还小说,可不都流传一句“防盗防贼防闺蜜”。

“可……”

“再说了,你小姐我讲求的是自由恋爱,丈夫什么的,全凭缘分,强求也没用。”

杏儿貌似还想再劝。

萧百婳二话不说直接夹起一大块肉怼到她嘴边,塞了进去,“别饿着肚子了,找夫家不急于一时,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咱们要懂得何谓轻重缓急哈。”

“……”杏儿边啃着肉,边觉得惭愧,她竟然有些被萧百婳给说服了。

不过……

这里真不是让人填饱肚子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