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书生身上最重的伤是一处伤及脏腑的刀伤,好在薛鹏他们都是行伍出身,最擅长处理的就是刀伤。
薛鹏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粉和干净的布巾,熟练的帮那书生止了血包扎好伤口。
在薛鹏处理那书生的伤势的时候,他的随从也帮着书生的仆人们包扎了伤口。
因为薛鹏处理的及时,加上那药粉确实是好药,过了一会那书生就幽幽转醒。
虽然刚刚睁眼的时候那书生还一脸迷茫,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眼神中的迷茫立刻消失了。
薛鹏就在他对面,这人的神情变化都落在他眼中,他心中一动这人大概不是一个普通的书生。
那书生此时也看到了薛鹏,他正犹豫薛鹏的身份,刚才薛鹏给他治伤的时候就一直紧紧守在他身边的老仆人连忙对他说:“老爷是这位义士救了我们,要不我们主仆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就要落入那贼匪之手了。”
老仆说这话的时候扶着书生的手暗地里握了下书生的胳膊。
这是他给自家主人的暗示,告诉他薛鹏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书生虽然身上有伤,可是脑子并不笨,已经反应过来。
他想起身跟薛鹏道谢,却发现两腿无力,就是在老仆的帮助下也站不起来。
他正因不知自己身体如何慌乱的时候,薛鹏一摆手道:“你流了太多的血,现在身子正虚着呢。也不必多礼,我既然碰上你们遭难就自然要管的,只是顺手的事情。”
那书生这才颤巍巍的在老仆的扶持下坐下靠着身后的大树:“在下林如海是个读书人,要去京城亲戚家,不想路上遇到山贼。幸好得恩人相助,要不我们主仆可就要命丧于此。”
薛鹏点点头冲林如海拱拱手:“在下薛三,是个镖师,我们兄弟刚刚走完一趟镖准备回家。”
刚刚通过那林如海主仆的对话,加上他刚刚观察到的林如何的言谈举止,还有之前追杀林如海那些人的手段,薛鹏可以肯定这林如海绝对不是个普通的读书人。
为此他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自己是个叫薛三的镖师,他的那些随从都是他的镖师。
林如海醒来不久,但见薛鹏的谈吐还有他的手下的样子,也没有太怀疑薛鹏他们的身份。
这个时候他的那个老仆人对他说:“老爷,我们一行人都受了伤,这路上要是那些山贼再卷土重来可如何是好?正好薛义士他们是镖师,不如就雇请他们护送我们去京城?”
这老仆是林如海的管家,平日里就十分信任。
林如海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他这次上京是秘密上京,可是刚出了扬州就被追杀,显然行踪已经暴露。
他现在受了伤,手下的人也是,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想要摆脱追杀去京城可是很难,只怕他还没有到京城就被灭口了。
想到这,他冲薛鹏一拱手:“我那管家说的也是我的心里话,不知道薛义士是否愿意。”
薛鹏本来就不是真的镖师,这走镖也只是一个托词。
可是这林如海身份神秘,加上自己也要去京城,薛鹏稍加思索就答应了。
“我们正好也要去京城,就一道同行吧。”
不过薛鹏想了下还是打发薛蟠先押着那几车东西进京:“你母亲和妹妹只怕是着急盼着我们回去,你先回去见她们。”
薛蟠也确实是想母亲和妹妹了,加上他叔叔救了这文弱书生林如海,他们一行的速度必然要受到影响,还真不如他先行一步。
他点点头,带上几个人押着车先走了。
林如海一行原本有辆马车,刚刚被他们口中的山贼把马砍死了。
薛鹏的人把自己的马先套在马车上,暂且拉着马车。
然后大家一起把林如海还有林家几个伤号都放在马车上,这样能加快速度,伤员们赶路也能舒服一些。
见都安顿好了,薛鹏上马示意出发。
马车缓缓移动,林如海透过被刀剑削掉一半的窗帘看向外面,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薛鹏的背影。
“大人……”他的管家想要说什么被他制止了。
“人多口杂,你只要叫我老爷就行。”
管家点头领命。
主仆两个小声说了几句,主要是管家把林如海受伤昏迷后发生的事,具体来说就是薛鹏他们怎么来的说了一遍。
“也幸好遇到了这位薛义士,要不我们真的要糟了。”
林如海摇摇头:“只怕这位也并非是什么镖师,你可见过哪家的镖局没有镖旗的,就算他们是走完镖返程也是如此。还有那位薛义士的气势,也并非是一个普通的镖师能有的。”
他毕竟在官场打滚多年,看人还是准的。
听他这么一说,那管家慌了神:“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岂不是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林如海道:“我观其人应是正派之人,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身受皇命,只盼着能早日到了京城见皇上。”
主仆两个说到这默默无言。
毕竟带着一些伤号,薛鹏他们的速度受到限制。
他们也不能随便露宿在野外,只能在傍晚的时候去到前面的小镇落脚。
在小镇上唯一的客栈安顿下来之后,薛鹏就派人去把镇上的郎中请来为林如海他们看伤。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已经给林如海他们处理了伤势,他觉得还是找人来看一下才能放心。
那郎中一一检查了伤者,对薛鹏说这些人的伤势都处理的很好,并没有大问题,只要开几服药吃防止发热就可以。
薛鹏命人跟着郎中去抓药,自己留下跟林如海说话。
他见林如海一路坐马车养了一些精神出来,就打算借机套话试探一下他的来历。
“林先生听了郎中的话也可放下心来了,放心过不了几天你的伤就能好了。”
林如海刚刚也是认真听了郎中的话,心里放下心来。
他年已不惑,一直身子骨都不算康健。
这次受伤他既是担心影响了寿元,又是怕薛鹏没有处理好他的伤有了后患。
现在经过郎中的确认,他神情轻松不少。
他倚在床头笑着对薛鹏说:“还是要多谢薛义士了,如果不是薛义士及时拔刀相助,只怕我都没有命到此了。”
薛鹏也就拱拱手没多说什么,然后跟林如海聊起天来。
“原来林先生是苏州人士,我老家是金陵,倒是不远。”薛鹏道。
林如海点头,不过他觉得薛鹏虽然口音偏向江南口音,可是这身形气魄看起来更像是那种燕赵男儿。
而且经过一番谈话,他更加怀疑薛鹏的身份,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个镖师的。
两个人说了会话,除了隐瞒各自的来历之外,倒是很谈得来都有心跟对方结交起来。
等到薛鹏的随从把药抓来,林如海的管家立刻让带来的林家小厮去煎药。
他刚刚为了安全起见也跟着去抓药,眼睛都不敢错开的盯着伙计把药抓来,回来之后更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把药煎好亲自端来给林如海。
林如海谈兴正佳,被管家这么一打断有些不高兴。
薛鹏笑着起身:“林先生喝了药再睡上一觉明个伤势就好了大半,我们离京尚远,路上还有时间慢慢聊。”
林如海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他素来是个注重养生的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要更多的休息才能养好身体。
薛鹏回了自己住处和他的那些随从吃了晚饭,小镇上也没有热闹的地方,大家索性早些睡下,明天好早点赶路。
不料半夜薛鹏却被林如海的管家叫醒:“还请薛义士去看看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夜里突然发起高烧来,现在已经烧的人事不省了。”
薛鹏一愣,虽然有人身子骨不好受了刀伤之后会发烧,可是林如海已经给郎中看过也吃了郎中开的药按理说是不会再发烧的。
他连忙披衣起身跟着管家去看林如海,果然他去到一看林如海烧的一脸通红,伸手去摸就被林如海额头的温度惊着了。
“好烫!快去请郎中过来。”
薛鹏的人连夜去请郎中,林家的小厮则不停的用湿毛巾给林如海敷着额头。
郎中到了之后又给林如海诊脉:“应该是染了风寒,我再开两剂药来。”
药也很快就得了,薛鹏亲自上手掰开林如海的嘴巴把药给喂了进去。
“吃了药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薛鹏安慰着管家。
只是林海一连喝了两剂药都没有起作用,这高烧始终不退,人更是一直没醒过来。
见那管家急的团团转,林海吩咐自己的随从:“这里离扬州不远,骑快马去那里请最好的郎中过来。”
这里确实离扬州不远,只差一天的路程,只是林如海如今的情况不适宜移动,只能让人去请扬州的郎中过来。
他的随从领命前往,那管家听了薛鹏吩咐又特意说了一句请哪家的郎中:“那家的李郎中是扬州最好的郎中了,还跟我家老爷熟识,故去的太太还有姑娘都是由他诊脉的。”
薛鹏点点头,他之前跟林如海聊天的时候已经知道他现在住扬州,所以他的管家熟悉那里的郎中也很正常。
过了一天多那李郎中才被请来。
他被薛鹏的随从架在马上,一路上快马加鞭颠的快要晕了。
本来他下了马还想要质问这请他来看病的人是不是想要他的命,这路上好悬把他颠死。
可是当他看到病榻上的林如海不由得失声叫了出来:“林大人?大人为何在这?又如此姿态?”
听那李郎中这声林大人,薛鹏一愣,原来这林如海是个官身。
这时那管家冲薛鹏拱手:“一直隐瞒薛义士我家老爷的身份,实不相瞒我家老爷正是如今的扬州巡盐御史林海。”
薛鹏心中很是疑惑,林海他为何要隐藏身份,还会被人追杀?
他冲管家一摆手:“这事不急着说,还是先让这李郎中给林大人诊脉吧。”他言谈间已经把对林海的称呼换了。
李郎中这时已经在林海床边坐下来诊脉了,他诊了半天脉,紧锁眉头换了一只手,半天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管家紧张起来,但又不敢说话怕打扰李郎中诊脉。
终于李郎中起身,他看了眼管家还没有说话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在下驽钝,没想到在下给大人看诊多年却一直没有发现大人早就中毒。这毒已经深入到五脏六腑,原本不会让人察觉,等到病发时让人以为大人得了急病去世。要不是大人这次受伤,伤到了肺腑,把这毒给引了出来,在下还会没有察觉的。”
管家大惊:“还请李郎中你救救大人。”
李郎中摇摇头:“太晚了,如今大人身体中的毒因为外伤发作出来,内外夹击,已经无药可医了。”
这话一出口,管家一下子痛哭着跪在林海床前。
林海是个宽厚的主子,他带来的那几个小厮听了李郎中的话也都哭了起来。
看林家仆人哭的凄惨的样子,薛鹏有些感同身受,觉得心中堵了一口闷气发不出来。
他转身出去想要找个地方透透气,忽然站住,神情微冷:“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他刚刚发现有人在暗处窥视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