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宫中,盛装女子挑着香炉,烟雾袅袅,倒衬得女子宛如画中仙,她目光含着光与寒气,瞟向了歪着身?子坐在?那的三皇子。
“你二哥这?些日子风光无限,你不去争也就罢了,还留在?我这?宫里?作甚,要是?败了,我可没办法给你安身?之处。”她言辞虽是?狠厉些,可声音深处还是?藏着一份属于母亲的柔情。
三皇子道:“母妃,你不常于我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原本我与七弟争锋,惹了多少闲言碎语,我正?惆怅怎么平息这?件事,二哥倒是?祝我一臂之力。”
三皇子是?贵妃之子,年幼就谈吐不凡,常常语出惊人,皇帝在?书院经过之时大为?震惊,而后特?意见了当时还是?答应的贵妃,贵妃三言两语将功劳推给皇帝,说尽皇帝的心坎里?。
皇帝心花怒放之下,贵妃被连提了几个品阶,日后更是?让她常伴君侧,她是?前堂言官之女,所见所识皆与旁人不同,在?皇帝面前,仅仅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得皇帝喜笑颜开。
皇帝与许多皇帝不同,他没有沉迷后宫的兴趣,也没有沉迷后宫的心情,当时大楚正?是?内忧外患,周边小国对大楚蚕食鲸吞,皇帝他怕做亡国之君,日日在?朝堂与大臣商议对抗邻国一事。
可无论提拔多少将士,付出多少心血,也无法将这?件事解决,而大楚经历这?么多年的战争,国库几尽空虚,那一年,皇帝年纪轻轻,差点早生华发。
而后端王去了边疆,在?混乱之中频繁立功,不但收回的大楚的国土,也重创了其他小国。
可要是?别人,皇帝可能?会开心,可偏偏是?端王,这?就跟刺一样,狠狠扎在?他心口,以致如今大楚已?经慢慢恢复往日繁荣,可皇帝依旧无心后宫,沉迷朝堂。
只?是?如今皇帝商议的不再?是?对付邻国,而是?抹杀端王的不灭之功。
可惜无论是?端王的旧部,亦或是?深宫的太后,这?两股力量让皇帝无法撼动端王。
两人争不出高下,却让如同解语花的贵妃步步高升,成为?皇后之下第一人,或者说她甚至要比皇后的权力更大。
庞大的权力也给她带来膨胀的想法,她想做贵妃,更想做未来皇帝的母亲。
她要把她的儿?子推上权力的至高之处,让众人俯首在?她面前。
可惜临了出现了二皇子,二皇子根本在?皇宫排不上名号,可一朝出现,惹得皇帝龙颜大悦,而后皇帝更是?表现出与其他人不同的信任,这?种莫名的信任如同灼热的火药,不知什么时候会有一连串止不住的爆炸。
这?也是?贵妃如此焦急的缘故,她原以为?有资格和她儿?子争得不过是?七皇子一人,七皇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皇后背后有庞大的母族,这?份势力威胁着她们母子。
但也因?为?这?份势力,七皇子反而失去了先机,原因?无他,不过是?历代帝王都不希望自己的江山送给外戚,所以在?立太子一事上,皇帝思来想去地斟酌,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二皇子归来。
谁都不希望做鹬蚌相争的猎物,可偏偏身?在?局中,身?不由己。
这?份忧愁化成贵妃眉心深深的哀怨,可她一抬头?却见三皇子的不在?意。
于是?她忍不住又道:“你当真不怕,皇室之争,向来成王败寇,只?有赢的风光和死的凄惨。”
三皇子轻哼:“母妃可知如今二皇子爱慕上了谁。”
贵妃思索后狐疑道:“听闻是?嫁入大皇子府中皇妃的妹妹。”
三皇子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抿道:“那女子生得千娇百媚,哪怕是?不多做什么都足以勾人心魂,如今我那二哥一颗真心认在?那女子身?上,那还有所谓的雄才大略,父亲自然也会知道这?件事,所以皇储一事,他绝对会仔细斟酌,至于七弟,他最近闹出了另一个大乱子。”
三皇子几乎是?愉悦而又自信,“南方一事,父亲虽是?怀疑了我,可偏偏七弟横插一脚,于是?父皇的目光又从我身?上移开,如今七弟怕是?自顾不暇,而七弟一旦失势,那沉迷女子的二弟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贵妃见三皇子心中有沟壑,放心道:“那是?最好。”
两人又说了些母子情深的话?,三皇子就从宫内告退了,登上宫外的马车,侍从道:“听闻初三这?场宴会,会有不少高官贵女和朝廷命妇前去。”
三皇子阖上眼,挥了挥手:“倒时有时间再?说。”
“听闻柳怜姑娘也去。”侍从多嘴了一句。
三皇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他阴鸷的目光盯着侍从,山一样的压力堆在?侍从身?上,侍从扑通一声,跪在?三皇子面前,道:“属下界越了。”
三皇子不自觉收了收手,而后叹道:“你跟我已?经很久了,该知道我爱慕柳姑娘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母亲绝不会让柳怜进我的府中,以后不要提了。”
侍从道:“是?。”
三皇子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一声,道:“初三那日,本殿也会去。”
侍从恭谨道:“是?。”
***
大皇子府书种类众多,没有多少孤本,却在?内容上不可小觑,不知是?谁是?一本本照着难得流传的藏书誊写?出来,仔仔细细摆在?书架上,而书架的角落里?,还挂上装裱的山水画。
柳怜坐在?这?里?,无聊地打发时间,她并?不是?主动来这?里?,而是?管家?见她神色寂寥,主动带她过来,可是?这?里?的书她都曾看过,在?她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总是?给她带来各种各样的藏书,她读过很多。
只?是?没想到数年之后,居然会在?大皇子府再?次见到。
颇有股斗转星移,时光荏苒的伤感。
柳怜甩甩头?,起身?离开这?里?,她知道大皇子府的管家?是?好心,是?她自己无端牵起了伤感。
可这?伤感带来零碎的记忆,窸窸窣窣在?她脑子里?涤荡,她无法静下心来。
她起身?出府,身?旁跟着两个侍女,可出了府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她只?能?随意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坐在?亭子里?,对侍女道:“你们去一旁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侍女对视一眼,而后离开,亭子里?只?剩柳怜一人。
柳怜这?几日心情不好,又或者说,自从二皇子出现后,她心情就没再?好过,她姐姐问过之后,也试着和大皇子说过这?件事,可大皇子只?给一个叹息的回复。
柳怜闻后,就跟有一座山压在?心上,沉甸甸的,呼吸不上。
不过这?个亭子四处无人,只?有竹林窸窣作响,风一吹,周边响起杂乱却不扰乱的声音,而青叶和野花的香气,混在?柳怜身?边。
那沉重的压力在?这?竹海之中,似乎是?化成一缕烟尘,短暂的离开了。
昨夜有些失眠,她忍不住趴在?石桌上,趁着心情好一些,休息片刻。
不知睡了多久,她揉了揉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却没想到端王就坐在?她对面,她心立刻慌乱起来。
若是?以前她还搞不懂自己的心意,可事到如今,她日日就在?惆怅这?件事,就算是?剪不断的线头?,也能?些许地理出个不甚明?了的源头?。
如今源头?就坐在?对面,这?叫她怎么能?冷静下来。
她只?能?红着脸,尽量不是?尴尬地说:“端王,好巧。”
“不巧,我正?是?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