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柳凝出嫁,柳怜跟着离开,柳府之中,只剩下柳若和柳菱两个未嫁的女子。
她们平时就互相瞧不顺眼,尤其在鳞悟寺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冷到了极点。
她们互相使绊,可偏偏谁都站不到上风。
虽说秋氏生下了唯一的继承人,丞相却对这唯一的儿子并不上心,尤其是文氏小产之后
前两天文氏走路不稳,一?个不小心失去了孩子,柳相那日连早朝都没去,日夜陪在文氏身旁,安抚文氏。
王氏和秋氏见此,高悬的心放回肚子,两人又开始一?如既往的争斗,虽说是斗不到丞相的面前,但摩擦却是日日都有。
柳菱在园中赏花,柳若迎面走来,柳菱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笑中的意味太明显,柳菱立刻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盯着她,语气生硬:“姐姐真是好兴趣,昨日亭中饮茶,今日园中赏花,若父亲知道姐姐在他难受之时还有如此雅致,不知该作何想法。”
柳菱面色未变,之时轻哼一声:“这几日我赏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妹妹却跟嗅到味一样,匆忙忙赶到姐姐这里,这兴致还没起呢,就被妹妹打搅了,要我说妹妹有这份执意,不如陪着文姨娘,说不定文姨娘被妹妹孝心感动,身体就好了呢。”
“你?!”这话戳中柳若的痛点,文氏原本怀胎怀的好好的,可偏偏到了临了的时候滑到小产了,这事?委实奇怪,丞相府都知道丞相怕文氏出事,特意撒盐化冰,路上不可有一?丝危险,这整个冬天都安稳的过来了,偏偏在天暖的时候出事了,这事?谁不怀疑呢。
柳菱知道自己母亲不会做这件事,那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呼之欲出。
柳若不知心底有鬼还是其他,跺了跺脚,眉眼狰狞了一?瞬,就要离开,离开前她忍着火气道:“临走前妹妹不得不说一句了,凝姐姐嫁入皇子府,可谓与咱们不同?了,下月初三?,要是姐姐也去,那也是要拜见凝姐姐的。
以前都是凝姐姐对姐姐做小伏低,妹妹好奇姐姐是什么?心情呢?”
她说完就走了,回到屋子,眼睛就红了,秋氏原本从那哄弟弟,见女儿神色郁结,忙把孩子交给乳母,走到了柳若身旁,温声道:“你?这又去那里找什么?气受,你?那个姐姐霸道惯了,你?就像往常哄着她就是了,等她嫁出去,这时候脾气闹出来的福,都是以后要受的苦。”
柳若又岂会不知,只是她心中慌张,原本在王氏和秋氏的默许下,柳凝差点嫁给了不入流的商人,可圣上一?纸诏书,姐姐就嫁入皇室,成?为皇子正妻,她还记得柳凝当时在她们两姐妹身边谨言慎行,甚至要看?她们眼色行事?,可转头就身份高贵,不同?寻常,她们见了都必须要行礼。
若仅仅是这样,柳若还能劝一?劝自己,是圣上口谕,她们没法抉择,可短短时间内,柳凝带走的柳怜就得了二皇子的青睐。
如今京中谁不知道二皇子是圣上眼前红人,他可谓是风光无两,多少大臣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二皇子,可二皇子谢绝了所有人,只等着一?人的回复,而?那人就是柳怜。
柳若听说之时快把手帕咬碎了,她不认为自己姿色比柳怜差,可那位高权重之人就跟瞎眼一般,只选那柳怜。
只是因为柳凝把柳怜带入大皇子府,所以他们才有见面的机会,而?有见面的机会,所以二皇子才一?颗心扑在柳怜身上。
毕竟京中传闻二皇子一?直在山上修行,下山之后直接入朝,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那些世家女子,所以才在爱情上有如此浅薄的热情。
柳若理出这份缘由,理得清却走不出,她因是丞相之女,自幼心高气傲,可偏偏是庶女,反而?在别人落柳凝和柳菱一头,在二皇子这件事上,她甚至没有被选择的机会。
当柳菱的生辰交到二皇子府的时候,柳菱愤怒而?又嫉妒,而?后被皇子拒绝的消息传来,她心中那份畅快还未过半天,世人皆知二皇子爱得居然是柳怜。
那个她从来都没放在眼里,也只有一?天有存在感的姐姐。
柳若不甘心,她得不到的东西拼了命地落在别人身上,嫉妒脑海扎根,可她却隐约见到一丝亮光,原本她以为无法打破这壁垒,可皇子痴心一?片,众人只会感慨这份纯挚的感情,却没人说两人身份的不合,有种诡谲的想法在她脑海扎根,只要二皇子见到自己一?面,说不定就二皇子可以改变想法,她也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生活。
这种想法荒唐而?又可笑,却成为柳若唯一的稻草。
她是妾室所生,又是在外养了几年,当时母亲孤身一人带着她,活在一方小巷,那群孩子都骂她是没父亲的野种,她一个小女孩,拿起石头就反抗,最后乌发里藏着一?道流血的伤口,可再也没人敢骂她了,但他们都避着她走,虽然他们不敢说话,可眼中却透着鄙夷,那眼神对于一?个还是烂漫年纪的孩子简直是无解的毒药。
这毒药融入了骨子里面,哪怕是天下无双的神医也无法挑出一丝一?毫。
可后来她父亲出现了,四匹马拉着镶金的宝车,旌旗摇动,走到了她们屋前,接走了她们母女。
她在相府过得富裕,虽然有王氏和柳凝姐妹的存在,可她们和小巷的人相比,不值一提,她的生活和以前截然不同?,可偏偏察觉少了什么?,像是生生挖空了一?块,没有东西填补。
梦中她想起埋在小巷那百年老树树洞里的盒子,盒子里面是她慢慢攒齐叶子,她喜欢爬树,尤其是那颗老树,她坐在上面,阳光透过叶子,落下缺刻的斑斓,凑成?不同?的形状,她细细挑选,快要凑齐一?方乐园,她不会带回家,毕竟她母亲不喜欢,所以她就放在老树的树洞里。
走的时候太匆忙,那东西留在了小巷之中。
梦醒之后,她找来了侍从,陪她去小巷取回盒子。侍从是丞相给她配的,在众人中也算是佼佼者,护着她们娘俩。
侍从带她回了那方小巷,她从来没想过,不过是几年,这里会是这样的破旧不堪,原本足以让她跑一?天的地方不过几步就走到了尽头,而?有许多人却在里面拥挤。
其实柳若都认识这群人,可她忽然不想有牵连,她只想取回盒子,侍从替她上树拿下盒子,她刚要走,有人喊住了她,是以前鄙夷她的人,那些人目光是谄媚而?又小心翼翼。
仿佛什么?被填满了,胸腔不再空荡,那珍惜而?又小心翼翼取出的盒子骤然变得索然无味,她勾起一?抹笑,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这里不是她的终点,该是她路上的起点。
所以,只要让二皇子见到最美的她,一?切都可以改变,她故意去激柳菱,就是为了让柳菱去那宴会,毕竟她不能单独去,要是柳菱去了,她怎么样都是能去的。
***
院中,柳菱的侍女道:“若姑娘这几日虽然扰人清闲,可说话并非全无道理,姑娘和凝姑娘年岁相仿,也是时间找位姑爷了,姑娘不知有什么?想法?”
柳菱想起父亲做的糟心事?,叹息道:“皇室向来多波折,我母亲家在许久之前,差点要因皇族之事?灭族,母亲告诉我少和皇子之间有牵连。”她还有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她大概和二皇子有血缘关系,这件事除了她母亲和她,鲜有人知。
二皇子母亲刚入宫门,大楚就恰好遇到了大灾,皇帝远去祈福,带着官员和宫妃,当时她父亲还?不是丞相,也在队列之中,当时他父亲已经和母亲有了关系,母亲想要去见见祈福,父亲就让她换了男装,混在队列之中。
而?一?次机缘巧合,她看到了后宫的宫妃,她的亲姐姐,也在其中,那时她怀里抱着一?个男娃娃,她母亲多方打探,才知道那是二皇子的母亲,跟着宫妃一?起祈福。
这件事烂在她母亲的肚子里,原本这辈子都没有说出去的可能,直到她父亲把她的生辰八字交给了二皇子。
她母亲才些许地透露,可也只跟她一人说了。
事?关母族,她母亲很是谨慎。
毕竟她母亲自认在嫁人一事?上已经给族人抹黑,其他一?事?,她不可再犯。也多亏二皇子推了,要不然柳菱也无可奈何。
不过难怪她母亲小时总会讲那宫中之事?,尤其是二皇子母亲这件事。
也多亏她母亲,她对嫁入皇族没有过深的执念。
她不喜欢柳凝,要不是因为柳凝的母亲,她也不会在别处那么久,这份憎恨让她在入府之后各种为难柳凝,要不是她母亲,她们怎么会那么久才能进府,不过总归是一个姓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柳凝嫁人之后,这份恨意反而?没那么深了,尤其在柳怜救了她母亲后。
不过下月初三?确实值得一?去,纵然不为二皇子,也该为了其他合适的才子,正如侍女所言,她该为终身大事?考虑了。
***
魏府。
公主亲临,魏清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公主品着茶,而?后放下茶碗,清脆的瓷器声混着木头的钝意,更让魏清韫清醒。
如今的公主,心情很不好。
“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本公主给你?那么多次机会,可你一?次都没把握住,勾引皇叔就那么艰难么!初见你?长得也算惊艳,这几个月过去怎么这般不耐看?了呢,难怪勾引不住皇叔,要是再做不出什么?,你?以为我会饶了你?么?!”
一?滴冷汗从魏清韫额头滑下,她只得说:“是,我一?定不负公主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