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四哥说,上回他们就是在这边找到野鸡蛋，咱们也走这边看看，”程玥小心地避开被人踩得瓷实容易滑倒的地方,专挑枯草上面带积雪的位置走。

她?跟袁兴阳都带着棉手套大棉帽子，嘴巴用围脖捂住,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灵活的双眼，寻顾着哪里有山鸡和山鸡窝的影子。

两人踩着雪走了十几分钟，也没看见一个鸡毛，程玥不由叹息,想想人家别的穿越人士时不时捡个山鸡山兔,弄几窝野鸡蛋，再厉害的连山猪野狼都干的过，再对你自己个,真不是一般的没能耐了。

“找不着,咱回去吧，”程玥掂了下篮子,里面有小半篮子松塔和枯黄的松针,这都是引火烧火的好东西。

袁兴阳点?点?头，“回吧，从那边绕过去，再看看,万一能遇见了。”

他指了下附近的一条小路，不大经常有人走,对比被人踩得瓷实的山路，此时那小路反倒更好走些。

走了没几步，程玥一下子拉住袁兴阳，小声道：“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咕咕的，是不是山鸡？”

袁兴阳：“嗯，听到了，在那边，走，我们悄悄过去看看。”

程玥有些小兴奋，说不定这真遇上山鸡了，她?还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个弹弓，“等会儿要是真有山鸡，咱打打试试。”

“好，听你的，”袁兴阳准头也不错，力气比程玥也大，猫着腰悄悄朝有动静的位置走过去。

可?惜，这边来的人少好走，也有个缺点?，那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动静，饶是两人放轻了步伐，还是将趴在窝上的野鸡惊着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七彩斑斓托着长长尾巴的山鸡就从一顶灌木丛中?飞了出来，往深处飞去。

“快，快打，”程玥有些手忙脚乱的拉开弹弓，对准山鸡就是一个石子射了出去，可?惜连鸡毛都没沾着。

倒是袁兴阳打到了鸡尾巴上，随着两根漂亮的尾巴毛飘落在地上，屁股后面凉飕飕的野鸡翅膀扑扇得更厉害飞走了。

“好可?惜，再往上一点?就打中?了，”程玥捡起地上的鸡毛，一脸惋惜，将鸡毛装到口袋里，打算回去后做个漂亮的鸡毛毽子玩，她?很快又兴奋起来，“阳光，快找找，看有没有鸡蛋。”

“我看着从这边飞出去的，”袁兴阳看了一圈，朝南边走了几步，很快就从更深处的灌木草丛中?扒拉出来一窝山鸡蛋，“有六个。”

“这么?多？太好了，”程玥很惊喜，小心翼翼的将鸡蛋从窝里挪出来，放到自己的篮子里，美滋滋地仰着小脸道，“回去可?以打一锅蛋汤喝了。”

“嗯，走，咱们回去，”看看她?冻得发红的鼻头，袁兴阳拉着她?的手，往山下走。

还没走到山下，后面传出一道声音，“哎，你们两个站住！”

程玥回头看，“二癞子，干什么?？”

二癞子戴着一顶歪歪斜斜的帽子，双手揣在袖口里，后背上还有一捆干柴，眼睛一个劲往袁兴阳挎着的篮子里瞄，“你俩，刚才是不是捡着啥好东西了？”

一边说，二癞子一边吸溜了下鼻涕。

饶是程玥看多了村里小子们冬天冻出来的鼻涕，可?还是有些不忍直视，尤其是那些袖子上被擦得黑亮的小子们，比如眼前这个，有些反胃。

“干什么?？你想抢我们东西？”程玥警惕地将袁兴阳往自己身子后面拉了下，猝不及防的袁兴阳，小身板还真就被她?护到身子后面去了。

这篓子里可?有六个野鸡蛋，若是家养鸡蛋都能卖小五毛钱了，在这时候的村子里，尤其是孩子们之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不怪程玥这么?紧张。

尤其是这二癞子名声不好，没少动手抢比他小、弱孩子的东西，因?为这个二癞子奶奶不知跟多少人家道歉，可?他家没有劳动力，二癞子回去被奶奶打了，等饿的狠了还是忍不住抢。

不过这两年，二癞子长大点?，手底下弄了几个小子，给他点?吃的，他被村里格外照顾着也能挣五个工分，就收敛了，没咋抢过人家吃食了。

但程玥对他印象不好，很防备。

袁兴阳往前走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见两人这样，二癞子有些慌慌地摇了摇手，“那个，我没想干什么?，就想问问你们刚才去哪边了？”

他看着两人的小篮子应该是捡到什么?好东西了，只?是这次真没想抢的想法。

上回姚生财跟程玥起矛盾，回家他奶就说了他，告诉他往后不能跟姚生财走近了，那不是个好的，反倒是程家人好，徐初容以前就曾经接济过他家，他奶说了很多，最?后说如果他再顽劣，就不认他这个孙子，可?把他吓坏了。

老弱幼小的祖孙两个相依为命，他觉得只?有自己狠起来才不会被欺负，能欺负别人也不要让别人来欺负自己。

但随着长大和奶奶每日?的教诲，他也慢慢明白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想要改正过来。

而且，程玥跟村里其他小孩不一样，长得这么?白净，让他看了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难怪程清几个这么?爱炫耀他们妹妹，他没有兄弟姐妹，对此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看他们也更不顺眼，两边一向不和。

所以，这样的小姑娘他也不想去欺负。

“哦，就在那边，你去看看吧，不过要注意点?路，”程玥见他眼神真诚，还真不是起什么?坏心思，松了口气，语气就很和缓了。

二癞子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句，“你们下山时，要是有人抢你们东西就喊我，我，我帮你们。”

“好，谢谢你，”程玥没想到二癞子居然?这么?好，不由就露出个带着梨涡的笑?容。

甜甜的样子，让二癞子晃了下眼睛。

其实，村里好多小孩子对他都避之不及，才十五岁的他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他的日?子从来也只?有苦，可?这一刻仿佛看见一种叫做甜的东西悄悄在眼前绽开。

袁兴阳却没有程玥这么?和善，他依然?有些警备地望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了的二癞子，拉着程玥的手往下走，避开容易滑倒的地方。

“阳阳，你有没有发现?，二癞子似乎也没那么?坏，”走的远了些，程玥小声说，“可?能长大了，他也懂事了。”

她?想用最?大的善意去看待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虽然?看起来二癞子比她?年龄大，若是他真的能变好了，二癞子的奶奶肯定会很高兴，那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却也是个善良的女人。

每次见到二癞子奶奶，她?都会冲自己露出慈爱的笑?容，可?却有个那么?混不吝的孙子，让程玥一度为她?感到难过。

“可?能是，”袁兴阳对二癞子没那么?大好奇心，只?要他不来欺负他们，好坏如何?与?他无关。

走到山脚下，程玥看了看篮子，“阳阳，我们给芳芳姐送两个山鸡蛋吧，上回芳芳姐打了只?山兔子，给我了一条腿呢。”

程芳芳的外公会套兔子，她?跟着学了些，虽然?不是很会，但十次也能有两次套到山兔子，这在早就没有了猎人这个职务的村子里算是厉害的存在了。

程大奶奶家为此能隔一段时间增加点?肉菜，程芳跟程玥关系好，跟着沾了好几次兔子肉味了。

“可?以，”袁兴阳毫无不可?，都依着她?。

两人说好了，就拐了条路往程大奶奶家离去，不过，还没走到，就看见程芳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在前面，“咦，我看见芳芳姐了。”

程玥话没说完，程芳就拐弯走过去了。

她?拉着袁兴阳的手刚加快脚下的步子，就听到旁边有人讲话，提到了程芳芳的名字，脸色顿时一变，慢慢往一边靠过去。

“……大姐，程芳芳那个傻子这回可?真不赖，居然?给了你这么?大一块肉，来，来，我给你撕点?，让你尝尝，”冯红兵撕下小拇指加盖大的一点?儿肉片片塞到冯小娟嘴里，“咋样好吃吧？回头你再跟程芳芳多要点?，我跟咱娘说往后少打你，我护着你。”

其实，打冯小娟多次，都是冯红兵在旁边闹腾出来的。

冯小娟却觉得小弟这是疼自己，嘴里含着喷香的肉片片，一点?儿也没觉得那肉跟冯红兵手里的相比小的跟塞牙缝差不多，还满脸笑?容，“好，红兵你好好吃，等回头姐再跟芳芳要，反正只?要我可?怜点?，她?就给我。对了，这里还有半个红薯，也给你吃，你吃了好长得壮实，姐往后都指着你呢。”

“对，那程芳芳好哄，你多哄哄就对了，”冯红兵嘻嘻一笑?，咬了一大口结实的兔肉，真是越吃越香，不过那半个红薯却没接，“那红薯你自己个吃，我才不吃那玩意儿，光顶饿了。要是能弄到鸡蛋啥的，你再给我。”

“行！”冯小娟觉得弟弟太懂事了，知道自己怕饿，把顶饿的红薯让给自己，“你放心，明天说不定芳芳就能给我鸡蛋，姐就拿给你吃。”

“那太好了，姐，我吃的饱饱的长得壮壮的，咱爸和咱娘都高兴，也就少打你骂你了，而且以后你出了门子娘家这边我就能给你撑腰。”

“姐都知道，”冯小娟高兴地道，眼睛往冯红兵的手上看了几眼，忍着馋别开了，“反正有程芳芳在，姐肯定能让你吃的更好。”

“对，对，那就是个大傻子，姐你可?得跟她?处好了。”

“姐知道，姐又不傻……”要不是程芳芳比她?傻，还能从她?那里弄到好吃的，她?冯小娟才不会跟这种人做朋友，跟她?娘说的似的，一点?儿姑娘样都没有，整天满后山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