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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被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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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宅是三进三出院,易拾住在西边的梨香园。

章琔和易拾成亲次日,易金便在梨香园四周加派了人手,只为防止两人□□而出。

此事全然难不倒章琔,只消等天一黑,她照样神出鬼没。

但一山更比一山高,章琔的算盘很快落空,易金竟连夜让人编出一张巨网,将梨香园囫囵罩住,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章琔彻底没招。

与此同时,易拾也在暗中谋划。

既上行不通,那便学个土行孙遁地。

可谁料,易金又命人将梨香园的所有漏洞及薄弱之处都垒砖石进行加固,教一只老鼠都无缝可钻。

被关第一日,两人都忙着满院子地找破绽,直到黄昏时,均一无所获。

章琔气冲冲地来到易拾的房外,一脚踢开房门,不由分说地将半躺在榻里的易拾强行拽起,“这是你家,你想办法让我出去。”

易拾被章琔推着走到门口时,就手将门拉住,随后侧过身,以背贴门,没好气地道:“我要是有办法,我早出去了,还能在这被你非礼?”

章琔露出嫌恶的表情,“谁非礼你?”

易拾的目光落到章琔抓在自己胸前衣衫的手上,“你都摸上本小爷的胸了,还不是非礼?”

章琔瞬间被蛰似的松开手,“你少自作多情,本小姐对你没兴趣。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我要跟你和离。”

“那正好。”易拾从章琔旁边行过,重新躺回榻上,“小爷我也有此意。”

章琔又走到榻前,“我现在需要从这里出去。”

易拾漫不经心地道:“我又没拦你。”

章琔诧然道:“难道你就不想出去?”

“这里是本小爷的园子,自然是本小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易拾斜着眼睛看章琔,露出一抹痞笑,“而现在,本小爷不想走。”

章琔一脚踢中易拾的小腿,“你赶紧给我找出口。”

易拾吃痛后立马将腿一收,又麻利地蹬掉鞋,往被窝里一躺,流里流气地道:“章小姐要是不介意,本小爷可以让半张床给你。”

听言,章琔当时光火,抓起枕头便往易拾身上乱打,边打边骂:“流氓、泼皮、无赖……”

易拾一面往床里侧躲,一面道:“你要谋杀亲夫啊?”

章琔丢掉枕头后,又一把掀起被子,将易拾拖到床边,掐着他的脖子,威胁道:“你今天必须给我找到出口。”

易拾被掐得脸红脖子粗,费力掰开章琔的手后,庚即翻身坐起,抚着脖子道:“你讲点道理,梨香园就这么大,我上哪去给你找出口?就算我给你插一对儿翅膀,你能飞出去?”

章琔灵机一动,朝四下里一望,大步流星地走到花架前,抱起花盆,又行回榻前,“我打折你一条腿就能出去了。”

易拾当即扯过被子盖住双腿,“你怎么不打你自己的腿?”

章琔理直气壮地道:“我怕疼。”

易拾脸色瞬间铁青,断喝道:“我也怕疼。”

章琔又将目光徐徐移到易拾的胳膊上,还未出声,易拾立即横抱双臂,抢话道:“胳膊也不行。”接着又捂脸,“脸也不行,你少从本小爷身上打主意。”

章琔将花盆往易拾怀里一塞,“本小姐自己想办法。”

酉时,梨香园的大门被敲响,章琔和易拾几乎同时冲出房间。

大门仅打开一道一拃来长的缝隙,春来和冬去的脑袋一上一下地凑在门缝里,分别给章琔和易拾递进一只盛着馒头的小瓷碗。

章琔拿着馒头碗,“春来,爷爷怎么说?有没有同意和离?”

春来摇头未语,紧接着又从门缝里塞进一个裹缠着蓝布之物。

章琔顺手将馒头塞给易拾,并迅速地打开蓝布,却见里面是一座无字牌位,忙问春来:“这是什么?”

春来指着章琔手里的无字牌位,转述道:“老太爷说了,小姐要是继续跟姑爷闹和离,这就会是他的牌位。”

“嘿嘿,”易拾看热闹似的笑开颜,“你惨了。”

“公子,”冬去幽幽地唤了一声,随后从门缝里塞给易拾一根白绫,“老太爷也说,公子要是继续跟夫人闹和离,他就用这根白绫悬梁自尽。”

易拾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抓着白绫,陷了个不尴不尬的处境。

章琔不由分说地从易拾手里抓回馒头碗,讥诮道:“你也惨了。”

“小姐,”春来回头四处一看,随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麻利地递给章琔,“里面是奴婢偷偷在外头买的肉干。”

章琔欣然接过肉干,“还是你机灵。”又看着手里的馒头,表情当即一垮,“爷爷可真狠心,让我吃三天馒头。”

易拾见状,立马将手伸向冬去,挑眉示意。

“公子,小的……小的……”冬去眼神闪躲,说话支支吾吾。

易拾当下了然,一掌拍在冬去头上,啐骂道:“你只顾自己快活,也不管小爷我在这里挨饿受冻,小爷怎么能有你这么个自私的随从。”

冬去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掌后,忙不迭退后,将腰一躬,“小的明日再给公子准备。”话音刚落,不过眨眼功夫,竟像兔子似的跑了没影。

“冬去,冬去……”易拾在后面大喊,冬去却充耳不闻,易拾气得一脚踢在门上,“小兔崽子,丧良心。”

章琔无比显摆地掂了掂肉干,奚落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易拾看了看干巴巴的馒头碗,一时心沉如铅,突然心念一动,竟趁章琔不备之时一举夺走肉干,得手之后又故意在章琔面前晃了两晃,并洋洋得意地道:“小爷我自力更生。”

章琔登时怒火中烧,伸手就扑向易拾,“易拾,你个恶霸,你还我肉干。”

春来急忙劝道:“小姐,姑爷,你们别打了,千万别让老太爷知道了。”

二人浑然置若罔闻,兀自你争我夺,七八个来回后,只听“咵嚓”两声,两只馒头碗几乎同时摔碎,白乎乎的馒头随之在泥里打了一滚,两人争抢的肉干也尽数散落在地,落得个个卵覆鸟飞。

春来当场傻眼,“小姐,姑爷……”

易拾霍地将白绫甩到章琔身上,转而怒指她,“都怨你,要不是你跟本小爷抢,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

章琔也毫不手软地将无字牌位砸向易拾,厉声回嘴:“你贼喊捉贼,你从本小姐手里抢东西不说,现在还倒打本小姐一耙,你要不要脸?”

易拾背着手,耍赖道:“反正咱俩现在都没捞着好,看你也吃不到,小爷才能心理平衡。”

“你卑鄙无耻。”章琔一气之下冷不丁使出一个扫堂腿,径直绊向易拾。

易拾即时往上一蹿,顺利躲过章琔的腿风,又反掌按住章琔左肩,顺着胳膊下抓,一把擒过其手腕,从背后将章琔钳制,一套动作顺如流水,一气呵成。

章琔不由吃惊,“你竟然会武。”

易拾不以为意地道:“本小爷文武双全。”

章琔用力一挣,双臂却如困枷锁,怒道:“放开。”

易拾果真松手,端着一副看好戏似的闲闲姿态,“今晚都要饿肚子咯。”

章琔扭着被拉疼的胳膊,也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都别吃,本小姐未必还扛不过你?”

易拾将双手叠于脑后,“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而后悠悠行上回廊,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见二人终于消停,春来的心终于从嗓子眼落回肚里,轻声唤道:“小姐,吃食都毁了,奴婢一会儿再想想办法。”

章琔看一眼天色,天边已隐约可见弯弯月,于是摇头,道:“春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春来迟疑片刻,而后不舍地道:“那小姐多保重,奴婢明日再替小姐寻摸合口的吃食。”

章琔不耐烦地挥手,“别磨叽,快点走。”跟着毫不犹豫地将门闭拢。

梨香园共有六间房,章琔与易拾分住首尾两间,中间隔着一段直通院门的游廊。

章琔在游廊里踽踽独行,梨香园的游廊是十步悬一灯,但因一众婢仆在今晨全被易金撤走,所以眼下连个点灯的人都没有。

随着天色暗下,整个园子像是正一点点被黑夜吞噬。

章琔在一盏灯笼下方停脚,仰头望去,只觉浑无生气,遂手脚并用地爬上栏杆,踮脚去够灯笼。

正当章琔快要碰到灯笼时,冷不防听到易拾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章琔不防有人,身子猛然一抖,“咚”地一下栽倒在地,一咕噜爬起来时才瞧清一身玄衣的易拾在自己的左前方,靠柱而立。

亏得章琔身手好,落地之时未着重力,方分毫未伤。

易拾戏谑道:“你这样子,真像个贼。”

章琔一壁拍落衣上尘,一壁嗤鄙道:“真能抬举自己,哪个蠢贼要偷你这破烂玩意儿?”

易拾慢悠悠地走到章琔面前,冷不防欺身凑近,二人之间立时只隔三寸之距。

看着章琔那双如噙湛波的杏眼,易拾似笑非笑地道:“不是偷东西,那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此距离令章琔大感不适,下意识后退两步,“轮不到你来管。”随即将易拾往旁边一搡,径自走了。

易拾不由得笑开怀,朝章琔匆忙而去的背影大声喊道:“梨香园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本小爷的,本小爷样样都能管,包括你。”

章琔远远甩来一句:“上一个妄图管本小姐闲事的人,至今还瘫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