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放看出她眼睛里那点见鬼的意思,按断电话下巴朝行李箱一点,“就这些东西?”
“你是我爸给我找的……”刚想说司机,又想起他刚才嚣张跋扈的态度,“帮我找的‘好心司机’?”
蒋放要听不出她话里的那点嘲讽,就白活了。
点开与葛秋池的通话记录,葛菲抿着唇,心里最后那点侥幸被彻底扑灭了。
好吧,事实证明没错。
蒋放揣好手机,转身就走,“跟上。”
他倒利索,葛菲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快走到路口了。
“哎哎哎……”葛菲托着行李喊人,“你能等等吗?”
“?”蒋放停下脚步,回头用眼神再问干嘛?
“呵……”葛菲笑得很垮,指着手机说:“我能打个电话吗?”
蒋放往边上一靠,摸出兜里从酒店前台拿的薄荷糖,撕开包装挤嘴里一颗,清凉爽口的薄荷味化解夏天暑气的燥热。
葛菲走到稍远的地方,背对着蒋放,她是真心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想跟他走。
电话接通后她掩着话筒急急道:“爸,你给我找的司机特别凶,还没人味儿,一看就不是好人,能别让他送我嘛?你再帮我找台车。”
电话那边听到‘不是好人’四个字顿时大笑起来。
“爸,你笑什么,我现在都快急死了。”
“小菲,你要说他凶我承认,其他两条……有待商榷,你还不了解他。”
“我怎么不了解他?!!”
当街骂人没素质,笑她被骗没同情心,你说他是不是好人?
“爸,他真不是什么好人,你赶紧再给我找台车。”
葛秋池说:“蒋放不是坏人,就是人看着凶点,他送你我最放心了。行了小菲,爸马上要登机了,先挂了。”
“哎,爸……”
忙音后,葛菲只能揣好手机,回头偷看眼蒋放,他明明站在烈日下,可一身三尺之内寸草不生的劲儿冷冰冰的,这样的人,没点热乎劲儿,更没人味儿。
蒋放扫眼她表情,就知道结果了,嚼着薄荷糖继续走。
“……”又不等她!!!
这人就没一点绅士风度吗?
葛菲不情不愿的拖起行李箱跟着蒋放走,身后突然多个小尾巴,蒋放一时还有点不太适应,嚼碎了糖满嘴充斥着薄荷味,他昂头看眼远处的阴云。
“要下雨了,我们打车走。”
葛菲看着刺目的太阳,……骗鬼呢!
两人乘车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货场,四周各种大型运输车发出轰鸣噪音,装卸工顾不得避暑,搬运着货物进进出出,忙得满头大汗。这里的空气格外燥热,地表温度比其他地方貌似高几度,葛菲更热了,背后的白T被汗打湿,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葛菲犹豫了几次才问:“嗯,呢个……蒋叔叔……”
“!”
蒋放站定,回头,拧起眉,“你叫我什么?”
他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明摆着就是对刚才的称呼不满意,葛菲抿下唇,没敢说下句。
其实,她也不知道蒋放多大,但看着他胡子邋遢,一身老年运动装,叫声叔叔不为过。
“我才三十,你叫我叔?!”蒋放差点没气得笑了。
“哦……”葛菲眨巴眨巴眼睛,又问:“蒋哥,我们去哪?天有点热,我不太舒服。”
蒋放抬手朝着前方指,“那儿,7568看见没?”
“看见了。”葛菲点头。
还等着他再说点啥,人又走了。
“……”又又又又,走了?你怎么又走了?
葛菲气得直跳脚,你等等我不行啊!
追上人,葛菲看着他打开大货车的车门,捞过她手里的箱子往车后座上一送,说是后座,其实是个后搭建的吊床,下面腾出空间放杂物。
“上去。”蒋放言简意赅。
葛菲彻底傻掉了,“我们就坐这车去?”
蒋放十分认真的回,“……对,就这车。”
下句台词绝对是,爱坐坐,不爱坐滚蛋。
“……”对什么对啊,葛菲笑得有点虚,“我能再打个电话吗?”
蒋放从兜里又摸出一颗薄荷糖,人靠边站。
葛菲小步小步的走着,这里四面空场,连个挡阴凉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走到车尾处的阴凉里避着他也躲着烈日打电话了。
四周的货车散发着燃油后的尾气味儿,有点呛鼻子,地表温度持续升高,烤得人有些晕。
她拿出手机,想给陈敏打电话。
但又一合计,还是算了吧。
须臾后,葛菲又怂怂的回来了。
蒋放把车门的位置让出来,她昂头看比她人还高的座位,两手拉住扶手,一脚踩在门踏上,大跨步的姿势用力一蹬,臂力差,半路又往回跌,后背突然一个力道撑住,人朝上被托起,葛菲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力气也太大了。
她就跟被对方抛上来一样,单膝跪在座位上的葛菲面颊通红,回头看车下的人,朝他干巴巴的笑下,“呵呵,谢谢啊。”
蒋放的手搭在门上,冷冷的眸光看她。
葛菲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直到蒋放的视线扫过她扒在车门上的手,接着是搭在车外的脚。
“哦!”这才意识到是让她坐好。
车门哐一声被关上,震得葛菲哆嗦下。
葛菲:真凶!
蒋放:真麻烦!
俩人同时感慨,却谁也不知对方的槽点。
蒋放绕过车头,撑过她背的指尖好像沾了她的汗,还有她消瘦的背脊,轻盈的身子,估计他一手就能把人托起,触感微妙留在掌心里,他烦躁的在裤子上蹭了蹭。
抬眼正看到车里的‘小尾巴’,她脸颊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拉开驾驶室的门上车,空调打开后又下去了。葛菲也不知道他去哪,冷气吹在身上,舒服的让她长吁口气。
人凉快自然也有精神美了,从包里拿出纸巾和粉饼开始补妆。
蒋放走进货站的办公室,今天他这批货是运往甘孜地区的蔬菜水果,还有一些日常必需品,跟物流的人核算完单子,就准备出发了。
核算员小李和蒋放都是北方人,俩人平时也经常聚,看眼他的车头,笑得不怀好意。
“这个多少钱一趟?”
蒋放头也没抬,眼睛一目十行的扫过运送物品清单。
“说啊蒋哥,在哪找的,比老郑他们带的可强多了,起码你这个水灵还年轻。”
蒋放说:“别瞎说,她不是。”
“你看你,跟我还不好意思,你就是找,我觉得也正常,”小李撞下他胳膊,“一路上有女人陪着聊天不寂寞。倒是你之前,我觉得挺不正常,老肖还怕你是这个呢。”
蒋放落眸在他勾起的手指上,抬手给他掰直了,小李疼得直叫唤。
“哎呀——”
“货单给我。”
小李赶紧从兜里拿出一沓单子,“给,下手真狠。”
蒋放揣进裤兜里,转身朝大货车走去。
葛菲刚涂完口红,驾驶室一侧门打开,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股燥热的风,她拉开随身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蒋哥,喝水。”
蒋放麻利的启车,瞥眼她手里的水,“不用,我自己带了。”
葛菲这才注意到他脚下放着一蓝色水壶,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大容量的运动水壶,里面漂浮着茶叶,根根矗立在水中,她想,茶叶倒是不错,可惜壶不是好壶!
又看他眼。
人也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