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人屁股这种不文雅的事，胤禟觉着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皇阿玛，那他绝对不会做的。

皇阿玛只会在生气的时候不搭理人，沉着一张脸面对每个人，下面的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轻声细语唯恐说话声大了惊到皇上。

再者说来，若是皇阿玛真的生气想收拾人了，那定然是直接下令打板子的，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皇阿玛他压根不在乎。

所以——是这个房梁上悬了什么，才做到了这般效果吗？

胤禟慢慢跪下来的时候，很隐晦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这养心殿的房梁同以往养心殿的房梁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不过他并没有沮丧，因为是第一次瞧，若是一眼就能比自己发现了，那被自己的发现的那个就一定是胤禛特意漏出来的破绽，是专门用来迷惑人的。

“你可是不信？”

胤禟把头快要塞到地缝里，他在服软。

他知道，现在的他必须服软。

已经禀告过了天地的胤禛，这位置虽然坐的不太稳当，但是从礼法上来讲是完全符合以往皇帝登基的一系列制度的——虽然现在他们兄弟几人面上不承认便是了。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那他的膝盖今日是绝对弯不下来的。因为他无法只为了自己一个人而存在。他的八哥，他的额娘，他的十弟，他的子女等等这些人，都是他的软肋，他舍不得。

所以纵使内心骄傲如他，也不得不向这胤禛低下了头。

再等等，胤禟心想再等等。只要八哥他们将十四运作回来，光明正大地进京也好，私下偷偷进京也罢，只要十四进京，那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可握。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刚才还咳嗽的厉害，现在却是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真是……

胤禛好笑地摇摇头，目光看向了康熙。

后者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正气哼哼地坐在他批改奏折的案桌上，瞧着他望了过来，便是一抬手就将桌上的奏折尽数推倒在地。

胤禟的耳朵尖颤了一下，没有回头。

“算了，既然你不信，便回去罢。”

胤禛抬脚走到胤禟近前，弯腰握住他的手腕，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人拽了起来。

“回去之后好好想想今日的事情，若是你信了，便就再来找朕吧。”

“臣弟告退。”

胤禟心中微动，垂下眼眸瓮声瓮气地告别。

他勾着头倒退着走路，却也不怕自己没有站稳突然摔倒——实际上，他是想着如此这般如果摔倒的话，倒是可以再多瞧几眼这房梁之上，到底藏了什么玄机了。

可惜，他未走几步便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扶住了，眉头轻皱，转过身去想轻声呵斥一两句你为何如此却在瞧见这人是谁的时候止了声。

苏培盛，皇上最忠实的走狗。

如此这么着急的扶着自己出去，看来这房梁之上确实有很大的玄机了。

胤禟怀揣着一肚子被苏培盛扶着退下了，等苏培盛再次回来的时候，便见皇上已经叫人将刚刚不知为何散落在地上的奏折收拾好了。

“皇上，刚刚奴才去请了太医。”走到那个将奏折重新放好之后，垂眸收拾着桌案的太监跟前，苏培盛弯下腰轻声说起了刚刚喂完的事情。

“人呢？”

“太医现下正在外面候着，不知皇上是否要见？”

这太医是给九贝子请的，九贝子走了那自然是不用太医了，所以皇上自然是不用见这太医一面了。

他大可以直接让太医走，这样皇上问起来便显得他格外贴心。但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他恐怕自己是活不久的。因为皇上他缺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贴心的人，而是一个能明白自己身份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最重要的是——不替他做任何决定。

“那便让他进来吧。”胤禛甩了甩手回到了座位上，“你去给朕沏茶。”

“嗻。”苏培盛怔了一下，内心更是窃喜自己刚刚没有自作主张。

【你瞧御医做什么？】

胤禛的这句话终于拉回了还在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的康熙，【你又没有头疼脑热，让御医现在进来可是为了气朕？】

胤禛笑了笑提笔在纸上写道：皇阿玛可知为何他不信。

【为何？】

这便是康熙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了，虽然老九他没有直接说不信这件事，可他在经历了老四揭露了自己身份之后的一系列事情的所言所行来看，他是没有信的。

可是为何没有信呢？

明明如此这般行事，那十三和梁九功可是都信了啊！

莫不是那老九连梁九功都不如？

康熙心中这么想着，便瞧着胤禛再次提笔写下了四个字：且等片刻。

等？

等什么？

太医来了莫不是还可以解答出这个问题？

“如何，朕可是气血不足，需要多加休息？”

瞧着太医收回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胤禛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坐在自己一侧的康熙的手，示意他莫要心急。

“皇上所言极是啊……”

得嘞，现在已经不用听这太医后面再说些什么了，就凭现在这句话便可以向康熙娓娓道来这些他一辈子都不能靠着自己领悟的事情了。

“皇阿玛可瞧出了什么？”

等太医走了之后，再次挥退了所有人，胤禛耐着性子询问道：“这太医可是医术不精，瞧不出儿臣其实并未生病？”

【你有话直说便是，这般循循善诱，是将朕当做什么了？】

胤禛面上的笑容凝固了几秒，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梁九功信皇阿玛是真的存在一是因着我那日让他亲自整理了乾清宫，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下皇阿玛再去触碰他，那他便会半信半疑，二因为他现在已经走上了绝路，为了活下去便是不信也要信了。”

“皇阿玛以为他是真的信皇阿玛真的存在吗？然也，若他是真的从心眼里信了，那为何还要屡次三番地找上朕？他明知道朕不会帮着他却还要一次次找上朕，是为何故？”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后，在胤禛期待的目光下蹦出来九个字：【今日你话为何这般多？】

可别是心里又打了什么别的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