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也不在意。

这么多天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是非常清楚地知道了自己这个儿子是有多么的倔强，多么的唯利是图了。

对他有利的地方他会很积极地听着，时不时给点反应一起有商有量地讨论事情。但若是对他没有用，他一般都会很敷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不是的嗯一声敷衍一下就表明自己有在听了。

所以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指望这人能听进去——虽然每每在这个时候他都要感叹一下自己当初为何没有看出来老四其实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如果是假装的，那这未免装的也太好了。

康熙一声不吭地飘到了门口，视线眺望远方等着老九。

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胤禟。

年轻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很中意他的额娘，但是最后慢慢地也就那样了，所以对于胤禟的感觉，从最初的想捧在手心里的爱意也变成了对待其余儿子的那种一视同仁的态度。

他的转变对自己来说并不突然，因为他清楚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只是爱了一段时间之后不爱了，顺便收回了在自己爱的时候送出去的特权而已。

可是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样的转变就实在太过明显太过伤人了。

胤禟小小的年纪不会知道他的皇阿玛突然不再无条件宠着他不是因为他哪里做的不好让皇阿玛生气了，而是因为他的皇阿玛不爱了而已。

宜妃倒是挺清楚，但是却不能对胤禟说这其中的缘由，在后者问起来的时候也只能随意说些搪塞的话，借着另一种方式让胤禟去努力学习。

胤禟听进去了，不过很明显，他的技能点点歪了。虽然努力学习了，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良好的成绩，但是你瞧瞧他学的是什么？

别的皇子将《大学衍义》《古文渊鉴》学的通顺，他倒好，学的什么西洋文字，西洋技艺。数典忘祖也就罢了，后来竟是去经了商！

他不反对经商，但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啊！你是皇子，是朕的儿子！你大可以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全权负责，你在暗地里把握一个方向那也是可以的。但是你竟然以皇子的身份亲自上场做生意，这——

康熙想到这里，心中仿佛又蹭蹭蹭地升腾了一道怒火。

“咳咳咳！”

“咳咳咳！”

人未至，声先到。

胤禟还没有到乾清宫近前呢，这咳嗽的声音便远远地传了过来。

康熙皱起眉头远远瞧过去，穿着白色衣服的胤禟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由身边的小太监扶着一步一个趔趄，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养心殿的宫女太监近来已经习惯了皇上喜欢一个人待在宫殿里的事实，所以留守在养心殿外面的宫女太监比起以前那上多上了许多，他们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远远走过来的胤禟。

但是他们没有动，全部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自己是一座雕像。

作为一个失势的贝子，还是一个已经正在要被皇上打压的贝子，他们仅仅保持这种无视的态度就已经是最好的态度了。

康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重新进了养心殿，飘在了胤禛面前，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胤禛。

胤禛没有吭声，默默地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后将刚刚喝下去的茶又吐了出来。

“走吧。”胤禛站起身对着康熙说道。

胤禛处理政事的地方距离门口不是很远，胤禛没觉得走多久便碰到了守在门口的苏培盛。

“奴才见过皇上。”

苏培盛这几天不是很开心。

他以为自己被皇上破例提拔到了养心殿是要重用，但是这几日他和皇上待在一起的时间寥寥无几，压根都比不上当初还在府上的时候。

是有哪个贱奴才趁着他没有在养心殿的时候上位了？

但是——这几天他也没有见到皇上身边有哪个小太监脱颖而出啊。

“起来吧。”胤禛停下了脚步，偏了偏头看向苏培盛，“里面的茶凉了，重新泡一杯吧。”

“嗻。”

苏培盛连忙低声应下，心中暗喜：不管皇上最近不喜欢他们这些人靠近的原因是什么，但只要自己的手艺一直在，那皇上就不会放弃他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茶？】

“什么时候？”

“回皇上的话，现在是申时。”

苏培盛立马应声。

康熙冷哼了一声，从胤禛的身边慢悠悠地飘过。

胤禛冲苏培盛点了一下头之后抬脚慢慢走到了宫门前。

“奴才（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面的一众宫女太监齐齐地跪了下来，胤禛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后三两步走到了马上要跪下来的胤禟身边，弯腰扶起了他。

“身体不好，怎么现在还过来了？”

胤禟愣了一下，连咳嗽声都没有了。

“可吃药了？”

胤禟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心下因为震惊忍不住打了一个嗝。

“噎着了？”胤禛一脸关心地抬起手拍了拍胤禟的肩膀，而后回过头看向后面的人，“去唤太医。”

“不，不用。”虽然很想一把将人推开，但是想着自己现在应该要维持的人设，胤禟还是咬咬牙忍了下来，“皇上，臣弟已经……”

“已经生病为何不唤太医？你这样让朕多担心啊？朕扶你进去。”

说完这话，胤禛以不容胤禟拒绝的力度将人半拉半拽着胤禟进了养心殿。

【你这是在做什么？】

“儿臣现在做的事情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难道不是吗，皇阿玛？”

【朕何时……】

等等，这人刚刚直接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胤禟脚下顿了一下，慢慢扭过头，面上的神色无比复杂。

“皇上？”

将人死死地摁在了座位上，胤禛迎上胤禟复杂的眼光，神情十分淡定地叹气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几下，最后又轻轻拽了一下他的头发。

“吓到你了吗？不要怕？皇阿玛不会伤害你的。”

胤禟：？？？？

“皇阿玛，你拽一下他的头发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吧。”

胤禟：……

这是，疯了？

“皇上，臣弟……”

！！！！

谁拽了他的头发？

皇上不是站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