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师伯,您放心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也就是五点出头的时候,庄睿就被人叫了起来,穿好衣服后走出小楼,发现在院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庄睿估量了一下,最少要有几百人,不过没有人在这里喧哗,很是安静。
仪式的古老爷子主持的,很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向天地敬酒,洒于地下,然后所有准备进山的汉子们,都端了一碗酒,一口饮进,庄睿手里也被人塞了一碗酒,不过还好是葡萄酒,否则这一碗下去,恐怕在场就要倒下一半的人了。
“庄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庄哥,这是铁子哥,他是王飞,这个憨大个叫猛子,别看他个子大,比我还小一岁呢,这次咱们五个人一组,大家都认识一下,庄哥是玉王爷的贵客,特意安排到咱们这一组的。”张大志给几人相互做了个介绍。
而那个猛子却是一身的腱子肉,个头足有一米九多,长得挺憨厚的,听到张大志喊他憨大个也不生气,一个劲的呵呵直笑。
另外按照采玉人的规矩,一个小队里的人所采到的玉石,是要大家均分的,像庄睿对于采玉没有丝毫的经验,也是会摊分他们应得的份额,这也是铁哥和王飞心里不爽的原因,不过庄睿加入队伍是玉王爷的吩咐,两人倒是没有摆脸色给庄睿看。
在不远处,古老爷子和阿迪拉站在那里,正对着庄睿等人招手,几人连忙走了过去。
说话间,老爷子把自己手上拿的一根登山杖也递给了庄睿,道:“这拐杖把柄上有个小机关,喏,用手指顶住这里,下面就会出现这个爪子,一般拳头大小的石头都能抓起来,省的弯腰去捡了,这爪子可是合金特制的,很坚固,谢谢你田伯吧。”
阿迪拉摆了摆手,又对张大志等人说道:“你们这心里,是不是在抱怨老头子给你们安排了个新人啊?”
铁子几人连忙摇头否认,心里纵是有千般不满,也不敢当着玉王爷的面表露出来啊,在新疆玉石界,得罪谁都不敢得罪玉王爷。
阿迪拉的话让几人吃惊不已,他们原以为庄睿是古老爷子的子侄,此次跟着凑凑热闹的呢,现在听到庄睿的身份,顿时被吓了一跳,要知道,玉王爷自己也不过就是玉石协会的理事而已。
庄睿很有限度的谦虚了一下,昨儿古老就给他说过这小队的物资分配,不过以庄睿眼睛的特殊性,自然是自信满满,实在没有什么必要过分谦虚的。
等田伯说完之后,庄睿上前把那个大背包提了起来,这分量可是不轻,足有五六十斤重,倒不是庄睿背不动,只是背着这东西上山,恐怕也走不出多远了。
猛子从庄睿身后站了出来,一只手接过那个背包,很随意的往后一甩,就背到肩膀上去了,宛如无物一般,看的庄睿直咂舌。
庄睿发现,每个人打到粥的同时,都领了一个小背包,等轮到他打粥的时候,果然也被发了一个,一手端着粥,嘴里咬着根油条,庄睿打开背包看了下,里面有一个沉淀淀的军用绿水壶,另外还有用油布包裹起来的风干肉和大饼,这些却是他们上山之后的补给。
王飞是张大志的战友,一同上过几次山,枪法很好,这个小队唯一的一把散弹枪,就是由他掌管的,而猛子身体强壮,安营拔寨这些体力活,都是他来做,至于张大志,野外生存能力极强,在去年一次进山采玉中途,他和小队失散了,在没有食物补给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山里呆了将近二十天,安然走了出来。
到了六点钟的时候,一声哨响传来,蹲在各个地方吃饭的人都站了起来,按照以往的规矩,时间到就要马上上车走人,是不会等候迟到的人的。
“你这个猴崽子,往哪里钻啊,快点上车。”
纷乱嘈杂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各个小队招呼着自己的队友,一个刚刚结婚没多久的维族青年,正在和自己的妻子告别,引来一帮子光棍汉的起哄。
院子外面一共停了六辆车,其中只有一辆中巴车,剩下的全是带篷的大卡车,庄睿等人自然是上了中巴车,坐下之后,张大志高兴的对庄睿说道:“庄哥,这次还是沾了你的光啊,我去年都是坐卡车上山的……”
山上有很多玉石是极难辨认的,而每个人所能携带的重量有限,有庄睿跟着,就可以挑选贵重的玉石携带,一位能辨玉的师傅,对他们帮助是很大的。
又是一阵短促的哨声响过之后,车队缓缓的开动了,庄睿他们坐的小巴车是开在最后面的,听到身后人群里有喊叫声,庄睿正要回头去看,却被张大志给拉住了。
和田本就属于昆仑山麓脚下,汽车开动一个多小时之后,地势就逐渐变高了起来。
相传昆仑山的仙主是西王母,而在众多古书中记载的“瑶池”,便是昆仑河源头的黑海,这里海拔4300米,湖水清瀛,鸟禽成群,野生动物出没,气象万千,在昆仑河中穿过的野牛沟,有珍贵的野牛沟岩画。
不冻泉形成昆仑六月雪奇观,水量大而稳定,传说是西王母用来酿制琼浆玉液的泉水,为优质矿泉水。发源于昆仑山的格尔木河中游,长期侵蚀千板岩,形成了峡谷绝壁相对,深几十米的一步天险奇观。
在汽车向大山进发的途中,庄睿发现,一路上所看到的树木,都是矮小的灌木丛,并没有南方那种高大的阔叶树种,刚才在一处山腰,还看到了一个野驴群,庄睿刚拿起相机,汽车发出的轰鸣声就使得野驴群一哄而散。
按照张大志的说法,这里海拔已经在三千米之上了,一般人都会多少产生点高原反应,不过经历过西藏之行的庄睿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只是心中有些遗憾,白狮没能随行,否则的话,也能感受一下大雪山的魅力了。
张大志他们都来过好几次了,早都习惯了,怕庄睿感到气闷,于是给他聊起这地方的传说来。
这就是著名的“老头望山”,传说古代一个老人的儿子进昆仑山采玉没有回来,老人便坐在昆仑山的山口守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的采玉人从他身边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进了山,又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山,老头仔细地审视着过往的每个人,却始终没见到自己儿子的踪影。几千年过去了,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翘盼着、守望着……除了王母瑶池之外,昆仑山还流传着更多美丽的故事。
下车的地方是一个中转站,不管是进山采玉的人,还是去山里矿点的工人,都要在这里停留一下,在这个足有上千平方米的空旷地上,到处都扔着塑料袋等脏兮兮的垃圾。
进山的车队不止庄睿他们这一支,在中转站那栋小楼前面,已经停放了三辆卡车,闹哄哄的人群都一窝蜂的挤向那个小楼,庄睿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愣神的功夫,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一百多人,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了,就连张大志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庄哥,吃吧,这是进山最后一顿热乎饭了,进到山里生火有很多限制,大多数时间里,都只能吃咱们带来的那些食物。”
吃过饭之后,各个采玉小队组合在一起,往大山里面进发了,有些小队只有两个人,庄睿知道,那都是采玉经验极其丰富的人,他们不愿意和那些新手组队,怕的就是平摊掉他们采到的玉石,这样的组合一般都是多年好友或者是自家亲戚。
“大志你安排吧,我跟着走就行。”庄睿没有忘记来之前古老爷子的交代。
中转站离矿区还有十多公里,平时人少的时候,是可以骑骆驼上去,可是今天显然不行,人多骆驼少,而且骆驼要运送生产、生活物资,矿工们只得靠两条腿步行,庄睿看了一下,这些工人大多都是维族人。
最前面是几头背着物资的骆驼,这些工人们紧跟其后,虽然不是很习惯,但他们也都在咬牙坚持着。
山溪潺潺的流淌,叮叮咚咚的欢唱在空明的峡谷里回响。
中国有关采玉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七千多年之前,听张大志所说,那满沟圆滑的卵石并非全是被水流冲刷的结果,很大程度是被采玉人脚板摩擦所致,悠悠的驼铃声在山谷里摇曳了两万万多个岁月,人们已习惯了这种艰难的历程。
庄睿指着路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向张大志问道,虽然露出来的玉肉显示,这不过是一块品质一般的料子,不过那也是玉啊。
庄睿他们都不会想到,因为玉价大涨的缘故,就这两年的时间,二十多万人将蜂拥而入,别说这路边的玉石了,就连这谷底都将被刨地三尺。
“小伙子们,上去好好干啊,哈哈……”
等拖拉机开过去之后,庄睿看到,在拖拉机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不住的把路边那些玉石扔到车斗里面,这山路上拖拉机比人走路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后面那人倒也跟得上。
“庄哥,咱们去矿洞里看下吧,看完之后就要离开了。”
张大志已经和这个矿点的人说好了,听到是玉王爷安排人来看矿洞,那个叫老于的中年人也不敢怠慢,带着庄睿等人拐过一条山道,来到了矿洞的上方。
常言说:玉埋于石,难为人识,但那温润的玉气会在温煦的阳光下升腾在空中,那神奇的白色营造着一种美玉生烟、扑朔迷离的错觉,令庄睿一时间恍惚若失,仿佛自己也已化身其中。
这个矿洞高宽都只1米多点,庄睿只能跟在老于后面,一寸一寸匍匐着爬进洞中,没进洞之前,庄睿想象玉石矿一定是连成一片的,洞里肯定是四壁皆玉,光可鉴人,可是一直爬到到洞底,他也没看到一丁点玉的痕迹。
“老弟,这是在找矿脉的,只有先确定矿脉,才能进行挖掘,先期是不能大肆开采的,否则毁掉矿脉,那连哭都来不及了……”
在来玉矿之前,庄睿总认为采玉可能和开采大理石一样,一采一大片,直到这时才知道想象是多么无知可笑,首先玉矿不像别的矿石连片,而是断断续续地藏在石岩芯里,矿脉真的如古诗所云如烟似雾、飘忽不定,偶尔露出的矿脉又被厚厚的岩石层包裹,每取一块玉必须去掉大量的包在玉外的坚硬岩石。
“庄哥,咱们走吧,这眼瞅着天就快黑了,再不走咱们晚上过不去死亡谷了。”
“死亡谷?”这个词让庄睿听得有些心惊肉跳。
告别老于之后,五人小队继续往山里走去,没有了矿工队,山里寂静了许多,这里的山体基本上是石头组成的,一路上河谷纵横,山峦起伏,在走了四五个小时之后,几人身上全都是湿漉漉的,那都是穿越溪流时被打湿的。
走到一处溪流的旁边,张大志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天色,说道:“先吃点东西吧,铁子哥,晚上一定能过死亡谷?”
“那快点烧水吧。”
其实也不需要庄睿做什么,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火已经烧了起来,大志从包里拿出风干的肉块,扔到了里面,几人围着石头灶台坐了下来。
庄睿先前在和老于聊天的时候,知道这山上的矿脉都是无主之物,只要谁能找到,那开采出来的玉石,就归属于那人,按理说,这找到一个矿脉,就等于是一夜暴富啊,比上山采玉要强多了。
张大志等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即使是那些寻找矿脉的队伍能找到矿脉,他们也只能占到很小的一点儿股份,大头还是被那些出资开矿的人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