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清以前是不是对着太阳直视过,当我抬着头对着太阳而去的时候,感觉一股金色的光芒如针一样刺进了我的眼睛,我还没来的及回过头来看自己有没有影子,就被这强烈的刺痛给疼的蹲了下来。
我用双手捂着眼睛过了很久,感觉两个眼睛里面像是有无数的麦芒在乱穿,又如百虫再噬咬,麻疼难耐,蹲了好久,还是不能睁开眼睛,只好一步步地扶着墙退回了屋子里。
为什么我的眼睛不能看阳光,难不成我真的已经死掉,是这个世界上的游魂,只是因为一丝痴念而留在这个世界上而迟迟不能入轮回,可是我的这一丝痴念是什么?是伊姗么?
双目中如火在燃烧,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前面雾蒙蒙一边,是那种无边无际的浓雾,对面什么都看不见,我试图睁大眼睛看看周围的景物,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怀疑这是刚才对着太阳出现的短暂性的现象,闭上眼睛一会再睁开,还是一样,无边无际的浓雾将我包裹起来,任何东西都看不见。
我试着走了一下,碰到了桌子,手一扬,一个杯子破碎的声音响起。我只好又颓然坐下,心想,我失明了?
鬼还会失明么?
外面的嘈杂的声音渐渐隐去,我知道黑夜又要降临了,可是我却什么都看不见,没有比什么都看不见更恐惧的事情了,害怕的本身就在于未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
我感觉自己现在好冷,像是在冰窟窿里一样,我打了个哆嗦,心想怎么会那么冷,难道是因为现在已经快冬天了么?
可我感觉不是啊,我就在床上坐着,难不成是我发烧了?可是我不是一只鬼么?不能直视阳光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会发烧?难道我的怨念太深,而逐渐形成了实体么?
心里一片空茫,没有人问我,没有人关心我,唯一深爱的伊姗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是打电话我现在也做不到,失明,发烧,在这无人问津的深夜,我不知道会不会死掉?要是我再死掉了我会变成什么?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可以回答我,寂静里,有人在收拾刚才碎落的玻璃杯。
我想了想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好像是关了门的,可是转念一想我明白了,我说,颜夕,别扫了。
扫地的声音果然停了下来一下,然后又继续哗啦哗啦的扫着,一个女声轻轻的叹息,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说,你不是说要来看我的么?我眼睛瞎了。
颜夕说,嗯,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见了,你是不是直视太阳了。
我说嗯,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在我黑暗的世界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对颜夕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我在床上端坐着,轻轻地问到,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颜夕好像哧的一声冷笑,她说,人死如灯灭,你要是死了,还会留在这么?早就被索命的小鬼带走了。
然后屋里传来了到碎玻璃的声音,应该是颜夕将它们倒进了垃圾筐里,可就是没有脚步声,人在失明之后其他的五感会变得很灵敏,可是我却听不到颜夕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颜夕突然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来到我的身旁,她说,我去煮粥,你还是像上次那样不喝么?
我猛然一个激灵,心想她怎么知道我上次没喝,难不成她上次一直没走,还在我的房子监视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说到,原来你知道,你是要害我么?
颜夕的声音在厨房里幽幽的说,我要是想害你,直接不管你就行了,你现在已经发烧了。
等了一会,我闻到米汤的香味,颜夕说,这是我刚烧出来的汤,你可以选择喝或者不喝,要是我是你的话,我会喝的,不然发烧很难好。
我一想算了,现在的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她要是真想害我的话,随便用什么方法都行,不必在米汤里下毒,于是就说好,递给我。我一连喝了两大碗米汤,感觉腹内暖暖的甚是舒服,这是听到颜夕又冷冷地说,你躺好,我现在帮你退烧。
我说你会退烧?
她嗯了一声到,我学过这个,你脱光了衣服趴在床上。
我犹豫了一下,心想这么冷的天,我本来就发烧,再脱衣服,难道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还有就是伊姗电话里说的什么朱涛,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骚扰她,我一定要弄清楚,所以我现在不想死掉。再我发愣的时候,颜夕说,你不相信我么?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冷,好像穿的衣服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于是心想不管了,她是害我还是救我都随她吧,于是我脱的一丝不挂往床上一趴,心想看她要怎么退烧。
谁知道她一只冰凉的手按住我,发丝就垂到了我的脊背上,好像正弯腰看着什么,另一只手在我的背上画什么东西,我心想就这样就可以让我退烧么?有点像是中医里的刮痧,正想着的时候,她冰凉的唇突然吻在了我的背上,我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颤。她停了下来,说到,怎么了?
我嗯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惧怕还是期待,我说,这样就能退烧么?
她没有再说话,两只冰凉的手按住我的脊梁,再次吻了下去,冰凉的嘴唇贴到我的脊梁上之后,竟然开始滋滋有声的吸着!
她这是吸什么?阳气么?一般看过鬼电影的知道,吸阳气是嘴对嘴吸,因为头为六阳之首,舌为至阳之端,没听说过那个女鬼能从人脊梁这儿吸阳气的啊?
我战战兢兢的等着,一会适应了之后,感觉她的唇吸的挺舒服的,丝丝凉气好像真的从体内离开了,甚至能感觉到手脚已经开始回暖。
我开始对颜夕有了信心,而且她弄的我现在有点心神不宁了,正遐想之时,她停了下来,咳了一声,说被子里面躺着吧,明天就不烧了,明天我再来。
我哦了一声,再给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我想起自己还没关门,爬起来去关门的时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门在哪。我心想怪了,门呢?
觉得找不到门就算了,反正我屋里面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于是我又爬到床上睡了。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听见我附近有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我猛的鼓起勇气喊到,谁。那磨牙的声音便不响了,过了一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经过,虽然没有声息,但是我感到一股冷风飕飕的吹动了我的头发。
心想今天夜里睡觉,好像我周围有无数东西似的,以前什么都能看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我战战兢兢了半夜,一会侧耳听磨牙声,一会又听见好似喉间低沉的吼声,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天亮之后还是睁开眼来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我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已经失明,也不知道是几点,感觉肚子有点饿了,随手往桌子上一摸,好像是几张鸡蛋饼,还热着呢,于是我喊了几声颜夕,不过没有人回答我。心想肯定是她晚上给我准备的,看起来她对我还挺好的,就是表情冷冷的,我想可能是跟她家里新死了人有关。
吃完这个饼,我摸索着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了,颤巍巍地去找门,这次才走了几步就摸到了门,心想昨天夜里是怎么回事,好像门突然消失了一样,周围空空旷旷的。
试着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不停的碰到东西,要不就是撞到桌子和凳子,唯一的一盏台灯也被我一个不小心撞掉摔碎了,我心想难道我今后的时间都将这样失明下去么?
我心想不行,得让张小兵带我去医院,这万一是眼角膜和眼睛内部神经受损,不及时治疗的话,我岂不是要永远失明了?
于是我大喊了几声张小兵,可是外面没有一个应声,我心想可能现在的点都出去找工作去了,这筒子楼里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长叹了一口气,万般惆怅,又无事能做,躺床上又睡着了。这次刚睡着就梦到了伊姗,她被四五个男人剥光了衣服,她正对着我喊秦枫、秦枫。我忽而醒转,五内如焚,越想越不是滋味,而自己却是什么都干不了,眼眶中的泪要流下来。
这个时候一个女声忽然在我床边响起,她说,看你脸上的神情,应该是想到恋人了吧?
我知道天又黑了,是颜夕来了,闭着眼睛点点头。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书生,他爱上了一个姑娘,爱的死去活来的,可是由于双方父母不同意,两个人只好分手了。可是分手之后,书生天天思念他喜爱的姑娘,日渐消瘦,这时候又听消息说那姑娘嫁人了,他便大病不起,眼看就要死去。这时候刚好有一个修行的白衣女子路过,便拿出一面镜子给这个书生看,在镜子里,他看见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在河边躺着,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正是自己的爱人。这时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走了过来,把自己的衣服取下来盖住了女子的身体,然后离开。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男子,他挖了一个坑,把这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安葬了。
我听得出神,不知道她给我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她接着讲,那书生不解,问到,这是何意?白衣女子说,第一个路过的男子,就是你,你能给她的,不过是一丝温暖。而后一个人是她丈夫,在他那儿,她才能得到永远的心安和体恤。
讲到这儿,颜夕不讲了,她说,而你给不了她那种心安和体恤。
我睁着空乏的大眼睛迷茫相对。颜夕接着说,人世如草从,恋人本是草中的蚂蚱,日日逐水草而食,一日风来霜起,注定要振翅自飞,一切恩爱,一切姻缘,也挡不住生离死别。
她说的很慢,我却呆住了,正捉摸着这句话,心想一个山村的女孩子怎么说出这么深奥的话,好像阅人无数似的,她又说道,我给你弄点东西吃,我认识一个专门看眼睛的老婆婆,你愿意跟着我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