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了问题,白发婆婆继续照顾着段盈盈,但已经不再是在她身上乱按,而是拿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糯米、芭蕉叶、水草、以及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花草药,又拿出一个砸药窝,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一起,抡起石砸就咚咚咚的砸了起来,而且砸的时候还一边念、一边哭、一边唱。
我换了一个角落看,发现竟然是假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配药的必须程序,反正看起来好恐怖,明明不是哭的很用力,声音却能震动到整个房子都在摇晃似的。最关键还是哭唱的内容,多次提到蛊虫,具体意思就是她要喂食蛊虫,蛊虫蛊虫快出来等等等等……
我以为段盈盈中的仅仅是毒,现在看情况是身体里面有蛊虫?我想问段盈盈,又不敢说话,只能带着忐忑的心情睁大眼睛继续看。
不多久,白头婆婆把药砸了出来,看上去又白又黑又青又紫,段中和往里面加了一碗红水以后,还变的特别腥臭,好像腐尸的味道。白头婆婆就把这盅药倒在地上,然后在段盈盈身边均匀地围成一圈,段盈盈整个过程都闭着眼睛,好像没有多少意识,但当白头婆婆倒好药,从一堆物品中拿出一个铃铛,摇响铃铛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睁的特别大,就仿佛是被邪术控制着的木偶般,被铃铛带动着。
白头婆婆在药的外围一圈圈转动,手里摇着铃铛,嘴里念着哭着唱着。大概转了四五圈以后,我看见段盈盈起了明显反应,她的嘴巴张开,张的特别大,同时她衣服下面的皮肤会动一样,忽高忽低一沉一鼓一跳一闪,看上去就像皮肤下表有东西在起舞。
我头皮一阵阵发麻,想转身走出去,但我又不能,相反我还必须睁大眼睛看。我看见向飘飘亦是很紧张,她就站在我旁边,她的手情不自禁抓住我的衣尾,用力扯。虽然我看不见身后,但我猜她的手指一定因为太用力而发青发白,她自己又仿佛没发现似的,所以一直扯着不放。
这边的段盈盈反应慢慢加大起来,浑身剧烈地抽搐,我刚进门时我还奇怪怎么会在大厅进行救治,下面就铺一张破烂的老竹席,而不是在房间里救治更舒服,我还以为段盈盈是小妈养的。现在我总算知道,就这剧烈颤抖的状态,能把床直接给震塌,清除蛊毒的法事就需要中断,所以只能在地板上进行。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方便杀死蛊虫。
没错,真有蛊虫,全身黑色的蚂蚁,烟蒂般长大,随着铃铛激烈摇晃发出的碰撞声,刷刷刷从段盈盈的嘴巴里爬出。并且一出来就是几十只一起,连续出了十几二十拨,我都不知道这些蚂蚁原来都在段盈盈身体的什么地方藏起来的!而它们出来以后,都不要命似的奔向外围那些药团。
我惊出一身冷汗,真想要转身冲出去,可向飘飘还是拉着我,我稍微迟疑了几秒,蚂蚁已经全部爬了出来,它们过不了药团,爬到附近速度已经慢下来,爬上一半则兹一声变成拱形,缩成一团死了过去。而等这些蚂蚁都死光以后,段盈盈的肚子忽然就胀鼓了起来,看上去就是肚皮下有东西在跳动,开始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慢慢才发现是蛙,能听见微弱的哇哇哇的叫声,好像在抵抗,反正是顶不穿撑不破段盈盈的肚皮。
这时候白头婆婆手里的铃铛摇的更厉害起来,仿佛要把铃铛给摇烂,她嘴里哭唱速度亦越来越快,转圈速度一样,看的我头晕眼花。我想这应该是最后时刻吧,事实上我没想错,哇哇哇的声音大起来,而且离开原来的位置,从肚皮一直往上,最后从段盈盈的嘴巴跳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段中和打开手里的布袋,把跳进来的蛙装进去,那是黑蛙,全身黑色,体型不大,但叫起来的声音特别尖,特别刺耳,令人受不了……
等铃铛声停下,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再看段盈盈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嘴巴和眼睛。庆幸的是,她的脸色已经不再那么黑,皮肤已经不再那么黑,只是变的很苍白,嘴唇干裂,整个模样憔悴不堪。
白头婆婆忽然收住了声音,拿过装黑蛙的布袋,伸手进里面把黑蛙抓出来,拿在手里翻出黑蛙的肚子,用锋利的指甲轻轻一划,黑蛙立刻被开膛破肚,一串恶心的内脏落下来。接着,白发婆婆才一掌把黑蛙的身体按在地上拍死,黑血四溅,段盈盈脸上都染有不少。而内脏被白头婆婆拿在了手里,翻了几翻以后取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她仿佛能看见似的,做这些动作极其的麻利,半分都没有停顿过。
她要干嘛?我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结果真是我想的那样,她捏开段盈盈的嘴巴,把从黑蛙内脏里取出的圆圆的东西毫不犹豫的放进去。那场面很血腥、很恶心,连我这种见习惯了解剖,见习惯了各种惨不忍睹的尸体的人都无法低档,因为这场面除了恶心外,更多的是吓人,是恐怖。
我转身跑出去,靠着院子的篱笆狂吐不止,把在来的路上吃进去的面包毫不保留通通都给吐了出来。等我吐干净再进屋的时候,段盈盈已经被抬回房间休息,段中和在打扫狼藉一片的屋子,白头婆婆坐在椅子里点上水烟在抽,而且边抽还边吃糖炒黄豆,就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坦白说,看见她这样,我又产生了几分呕吐的欲望,但这次我有忍住,我看了一眼向飘飘,发现她额角有豆大豆大的冷汗,刚好她也在看我,我们都不知道该给对方怎样的表情。
等段中和打扫完毕,白发婆婆开口道:“盈盈要休息一两天才能恢复,你们先在村寨住着,不要乱跑,禁止离开村寨的范围。”很冰冷、很严厉的声音。
段中和道:“两位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隔壁屋,休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好。”
给我们休息的房间就在左边的大屋,令我很郁闷的是,竟然把我和向飘飘安排在一个房间,虽然有两张床,但这孤男寡女还是很不方便吧?我还以为先把我带进房间,然后再带向飘飘,结果段中和说的是,两位好好在这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下人,她们很快到,会在楼梯口候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
我当时想提意见,但向飘飘给了我一个不要的眼神,我只能把要说出来的意见话转化成感激话。
段中和离开以后,向飘飘立刻道:“这是监视,看样子好戏在后头。”
我道:“别阴阳怪气的说话,直接点说,你知道什么?”
“关于我的大劫,秦雁回说过一句话:红球躲,白球退,银水命绝是一对。”
我思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道:“红球是……火?白球……段盈盈奶奶的眼睛?”
我说她为什么那么怕,原来跟她的劫有关,她妹还没救出来她肯定不乐意又遇上大劫。真是多灾多难,我都不知道该安慰她还是该如何?因为我自己都特别希望有人安慰,我看见段盈盈的奶奶我都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就像看见七花村寨的神婆那种不舒服一样:“银水命绝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可能遇上才会明白吧,然后就是已经晚了,这种事好无奈。”迟疑了几秒,向飘飘换了一个既悲伤又无奈又认真的口吻继续道,“金夜雨,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不幸死在这,无论如何你要把我妹救回来,同时你要跟她结婚……”
“啥?结婚?”这什么要求?救回来我会尽力,结婚算怎么回事?“不是,救她我会尽力,这个结婚……”
向飘飘打断我道:“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不这样做后果你会无法承担,亦不想承担,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多说了折大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