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以后,我和程怀火,小马赶到金狼天寨,白白没有来,因为我们三个已经不打算回去休息。而按照之前分配的工作,白白需要坐镇县城做我们坚强的后盾。
同样在村寨口,同样是张子辰迎接我们,镇派出所人手不多,加上这个案件又分配到张子辰在跟,所以他和我们一样抗战在第一线,休息已经成为了奢侈。而金狼村寨的状况,和白天区别不算大,仍然是看上去很寂静,很阴森诡秘!唯一所不同的一点是各家各户都把灯开的明亮,大概害怕吧,事实上在漆黑的环境里,人的安全感会降到最低,所以人在害怕的时候会更需要光。
张子辰带着我们往村寨的腹地走,边走边道:“我们派出所已经工作完,几个目击者我已经留了下来,就在金族长家里安置着,我们是先去凶案现场还是先去金族长家?”
我道:“法证呢?”
张子辰道:“还在凶案现场,他们只比你们早到半个小时。”
“那我们先去凶案现场。”
小马问:“目击者情绪如何?”
张子辰道:“经过安抚还算比较稳定。”
“四个人的口供出入大不大?”
“出奇的一致,就是角度和时间以及空间的差别。”
聊着到了凶案现场,我们再次见到陈小春,不过和他一起的已经不是张大华,而是另一个,这不是法医,而是法证,传说中的刑侦队一号老光棍何辉,他和陈小春各司其职在现场进行着本职工作。我和他们打过招呼才戴上手套四周观察,先在客厅搜索了一番,看门窗地板等等有没有蛛丝马迹,撬凿过的痕迹等等,没有发现我才走进死者的房间。
死者就死在自己房间的床边,这是典型的苗族床,构造极为简单,四支杈木插到地里做个木架,上面铺上木板,再上面是竹席。现在竹席上面染满了鲜血,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器官组织,死者右边的地上一大滩鲜血蔓延开来,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好几只蚊蝇在上面乱转,为了这顿它们眼里的美味大餐而激动地翩翩起舞。
死者最后的姿势动作应该想往外爬,但刚爬了两步已经断气,死亡原因暂时不能下定论,但能肯定一点,凶手第一下手地点在床。而犯案手法,死者的死法确实看上去和林伟业大仙的死状差不多,都是死时表情惊恐,肚子被开,不过仔细看又有着本质区别,肚子的伤口呈现的是规整状。
妈的,开膛破肚,真的很残忍,尤其还是案发没多久,什么痕迹都能看的异常清楚,那内脏什么的直接掉在裤裆位置。程怀火看见早已经受不了跑出去,小马勉强还可以,不过我留意到他呼吸很粗,额角流着豆大的冷汗,当然这很正常,这家伙和程怀火一样从正规警校出来,而且才来了一年不到,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就没见过如此残酷的犯案手法。
我不一样,我是退伍回来当的警察,但不要误会我是因为后台硬,我只是在部队表现优异,部队领导给我保荐,加上自治州当地政策允许我才当成的警察。反正我在军队见过不少残酷的画面,所以这方面来说我的承受能力比他们强,我从来没有为这种事吐过,哪怕产生吐的欲望,今天还是头一次。
忽然,我看见距离尸体一米左右的左边地上有块深黄颜色的东西,体积有一截手指那么大,我拿起来看了看,是一小片残缺的枯竹叶,整体很湿润,上面的雨水隐约可见,小马亦有注意到,他快步走过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道:“枯竹叶。”
小马连忙拿出证物袋帮我把枯竹叶放进去,我感觉很疑惑,村寨里面没有竹子,只有村寨西头的竹林有,这两天发生那么多恐怖事谁还去竹林附近?不去又如何把竹叶带回来?这肯定刚带回来不久,因为还保持着湿润,如果很久前就带回来肯定已经干掉。会不会是我们的人带进来的?可我左看右看都不像是粘着鞋底,或者挂着裤管被我们带进来的。
又搜索了一阵,没发现其它有用线索,所以我出了房间四周找,看能不能找到第二片枯竹叶,结果一无所获。不过程怀火有发现,他把我拉到二层一个杂物间,指着角落里的一小滩被吹散过,但还隐约可辨的烟灰痕迹道:“这应该留下来不是很久,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我已经问清楚,这死者是寡妇,一个人住,不抽烟,他有个儿子在镇上的民族学校寄读初三,肯定亦不是他抽,他只有周末才回来。”
我道:“我知道这些,找找有没有烟头。”
“已经找过,连脚印都没有。”
“弄点回去化验化验是什么烟,是外地烟还是本地烟,什么牌子等等,会有帮助。”
“好。”迟疑了几秒,程怀火又道,“小雨,说真的,接连发生的案子都很诡异,你可以说不是鬼神所为,但如果是人,你们这的人智商太高了吧?犯案完全滴水不漏、不露痕迹,这还是普通的山里农民?我们办过那么多高级知识分子都没有他们厉害,可能吗?”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告诉我不是人犯的案?”
“我只是……”
“我心里有数,这老太太有多邪门我肯定比你清楚。”其实我相信这个世界有灵异的东西,因为我亲眼见过,就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经过金十八家,当时他奶奶正在请灵,出于好奇我在门外偷看,那整个过程很诡异,老太太画花着脸,画的像是某种符咒,眼睛闭着,脚下踏着很特别的步伐在屋子里转圈,嘴里念念有词,是她本人的声音,但随着念到一定程度白眼一翻就说出来男声,和来求灵的死者家属进行对话。
事实上,请灵确实存在民间,不仅仅只在苗族,只是因为地域关系解读不一样,有人认为请灵是丧葬文化的一个步骤,红楼梦有说过这种事,大意就是家里或者家族里发生变故,事主家到祖陵经过一些列法事以后烧纸告知祖宗家里的变故,请已故的祖宗回家探望。而在我们苗族自治州,请灵就是问米,问米是什么?问米是将亡故的亲友的灵与家人相互配合的法术,通过巫婆或者有些地方称之为神婆的人把阴间的鬼魂带到阳间来,附身神婆或者鬼婆身上与阳间的人对话,因做此仪式时都放一碗米在旁所以称之为问米。
总的来说,问米请灵就是请鬼魂,在中国已经有几千年历史,它确确实实存在,而且很神奇,我看过相关的一些资料,有个例子能说明。那是发生在陕西的事情,有个八十岁的老人去世去的突然,连句话都没有交代下来,而且死的很痛苦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心愿未了,子孙看着不忍就请来巫婆和老人对话,最终问出老人痛苦的原因,确实是心愿未了,她打了一对龙凤镯想送给未来的小孙媳妇,因为藏的很严密,怕后人找不到。通过神婆和老人对话,最终这对龙凤镯被找到,如果请灵问米是假的巫婆怎么知道老人藏了一对龙凤镯?
万千世界无奇不有,既然金十八的奶奶有那么邪门的技术,发生在她身上的诡秘事就不见得有多令人震惊。但我是一名刑警,我不能那样写报告,更不能以封建迷信做为调查案件的出发点,就好比你需要改名,改名理由涉及封建迷信,比如五行缺什么所以要改名转运保平安,那绝对不被派出所接纳,我这么写报告我得被开除,所以尽量得用科学证据去说话。
我能说的一个信息是,从古至今全国各地发生那么多无法破案的案件,其无法破案的原因分为两大类,第一是证据不足;第二是涉及灵异。
程怀火叹息道:“反正我感觉很不踏实,但愿是我想多了吧,我们下去看看,估计陈小春那边已经有结果。”
我和程怀火下了一层,刚有那么巧陈小春提着工具箱从房间出来,他道:“死者相对来说死的比林伟业林大仙简单,死前没有被侵犯过,致命伤是中毒,应该在三分钟以内死去,死了才被开膛破肚。”
“啥?中毒?”我很吃惊,“没有痕迹啊。”
“你现在进去看看,然后我再和你说。”
我连忙进房间,因为太意外,而且这个信息会让案件更扑朔迷离,增加我们的破案难度。
结果才看了两眼我就和程怀火匆匆跑了出来,程怀火还吐着出来,因为死者的眼耳口鼻眼全部都在流黑血,传说中的七孔流血精彩地呈现了出来,而且全身能看得见的皮肤都呈现很深的紫黑色,看上去极其恐怖,还发出阵阵的恶臭!天啊,我们出去才多长时间?再回头看人已经变成这样,很不可思议,什么样的毒药有这种效果?我知识所及的根本就没有。
带着强烈的震惊,我问陈小春:“这中的什么毒?变太快了吧?”
陈小春表情很古怪:“我亦吓了一跳,黑血忽然冒出来,这是反自然的事情,以尸僵和尸温来看死了三个小时左右,这和报案时间吻合,三个小时血液凝固状态会去到一个程度,而这个程度并不支持这样流出来,所以我感觉是中毒,但到底中什么毒要化验过才知道,我猜可能是兼有神经毒和血液毒的蛇毒,而且还有其它毒药成份在里面。”
“就是说凶手善于用毒,对毒蛇和毒药很了解,或者说对蛇和草药很了解?”
“如果化验结果和我猜的一样,确实是这样。”
刚吐完的程怀火连忙问我:“你们村寨有没有对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