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镇医院,到镇派出所拿了他们做的笔录和现场收集到的证物,以及案件汇总报告以后,我才和程怀火开车往县城公安局赶,回到去已经天黑,雨仍然疯狂的下着,仿佛没有停止的意思,这很影响我们的情绪,不过工作还是要做。
我们把证物拿到技术鉴证科,然后去吃饭,吃完回来证物鉴定结果已经出来,那只古董鞋是清朝末期的旗鞋,就是满族的绣花鞋。而那半截玉镯,确实是一千年以上的古董,是西汉末期的东西,而且在泥土里面掩埋了许久,刚被挖出来不超过两天时间。
看完报告程怀火问鉴证科的同事:“兄弟,这半截玉镯应该很值钱吧?”
鉴证科的同事道:“这问题古董鉴定家才能回答,我回答不了……”
我拍了一下程怀火的脑袋道:“你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走,开会。”
五分钟以后,刑侦办公室里,我和程怀火以及其余两个同事翻着口供和各种报告,各自寻思,用各自的理解能力去理解、探秘这个诡异的案件。正常来说其实这是下班时间,但有一种更正常的说法是刑警基本上没有正式的下班时间,只要有案件就要不分昼夜地战斗,尤其遇上大案,这一件显然很到,搞到一个五百户的村寨人心惶惶,所以队长早就下了命令限我们五天内破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同事小马开口道:“信息量太少,死因,嗯……姑且叫做不明吧,不翼而飞的尸体还没找到,我们如何入手调查?”
“首先我们不能迷信,除非有确切证据去证明,否则我们还是要把它当成普通案件来调查处理。”这句话是另一个同事说的,她叫白白,是刑侦科唯一的女警,她是从特警那边来的,是一个很严肃很不爱笑的格斗专家,逻辑思维能力很强,她说的话我赞同,我们的工作不允许我们过多地迷信,但我们又不能排除反科学的东西。
白白继续道:“我感觉这只绣花鞋是突破点,这东西并非和半截玉镯一样被挖出来,而是被带去的,谁带去的?有三个可能,第一,可能是大仙做法事用的,这不难查清楚,找其它大仙问问大概就知道。第二,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这个可能又有两个可能包含在里面,一是不经意留下,二是故意留下。第三,可能是其它人留下,他或者她看见了案发过程想帮助凶手转移视线。”
程怀火道:“还有第四个可能,纯属意外。”
白白瞪了程怀火一眼才继续道:“第二个突破点是死亡原因,先不管受什么惊吓,我总感觉凶手挖走死者心脏是想掩盖死者的真正死因,反过来说只要我们找出死者的死因就能解开凶手取走死者心脏的谜团。”
程怀火道:“对,我也这么想,白白的分析很靠谱。”
小马道:“我觉得还是全力找到不翼而飞的尸体最靠谱,为什么要把尸体弄走?是不是想掩盖些什么?我们只要能找到,可能案情就会清晰起来。”
白白道:“我同意,我们动作要快,现在这鬼天气越晚找到尸体,尸体上的证据越会销声匿迹的快。”
程怀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怎么不说话?你什么意见?”
大家顿时都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我把手里的口供笔录放下,从口袋摸出香烟点燃一根,抽着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老太太的尸体不是被弄走,而是自己走的,情况会如何?”
“尸体自己走的?”小马眼睛转了几圈,“尸体还会走路?”
程怀火也摇头道:“不明白。”
我示意了一眼白白,我感觉她能想到我想说什么,事实如我所料,这个我们刑侦办公室唯一一名女警总有些独特见解:“你是说人没有死?”
“靠?没有死?那这一切不是白忙活吗?”程怀火不同意。
我继续道:“如果老太太没有死,就能解释金十八为什么失踪,很可能是带着老太太跑了路。当然不能排除金十八已经遇害的可能性,只是尸体没有找到,但两者之间你们觉得前者机会大还是后者?”
白白接着我的话道:“应该是前者,如此说来他们闹这样一出目的是杀掉大仙。”
小马反对道:“这太复杂,搞的人尽皆知何必呢?悄悄做掉不更干脆?除非这个金十八变……态。”
“如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我先交代些背景吧,那是我家的村寨,许多事和规矩以及恩怨情仇你们不知道,但我知道。第一,我们村寨的规矩守孝要守两天一夜,加上准备时间一个人死了最少需要三天才能下葬,但现在这个老太太才两天,而且还夜里葬,更而且大仙和挖坟坑的都是外人,如此隐蔽想掩盖什么?真就是风水迷信?我承认这东西,但我们办案不能用这种思路,如果非要说风水,这要说到第二点。第二,这块墓地在我们村寨西头竹林,和村寨直线距离大概一百米左右,葬那么靠近村寨很有问题,祖上的规矩就不允许,再加上按大仙的说法找的是阳气外露的藏地,但那块地怎么看都是极阴之地,金十八用两倍的地来换,他是傻子?如果是有其它目的加上早想走则用十倍换都不介意吧?整个过程来说都遮遮掩掩,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几率很大,我感觉主要问题出在这块地。”
小马道:“我还是觉得不对,你们既然有规矩不让安葬那么近村寨,为什么寨民不反对?”
程怀火抢着道:“这我能回答你,问题在这个老太太身上,她很邪门,刚嫁过来公公婆婆就双双去世,刚办好两老的丧事轮到老公去世,把遗腹子拉扯大又白头人送黑头人,她还觉得自己儿子冤死,具体我不多说,反正她觉得是全村寨人逼死她儿子,所以在族堂里发誓死了以后变成厉鬼回来弄的全村寨鸡犬不宁。然后她死了还死不瞑目,来了一个大仙说死成这样要葬的恰当,否则全村都要遭殃,你如果是村寨的人你能反对?你敢反对?”
小马无语,白白却开口道:“听着合情合理,但越合情合理我越觉得有问题,小雨你说呢?”
“不要觉得,这绝对有问题,我做个假设,如果我知道村寨的这段历史,而我又想得到白寡妇那块地,我会怎么取?买还是换?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没有名目都不可行。刚巧金十八的奶奶去世,我忽然计上心头找金十八狼狈为奸,事情是不是能解释清楚?所以无论从那个方向想,来来去去就是这块地出问题,一切都是为这块地服务。”
小马问:“这么说来是熟人作案对吧?”
我点头道:“对,或许这个大仙是真大仙,做法事亦是真法事,就是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事情被杀人灭口。”
小马又问:“可这块地就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这次摇了头:“我还在想,不过我看过湖南那边有过一个类似案件的报道,都是一块地,地下有古墓。”
小马道:“你们村寨会不会也地下有古墓?那些被请来挖坟坑的人其实是盗墓贼?他们肯定有组织,否则不会跑那么快,一个都已经找不到。”
程怀火道:“不太可能有古墓,我可记得很清楚,竹林旁是一条河,看上去还是古河,你家把墓葬河边?”
我道:“所以我只是说湖南那边有过的案列,打个比如证明这块地的价值或者说问题,古墓哪是不太可能,但我们不能忽略任何可能性,还是要去了解。白白你明天跑一趟文化局查查县志弄清楚我们村寨的历史,不要放过任何有用信息。然后你去证物房拿半截玉镯去一趟文物所,让他们帮忙搞清楚这半截玉镯的真实身份、产地等等等等。还有这只绣花鞋,这眼看就能确定不是我们本地的做工和样式,要搞清楚它的来路。”
程怀火笑道:“三管齐下,小雨你这代理组长可不赖,白白你可有得忙。”
“分内之事而已!”白白的工作态度从来都很认真,和程怀火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程怀火这家伙总是嬉皮笑脸。
我道:“先这样吧,各自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战斗。”
小马道:“我表个态,这是小雨当代理组长的第一案,我们必须限期以内破掉,然后狠狠宰小雨一顿。”
程怀火和白白连忙附和,我只能说,但愿能限期内破掉吧,不过我可不希望像半年前州第一中学的无头女鬼案一样,查来查去最终会是那么吓人的结果。
各自收拾了一番正打算走,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又响起来,静夜里声音显得很刺耳,而且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们都不愿意接,最终我按了免提,电话另一端张子辰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请问金夜雨还在上班吗?”
我内心不详的预感在加深,我道:“我是金夜雨。”
“村寨又出了事,四十岁的妇女张洁死在家里,死法和大仙差不多,亦是一脸惊恐,肚子被撕开,心脏被取走,有四个目击者都说看见凶手是金十八的奶奶……”
办公室的气氛死寂一片,四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四个目击者都看错凶手的可能性大吗?而如果没有看错意味着什么?老太太真的变成厉鬼回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