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供桌是个技术活,跟做法一样,不得有丝毫的马虎,更不能掉以轻心。首先是处lǐ桌面上的黄纸和鸡头,然后是大碗,最后是答谢神灵,这才算完成了整个作法的过程。
朱晨逸来到供桌前,用桃木剑挑起桌上的黄表纸和鸡头,扔进早已准备好的火盆,将其点燃。然后拿起那个大碗大步的走出了门外,寻了一个条白日里行人较多的大路,将大碗摔碎,扔在路中央。
摔碗是作法的一部分,按照迷信的说法,这是去霉运,但在道术中来讲并非如此。路口的选择是十分讲究的,像他这种法术,只能选择一条笔直的马路。至于三叉路口,十字路口,丁字路口统统不行,因为只有邪术大多数会选择这几个路口。
所谓一念救人,一念杀人便是这个道理。像他这种金鸡寻地煞,如果在大碗中,加入某种东西撒在地面,再将碗摔碎在十字路口,那便成为了杀人的法门。
不过,朱晨逸不会去这么做,一来,他跟老人无冤无仇。二来,施法害人有损阴德,会报应在子孙后代的身上。这一点可以从孩童狗剩踏跃轮回,追讨债务来看,轮回报应并非虚言。
精通命理、术法的他,岂会做出此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在将大碗处lǐ完毕后,他回到了供桌前,见三枝粗黄香已jīng燃烧快完毕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作法过程中燃烧的黄香不但是计时之用,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必须在一炷香内完成整个作法,否则没有任何效果。
待黄香彻底燃尽,朱晨逸摆上一些水果作为答谢神灵之用,再说了一些收场的话,这才返回了屋子。
出乎意料的是,他进了屋子,发现拿铁锹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呆立当场,地面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依旧是他走时的摸样。一问之下,这才得知,原来小伙子们怕出现什么意外,或者说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这才等他前来。
朱晨逸那是相当的无语,当下,他也懒得跟小伙子们纠缠,立即吩咐众人在指定的位置开始挖掘起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小伙子们撸起袖子,齐齐上阵,你一锄头我一锹的,七手八脚忙活起来。地面虽潮湿,可那土却很硬,非常难挖,一锹下去便会带上大量的粘土,小伙子们只得从新将在上边粘土弄掉,再次挖掘。
一边挖一边弄,小伙子们都累的膀子酸痛,大约挖到五六尺的深度,众人就有些不耐烦了,有些浮躁的小伙子当场便嚷嚷了起来:"先生,你这法术是不是不灵啊,怎么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呢?"
他这一叫,其他人也纷纷扔下手中的铁锹,叫了起来:"别是蒙人的吧?"
"就是,如果灵的话,怎么挖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小伙子们的质疑声,不停的从嘴里冒了出来,甚至就连老人张顺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朱晨逸见了淡然一笑,撇了小伙子们一眼,道:"继续往下挖,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今天晚上我让小鬼去他家。"
神鬼之说历来有之,朱晨逸这么一说,小伙子们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心中虽有怀疑,当下也不敢说些什么。再加上老人在旁相劝,小伙子们只得拿起铁锹继续往下挖掘。
由于土层的结构不同,挖掘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在坚硬的泥土中,小伙子们迎着昏暗的灯光,挥汗如雨。挖着挖着,忽然咯噔一声,铁锨碰到了硬东西,朱晨逸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不动,小伙子们也不敢动,因为从声音传来的位置看,地下肯定埋着什么东西。虽然是什么无法得知,但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东西会令老人的孙子丧命。
对于可以伤人性命的东西,他们那里敢动手。
朱晨逸听坑中没有动静,无奈的摇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借助微弱的灯光看下坑底,发现小伙子们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顿时洞悉了众人心中所想。当下,他冲坑底吼了一嗓子:"没事,不会有危险,下手掏,小心别弄碎了就成。"
话音刚落,老人接过话茬,道:"大家小心点,一会上来,我会付工钱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非常适用。小伙子们听老人说给钱,心中怯意顿消大半,再想起朱晨逸的保证,顿时心中大定。
有几个大胆的小伙子,便开始动手拨弄起泥土来。在坚硬,冰冷的冬日里用手掏土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可小伙子们在金钱的刺激下,楞是在一盏茶的功夫将土里的东西刨了出来。
东西一出,坑底立即传来了一声叫骂:"谁他娘的放屁了,这么臭?"话音未落,整个房间顿时弥漫在一股腥臭味当中。这股味道比夏日的死鱼还要臭上几分,甚至比尸体腐烂的味道还要令人作呕。
站在上面的时刻关注坑下动静的老人,当即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这一吐,那些经过胃酸消化的粘稠物,丝毫没有浪费的喷到下面小伙子们的脑袋上,衣服上。
一时jiān,坑下叫骂声,呕吐声,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从地底冒了出来。
原本空气就十分浑浊的房间,被臭味一熏,再加上呕吐出来的酸臭味,令朱晨逸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刘松见了连忙将门窗推开。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房间的味道一下子淡了许多。而这时,从坑底爬上来的小伙子们,双手捧着那个沾满泥土的东西走了过来。
朱晨逸拿在手中一看,原来是个青石雕刻的东西,挺大的,有一尺来粗有一手只数,从外表看来这东西想一个石条,上面凹凸不平,零星的雕刻着一些隐约可见的字迹。
而臭味正是从那块石头中央发了出来,朱晨逸让老人打了一盆清水,然后拿着湿布,慢慢的将上面的东西擦拭一遍。待石条上的泥土完全清理掉之后,众人这才看清楚石条中间刻着一只老虎。
这老虎的嘴里叼着一个人,由于样貌十分模糊,看不清年龄,依稀可辨是一个男子。在男子的肚子上有个洞,宽约三指,里边空空的,臭味传自那里,洞里看去有些红褐色的东西,让人一眼望去,顿觉毛骨悚然。但,无法辨别出这是什么。
小伙子们一看daò这东西,惊恐中,略带几分好奇。犹豫了片刻,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先生,这是什么?"
"看这只老虎十分恐怖,有什么讲究么?"
"还有那个肚子都烂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伙子们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好奇心每个人都有,不但小伙子,就连老人同样是好奇万分,不过,他没敢出言询问。
刘松则没有这样的顾忌,他伸手将那个石条拿在手中翻看了一番,随即皱起来眉头。几个呼吸之后,双目暴睁,脸色露出骇然之色,惊呼道:"公子,这是白虎血衔煞?"
朱晨逸见刘松一语道破白虎血衔煞的来历,十分好奇。因为这种法术由于极为歹毒,一般人很少去用,是以常人即便看daò这东西,也无法断定出这是什么。他之所以néng够认识白虎血衔煞,还是归功于他那位先祖朱破头。
白虎血衔煞是属于巫术的一种,首先它是根据对方生辰八字,决定掩埋时jiān。其次根据对方六十花甲纳音中对应命的属性,如土命,就用石头。再看对方命的属性,决定掩埋方位。等这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再将对方的生辰八字刻于石条之上,最后雕刻出白虎和人物。
这个法术听着十分玄乎,可真正说起来却是不值一提,想要破之不难。只需将东西从地面挖出,然后将其镇压即可。
镇压之法千万种,佛门有佛门的方法,道门有道门的方法,朱晨逸想了决定用燃香镇压之法。一来,这个方法比jiào简单,二来,在时jiān方面也好控制。不像一般的镇压之法,需要在白天,或者是烈日之下。
打定主意镇压白虎血衔煞后,朱晨逸令老人取来香烛和一些贡品,然后在老人的带领下,取隔壁的房间洗净了手和面部。至于那些小伙子们,纷纷被刘松安排着打扫房间。
等朱晨逸净手,净面之后,来到客厅,原先被吐的乱七八糟的地面全部被整理了干净,那些小伙子们,不zhī道是被刘松赶走了,还是回家换衣服了,总之全都消失在屋子里了。
好在有刘松帮忙,供桌很快被摆好,朱晨逸拿起那个放置在桌面,隐隐散发出腥臭味的石条,双手将石头举过头顶,对着香烛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头,口中说了一些开场白的话。
爬起来后,他将石条对着香炉,在香头上过一遍,待粗黄香烧到一半的时候,他拿着东西,口中念着一些咒语。说来也是奇怪,他这一念,那个香上忽然发出咯吱一声脆响,如同开门的声音一般。
随着声音的响起,那个被白虎叼在口中的人,肚子中红褐色的东西淡了许多。只不过,这个变化很细微,不要说站在一旁死死盯着的老人和他孙子,即便是刘松也没有发现。
直到第二声脆响发出,众人这才面面相觑,露出惊异的表情。到后来,那香上发出连接着的一声长长的,咯吱声,众人这才定眼望去,发现那个被白虎叼在嘴里的男子肚子中,红褐色的东西已jīng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