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招魂,应该是刚死的人比较容易,用死人贴身的衣物或者头发指甲都可以。不过周大叔已经死了好久了,家里已经将所用的物件烧的烧,扔的扔了。再说如果害人的真的是周大叔,那现在的魂已变鬼,没了善念了。只能用拘鬼的办法了。这个办法不能随便使用。如果周大叔已经在阴间挂名,那拘过来要通过阴使,这道手续就难办。如果是孤魂野鬼没投胎,怨气更大,可能会反扑。
从西河沟探看回来,邓姑姑准备了好多东西,线香,纸钱,蜡烛,烧酒,朱砂等。然后画了拘鬼的符咒。因为知道周大叔的生日时辰,要找对倒是很容易,不会骚扰到其他孤魂野鬼。只是也忌讳着周大叔死后成鬼的厉害,不敢不准备齐全。
邓姑姑将大家都赶出去,西屋就留下刘奶奶和二姨,俩人一人带了一个辟邪的符。这是怕野鬼无情,翻脸可能会上身伤人。然后邓姑姑用蜡烛摆了个八卦阵,旁边的供桌上点香,先是燃烧了符咒请示了上仙。随后才将用朱砂画的驱鬼符烧了。
莫名的,二姨忽然觉得屋里凉飕飕的,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邓姑姑拿过烧酒喝了一口,冲着八卦阵的蜡烛喷了过去,那烛火呼的一下窜起来老高,然后变得绿幽幽的起来。屋里变得完全黑暗了。外面的光透不过来,就像在一个隔离的空间里一样。二姨能听到旁边邓姑姑和刘奶奶的呼吸,却看不到他们的脸。一种滴水的声音渐渐响起,由远及近,慢慢的,走到了跟前。
“谁找我啊?”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二姨分明听出了这就是死去的周大叔的声音,不由的开口想惊叫。却立即想起来邓姑姑的吩咐,不能泄露人气,她年纪小,最容易被上身,忙捂住嘴不出声。
刘奶奶那边却开口了:“周老二,是我找你。”
“啊,刘大妈啊,你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你能找到我太好了,你能不能跟我媳妇说一声,让她给我捎件夏天的衣服?还有,家里贴了门神,我回七那天都没进去门,也没见到我儿子最后一面,我想他们啊,你能帮我让我见见他们么,还有,我在炕席下边还留了点钱,得告诉我媳妇……”
周大叔开始喋喋不休的嘱咐刘奶奶帮他带话。二姨听着却觉得,这周大叔虽然变了鬼,却没丢失了人性啊,这不还惦记家里呢。怎么能坑害同村的人呢?
想到这,刚想开口询问,刘奶奶已经打断了周大叔的话:“周老二,你这些话我倒是都能带去,只是你只惦记你家里人,却能霍霍同村人,让我想不明白啊。”
“啊?我害人?我才没有。”周大叔忙否认。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活着都没害过人,死了还能害人?我死的冤枉啊。我是生生被水鬼按住了脑袋闷死在水里的。拉了我下去,他就能投生了啊。”
“不是你?”刘奶奶将小舅舅和刘小儿遇到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又问。
“真的不是我。这片水域里,总共三个水鬼。把我拉下来的已经投胎了。另外两个一个在靠近牤牛河出口那块儿,还有一个就在西山拐角这。他老压着我,逼着我去帮他拉人下水。这是我祖辈生活的地方,那些孩子都是我眼瞅着长大的,我能干那没良心的事么?可我不敢不听他的,他死了好多年,法力大的很。我不听他就折磨我。其实好些个小孩儿过去,我趁他不注意都给吓唬跑了的。要说找替身,我要有那胆子,死的时候就早找了,还等着过这么久以后么。”
果然,前一阵儿二姨听说几个去游泳的小孩,下水后总有手掐他们,但是不往下拉。孩子们受到惊吓都上岸了,这些孩子都没被拉下水。看来周大叔说的是真的。
刘奶奶叹口气说:“你啊,活着是个窝囊人,死了是个胆小鬼。总被欺负。得了,不是你干的我信。你说说你赶上这寸劲,咋以前就没有这水鬼呢。”
周大叔说:“他们不是咱们这死的,是发大水那年从上游冲下来的水飘子。到了拐弯这就没冲下去,你忘了,还是咱们屯子人给捞上来埋得。因为困在这才在这扎根了。修炼了几年,有了能水了,就把我拉下去了。你说他们一点不记得咱们屯子人帮他们收尸的恩情,就可这附近霍霍。我怎么就那么背呢。呜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别尿叽了,留着这个死鬼也是霍霍人,你知道他的生日时辰不?知道这个就好办了。我这边想法给他灭了,你也好过。”刘奶奶看到这周大叔成了鬼了还哭哭啼啼的,心里看不上。尤其这鬼哭听着渗人不说,耳朵里跟猫挠似的难受。就出声制止他。
“他可不好对付,这附近的野仙儿都跟他挺好的。我不知道他啥生日。你们别瞎整啊。要是没灭了他,倒激起他的怒气来,估计祸害更大了。那时候我还得跟着吃瓜落。”
“你能打听出来么?”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邓姑姑忽然说话了。
周大叔扭头瞅了瞅邓姑姑,又疑惑的问刘奶奶:“这媳妇是哪家的,我咋没见过呢?”
刘奶奶忙打断说:“什么媳妇,是二丫家亲戚。过来帮我忙的。你赶紧回去打听出那鬼的生日时辰过来告诉我,我想办法收拾了他。你带的话我会告诉你媳妇。要是不干,到时候我连你一起收拾了你信不信?”
听到刘奶奶的恐吓,周大叔犹犹豫豫的:“你们行不行啊,别不行他再折磨我。这死了也不比活着强啊。他折磨人的套路多着呢,上次我不听话,把我困在沙滩上晒了一天,比火烙铁烙身上还疼啊。”
刘奶奶说:“我让你去做,自然不坑你。放心,有法子对付他。告诉你,干了那些事的要是你,今天你可就回不去了。我有法术拘了你过来,当然更能对付他。”
周大叔想了半天,还是答应了。又反复叮咛刘奶奶不要忘了帮他带话,说话就走了。然后,二姨眼前忽然一亮,日光照进了屋子。烛火不知道怎么就全熄灭了。供桌上的线香正好燃尽。邓姑姑让刘奶奶和二姨将身上的符纸取下来烧掉。单等着周大叔过来报信了。
周大叔是给刘奶奶托的梦。在梦里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左顾右盼观察了四周半天,才将那水鬼的生日时辰告诉了,又急匆匆的问自己的事情刘奶奶给办了没。刘奶奶也跟他说带的话都说了,她媳妇正给他做新衣裳。周大叔连忙道谢,又慌忙说:“我要回去了。那鬼不见我,又要起疑心了。你们抓紧时间啊,他又让我帮他找替身呢。我不敢不听话。”说着慌忙消失了。
刘奶奶醒过来,摇头感叹一会儿,第二天一早过来找邓姑姑。邓姑姑将那鬼的生辰八字用朱砂写在黄纸上。又写了拘鬼令。刘奶奶问:“这回还在西屋呗?”邓姑姑摇头笑道:“不是了,要说上次我还真没把握收了水鬼。倒是周大哥给我提了个醒儿。他不是说他怕太阳晒么?想必那个水鬼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在阳间多修炼了几年,比周大哥强些。今天咱们正午去西河沟那边。趁着日光足好好收拾他一下。”
“大中午那可有挺多人洗澡,万一看见你办这个事儿,你以后就不能清净了。”刘奶奶担心的说。
“没事,这个靠二丫宣传吧。”邓姑姑笑笑,给了二姨一个任务。二姨心领神会。出门去找刘小儿张丫她们,就说在西河沟见鬼了。几个人一起见到的。果然,不到小半天的功夫,全屯子人都知道了。家里大人立即阻止孩子去河边游泳戏水。大人们自己也都不去拐弯处了。得了清净,邓姑姑刘奶奶就好办事情了。
正午,邓姑姑刘奶奶带着二姨,准备好了家伙去了西河沟。邓姑姑准备了一碗公鸡血。这鸡还是刚杀的,二姨饱饱的吃了炖鸡肉,心满意足的跟着过来。邓姑姑在沙滩上画了八卦阵。阵眼撒上了鸡血。剩下的鸡血让二姨端着,一会让她泼的时候,就往八卦中间泼就是了。然后取出写有水鬼生辰八字的拘鬼令烧了。
大夏天的正午,明晃晃的太阳忽然变得模模糊糊的,周围开始浮出水气。二姨觉得寒津津的起来。知道水鬼要过来。忙拉着刘奶奶退到了一旁。虽然脖子上还是挂着辟邪符,心里还是不托底。刘奶奶手上拿着白家仙儿送她的一条蛇蜕。说也能辟邪。
周围的水汽越聚越重了。二姨只觉得大夏天的直打冷战。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是谁召我出来?找我啥事?”
邓姑姑有礼却冷声说:“我是驱符将你找来。想问问你最近这水里总是出事,是不是你干的?”
那鬼笼罩在一层水汽里,桀桀的笑起来:“是我干的,不这么干我怎么投胎?你见过哪个水鬼不拉替死鬼的?你又是哪个,敢管这闲事了?”
二姨忍不住在旁边出声了:“我周大伯就不拉替死鬼,他是好人。再说这也不是闲事,你害人就不行。”
“你个小丫头,口气还挺大的啊。那家伙是好人?好鬼吧?那个胆小鬼,什么也干不成,注定要在这水泡子里泡到魂飞魄散的。我可不想每天都湿淋淋阴冷阴冷的。找个命短的,接我的班儿。不过最近姓周的老跟我捣乱,又欠收拾了。”最后这两句话,鬼说的恶狠狠的。
刘奶奶生气了,站起来叉着腰指着鬼说:“你生前也有孩子,孩子也得上河里洗澡。你现在干这缺德事,不怕报应在你孩子身上?”
那鬼哈哈大笑道:“孩子?那都是生前的事情了。我死了,缘分都断了。我死了,他们哭了三天,伤心了三个月,然后就该吃吃该笑笑,谁还记得我?等我投胎到下辈子,谁能见到谁啊?”
邓姑姑摇了摇头,知道这鬼已经劝不通了。只能灭了。道家呢,不像佛家,什么事情都以平和为主,收服多用劝诫。道家的灭字,可是实现在手上的。果然,邓姑姑祭起符咒,开始捏诀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