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艇已经靠岸了,有两艘水警轮停泊在码头上,一个警官见到了我,和我打了一个招呼:“卫先生,杰克中校等着你。”
我答道:“对不起得很,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不能和他相晤,请你转告他,这艘快艇,是朱守元警官借给我的,请代我还他。”
那警官答应了一声,我和法拉齐、格勒两人,上了的士,一直到在我家的门口,停了下来。我按门铃,老蔡面无人色地来开门,他见到了我,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看到了他惊惶的样子,我也不禁陡地一怔:“你怎么了,老蔡。”
老蔡哑着声音道:“我已经知道了,白小姐所坐的那班飞机……收音机说这架飞机已经失事……一个人都没有生还。”
遇见了法拉齐和格勒两个人之后,因为那种超乎知识范畴之外的特殊奇幻之感,使我置身于如同梦魇也似的境界之中,暂时忘记了白素。
而如今,老蔡的话,像是利剑一样,刺入了我的胸膛,我想起了白素的美丽、温柔、勇敢、机智和她的超群的武术造诣,以及一切可爱之处,我颓然坐倒在沙发上,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在过去的许多日子中,白素虽然不在我的身边,但是凭着通讯和熟人的传递消息,我总是可以知道她,在亚洲最神秘地区的那一段时期,我得不到她的信息,但我也可以知道凭她的机智勇敢,足可以化险为夷。
然而,如今她在哪里呢?
我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一问题,我脑中也只觉得一片空白,瞪着眼,只觉得眼前的几个人,人影渐渐模糊了起来。直到法拉齐和格勒两人,忽然发出了一下尖叫,我才陡地站了起来。
格勒连忙抢过来扶住了我:“你的面色太难看了,你……你可不能出事啊,我们……我们……”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闯进了一个只是在历史上读到过的,完全陌生的境界之中。我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我苦笑了一下:“你们不必为我耽心,我……没事。”
法拉齐道:“朋友,你遭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我心中一动,忙道:“对了,我正想向你们请教,请你们仔细地听我的经过,然后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别打断我的话头。”
我吩咐老蔡倒三杯酒来--这时我们三人都需要酒。
于是,我开始详细地描述那次飞机失事,我深信他们能够知道这次飞机失事的原因,因为他们是一百年之后的人,人类科学的进步,以几何级数进行,往后一百年的进步幅度,至少相等于过去的几千年!所以我进述得十分的详细。
他们们两人一直没有插言,直到我讲到在小岛顶峰上,发现了一小块方形的金属,和树上的留字之后,法拉齐才道:“那是半架飞机。”
我停了下来,望着法拉齐。
法拉齐答复道:“那的确是半架飞机,你拿不动,将大石压得倾斜,向一边滚去,陷入沙滩之中不见的那小块金属,就是半架飞机。”
我仍然睁大眼睛,望着他,因为我全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而在这时候,格勒则低呼了一声:“天,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认为这是革大鹏做的事!”
革大鹏--我总算听懂了这个名字,而且我还记得这个名字,那是他们的领航员,一个在他们那个时代,也是十分杰出的科学家。
法拉齐接着点了点头:“我看也有点像,压缩原子和原子之间的空间,这正是他和几位科学家一齐在研究的。”
我忙道:“怎么一回事,什么事是革大鹏做的。”
格勒年纪较长,讲话也比较郑重一些,他想了一想,才道:“如今我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据我猜想,那飞机中的人,一定都活着。”
我呆了一呆,心中想松一口气,但是我立即又想到:就算格勒的话有根据,那些人活着,那么他们是活在什么时代呢?是活在一百年后,还是一百年前?如果白素没有遇到什么灾难,只是我们之间的时间,忽然相差了一百年,那和她死了,又有什么不一样?
本来我是想大大地松上一口气的,但是一想到这一点,便难以出声了。
法拉齐陡地站了起来:“格勒,我明白了,那全是革大鹏的把戏,他一定秘密研究成功了使时间倒流的一种方法--”
他的话没有讲完,便又摇了摇头:“这似乎不可能,即使他成功了,为什么又要抛开我们?”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的话,令我越听越是糊涂,我先不去理会什么革大鹏,我只是关心那架飞机,我道:“你们凭什么肯定那架飞机上的人都活着?”
格勒搓了搓手:“那应该从头说起,首先,这次飞机失事,我们……假定是一件人为的事件。”
我又问道:“人为的,是谁?”
格勒又道:“我们假定是革大鹏,我们飞船的领航员,因为他是原子空间问题的权威,你知道什么叫作原子空间么?”
我道:“顾名思义,当然是物质的原子与原子间的空隙。”
格勒道:“是的,嗯!……在你们的年代中,一般认为水是不能被压缩的,但是实际上,水是液体,在水原子之间,有着极大的空隙,所以水才是液体,如果将一滴水,放大几亿倍,那么就可看到,一滴水和一堆黄豆一样,每一粒豆,就是一个原子,原子和原子之间,有着空隙--。”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道:“当然,我这个一堆黄豆的比喻,是不怎么好的,因为事实上,水原子之间,大得十分惊人,一立方公分,也就是一CC的水,如果是正常的情形之下,是千分之一公斤,也就是一克重,可是你知道,如果这一CC水,它们的水原子之间的空隙被抽去,原子和原子之间,一点空隙也没有,紧紧地挤在一起,那么这一CC水有多重?”
我听得目瞪口呆,只好反问了一句,道:“多重?”
法拉齐接口道:“一万公斤。一滴水,就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