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但丁,你祖母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可是但丁彷若未闻,只是在转动着保险箱上的键盘。我忙来到床前:“老太太,你想说甚么?”
老妇人的头部,已不能转动,只是移动着她的眼珠,向我望来。
她头部不能转动,而只能移动眼珠的神情,看来相当可怖,可是,当她的眼珠定向我的时候,她突然再一次,又现出了那种看来像是嘲笑的神情。
她的喉际,发出“咯”的一声,眼睛之中,唯有的一丝光采,也立时消失,眼仍然睁着,可是谁也看得出,这个有着许多神奇经历的老妇人,已经离开人世。
我失声叫道:“但丁,她死了!”
几乎在我叫出那句话的同时,但丁发出了一下欢呼声。我抬头向他望去,发现他根本没有理会他祖母的死活,他已经打开了那具保险箱。
那保险箱的内部,和那苹盒子,一样大小。但丁小心翼翼,将盒子取了出来。我又道:“但丁,她死了。”
但丁连看也不看她的祖母,拿着盒子,向外便走:“通知医生。”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走出了房间,我也走向门口,医生和护士已急急走了进来。
我看到但丁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走了进去,随即将门关上,全然没有邀请我和他在一起的意思。这不禁令我十分生气。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得医生在房间中急速的讲着话,当我回过头时,一个医生已经拉过了床单,盖住了老妇人的脸,两个护士在床边祈祷。
老妇人死了,而但丁竟然在她临死前的一刹那,离开了她。
我忍不住有一股要去责难但丁的冲动,我向着但丁走进的那扇门,直奔了过去,在门口推了推门,没推开,就大力地踢着门,一面叫道:“开门。”
我弄出来的嘈杂声十分大,但丁只要是在这幢房子之中,没有可能听不到的。可是有好几分钟之久,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略停了一停,心中反倒担心了起来。但丁是不是会有了甚么意外?
正当我这样想着,门内传来了一下叫唤声,听来十分怪异,正是但丁所发。我又高叫了一声,门打了开来,但丁满面喜容,我瞪着他:“你祖母死了。”
但丁像完全没有听到:“我已经知道宝藏在甚么地方。”
我道:“在甚么地方?”
但丁怔了一怔,忽然又笑了起来:“地图上显示的地方……我看……还不一定……可靠……”
听得他这样支支吾吾,我不禁火冒三千丈,不等他讲完,我就大喝一声:“算了,你一个人去好了。”
我一面说,一面掉头就走,但丁连忙把我拉住:“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同伙,当然我会和你一起研究那个盒子上的地图。”
我转回身去,但丁做着手势,要我进房去。我皱着眉道:“你祖母死了,我们……”
但丁不耐烦地挥着手:“他们会处理的,我们先来研究那地图。”
他硬将我拉了进去,在关上门之前,他向门外的几个神情慌张的仆人,大叫了一声:“你们自己去办事,别来叫我!”
我被他拉进了门,才注意到,那是一间书房,房子的四周围,全是书橱,正中是一张相当大的书桌。
书桌上,摊着一幅地图,在地图旁边,是七八块薄金属片,连在一起,上面有着刻痕。
我知道金属片上的刻痕,可以指出一个庞大的藏宝地点,那是鄂斯曼王朝全盛时期的宝藏。
我和但丁,一起急步来到了书桌之而,金属片上的刻痕,乍一看来,相当凌乱,但丁指着中间的一片:“你看这个符号。”
我已经注意到这个符号,那看来像是一个皇室的徽号,在这个徽号之旁,有一个典型的回教宫廷建筑的半圆形屋顶。
但丁道:“这里,我假定是皇宫。”
对他这样的假定,我点头,表示同意。但丁的声音,变得十份兴奋:“早年绘制藏宝图的人,一定经过十分详细的实地考察,它和今天的精密地图,多么吻合。”
他一面说,一面将地图移近了些。金片上的许多刻痕,和地图上的线条相吻合。有两条比较粗的线条,那是河流;山脉在金片上,用一连串尖角组成来表示,一直向东南移过去,有一个不规则形状的曲线,但丁的手指向地图,地图上有一块几乎一模一样形状的浅蓝色,那是一个湖。
但丁的祖母在叙述中,提到这个湖。但丁认为他祖母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认出那是甚么湖的,但事实上,金片上的形状,和地图上的形状一样,真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但丁双眼之中,充满了兴奋的神采,我也不禁吸了一口气,真的,就是那个湖。而在那个湖的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小圆点。
我不由自主,把声音压得十分低:“但丁,这里就是宝藏的所在。”
但丁屏住了气息,点着头:“可不是,我祖母当年,甚么设备都没有,也能发现宝藏,我们只要有足够的配备……”
他讲到这里,由于过度兴奋,甚至无法再说下去,要停下来大喘了几口气,才接下了说道:“我可以成为世界上拥有珠宝最多的人。”
当他这样讲的时候,自他脸上和眼神之中,所显示出来的那种贪婪的神情,真叫人吃惊。我再也想不到,人的脸部的肌肉,通过简单的变化,可以表达出那么强烈的意念。
我对他的这种神情感到很厌恶,转过头去,不去看他。但丁的声音之中,仍然充满了那种极度的兴奋:“我们这就走。”
我吸了一口气:“至少该等到你的祖母的丧事结束吧?”
但丁大声道:“我可等不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