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徐玉音的样子,像是直到陈维如开了口,她才知道身后有人一样,陡然之间,转过身来。当她转过身来之际,她的神情仍然是这样怪异莫名,她像是想笑,但是又十分愤怒,一看到陈维如,又讲了两句话,仍然是陈维如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时侯,陈维如只感到了一股极度哟寒意,突然侵袭全身,眼前的景像实在太诡异了,诡异到了他全然无法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在他面前的,明明是他的妻子,可是,为甚么她望著自己的眼光,全然是一个陌生人,讲的又是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陈维如张大了口,不知道怎么才好,徐玉音反手指了一下镜子,继续讲了几句陈维如听不懂的话,陈维如尖声叫了起来,道:“别讲我听不懂的话!”
徐玉音怔了一怔,忽然改了口,道:“你……是日本人?”
徐玉音的这句话,却是用纯正的英语说出来的,陈维如在那一刹间,真是骇然到了极点!
陈维如从小在英国长大,徐玉音是在英国读大学的,他们两人,平时也习惯用英语交谈,两人的英语都十分流利,徐玉音的英语,还带有相当浓的利物浦口音。可是这时,出自徐玉音口中的英语,却极其纯正,但多少有点生硬,而且,她还完全将自己的丈夫当成陌生人,问他是不是日本人!
陈维如吓得目定口呆,盯著徐玉音看著,像是在看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而徐玉音还在不断用她那种听来极不自然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的?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怎么了?”
她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每个问题,都令得陈维如的寒意增加。
陈维如是一个医生,他对眼前这极诡异的情景,首先要想到的,就是医学上的问题,他想到的是:玉音一定因为精神上的过度压力,而令得她神经错乱了!他大声叫了起来,道:“玉音,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子?”
这两句话,他也是用英语叫出来的,刚才他说中国话的时候,他的妻子,竟然问他是不是日本人!这时,他一说英语,玉音怔了一怔之后,道:“你叫我什么?”
虽然陈维如是一个医生,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也不禁手足无措,他采用了最原始的办法,不等徐玉音有任何动作,就一步跨向前,扬起手来,重重一掌,掴在徐玉音的脸上。
那一掌,掴得十分重,令得徐玉音的身子,陡然一侧,跌倒在地上。陈维如看著跌在地上的妻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身子禁不住在发抖。
他和徐玉音认识以来,连吵架都未曾有过,更不要说动手打架了,而这时,他却出手打了徐玉音!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一面发著抖,一面过去扶徐玉音,徐玉音的脸,又红又肿,这一掌下的力道,著实不经。
当陈维如上去扶她的时候。她推开了陈维如,低著头,像是在想什么,陈维如又不知道怎么才好。过了好一会,大约有三四分钟,徐玉音才抬起头来,掠了掠头发,望著陈维如,发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一看到这种情形,陈维如大大松了一口气,刹那之间,他的感觉也十分奇特,他感到的是:啊,玉音又回来了!玉音一直在浴室中,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真正有这样的感觉。
陈维如的口唇发著抖,道:“你……你……”
徐玉音慢慢站了起来。由于陈维如一直在注意她,所以也留心到了她的一些小动作,她在站了起来之后,向镜子看了一眼,又向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却全然不在意半边脸的红肿。
她的声音,听来像是十分疲倦,道:“真……是的,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梦游症!”
陈维如呆了一呆:“梦游?”
徐玉音转过了头去,道:“我回来,等你,你还没有来,我就睡著了,等你把我……弄醒,我一定有十分怪异的行动?”
陈维如苦笑了一下,道:“还好,我……打痛你了?”
徐玉音这才抚摸看被打红了的脸,突然之间,她扑回陈维如,在陈维如把她轻轻搂住之后,她紧靠著他,伏在他的肩头。陈维如立即感到,她的泪水也弄湿了他肩头的衣服。
陈维如在那一刹间,完全忘记了徐玉音刚才的怪异,只是不住地安慰道:“别哭,别哭,梦游,就算真是梦游也不算什么,很容易医冶的。”
陈维如当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劝慰徐玉昔时,要加上一句“就算真是梦游!“
陈维如定定地望著原振侠,仍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道:“我……为什么在一开始,就要说这样的话?我记得很清楚,我说了:『就算真是梦游,也不要紧!』这样的话。”
原振侠一直在用心听看陈维如从头说起,虽然他在听的时候,疑惑重重,但是他并没有打断陈维如的叙述。中断叙述的是陈维如自己,他向原振侠提出了这个问题。
原振侠缓缓吸了一口气,道:“那是你心中,并不以为她真的是在梦游!”
陈维如喃喃地道:“是的,我心中这样认为。因为她当时的情形,很明显她是在掩饰著些什么,是在向我撒谎,我根本就不相信她!”
原振侠感到十分桶心,事态演变的结果,他是知道了的,他真不能肯定,究竟是陈维如不正常,还是徐玉音不正常。他沉声道:“你和我都不是心理和精神方面专家,但是我知道,一个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会有一种幻觉,幻觉他是一个全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陈维如陡地尖叫起来,道:“幻觉?”
原振侠被陈维如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道:“当然是幻觉,这种病例很多!”
陈维如盯著原振侠,道:“你以为我为了她有自己是另一个人的幻觉,就把她……我自己的妻子杀了?”
陈维如说到后来,语音尖利而带著哭音,显出他心中极度的哀伤。原振侠在这时侯,实在无法作评论,他只好道:“你再说下去,我才可以表示我的意见!”
陈维如不断安慰著,徐玉音也不断流著泪。好一会,徐玉音才抬起头来,满脸泪痕,望著陈维如,道:“维如,我们是相爱的,是不是?”
陈维如忙道:“当然,玉音,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