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一做出后退的表示,巡楼大爷那双大手便伸了过来,显然是要抓住我的双手。我相信那一定是所谓“铁钳般”的大手,因此没等它们碰到我,我便伸出手来一推,然后一转身撒腿就跑。
于是,后面传来了不止一个人的大喊:“抓住他!”
“抓住他!”
“…………”
我没命地跑到楼梯口,却正迎着几名闻声而来的校警,看来他们已经通知了学校保卫部门。我几乎绝望,束手就擒的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但我出于本能往后一退,同时用力推上了通向楼梯间的两扇铁门。
这时我并没有想好该怎么办,还回头看了一眼,想知道实验室那边还有没有希望逃走,可我发现大爷已经带人抄着家伙追到了近前。看来实验室爆炸是件大事,老头要不抓住我他就要负很大责任,即使抓住了他也未必就能逃脱干系。
思绪一闪而过,但我的神智突然变得清醒起来。我回头向楼道西头跑去。
由于转身太快,我的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其时后面喊声嘈杂,铁门也已经被校警推开。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到西边尽头的玻璃门前,转身闭眼,用后背猛力一撞,玻璃门霍然破裂,我顺势往后一拱,整个身体都跟着过去。随后我摆正身躯,冲身下楼。
我丝毫没敢停步,连奔带跳地一路猛冲。因为我知道,我能够过来,他们也就一样能够过来。
在我的眼前,黑暗的夜色一闪而过,我仿佛正在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尽管速降的过程十分短暂,但在仓促之间我还是瞥见了黄晓萍在下面的身影。今天晚上我显然不可能再去询问她什么了,我边向下冲边大声喊道:“快走!快回去!同胞快走!”
我在喊出声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能叫出她的姓名,否则她终究是会被查出来的。但我又怕她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大喊大叫,因此急中生智喊出了“同胞”
的字眼,而且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我怎么会突然想到“同胞”这个词呢?莫非真的是由于血浓于水吗?
由于我的喊叫,一些原本留守在楼内大厅里的校警闻声而出。也许他们与上面的同事有对讲机联络,已经知道了上面的情况,但我的声音还是为他们做了向导。我看到他们的身影向这里冲来。
我已经不可能再下到最后的出口,那样无异于自投罗网。我迅速地翻身攀上栏杆,然后纵身往下一跳。坚硬的水泥地面使我的脚底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我没有多想,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
我又翻过一道铁栅栏门,然后绕过化学楼后的“荒凉地带”,从楼后东面的铁栏杆上艰难地爬了过去。下到地面的时候我的脚又被碰了一下,钻心的疼痛几乎使我叫出声来。
由于我的脚部受伤,注定使我不可能再继续跑下去。我只有先躲入旁边的楼内。
其实我完全可以从后面慢慢离开,夜色会掩护着我从生物楼后面的植物园林中走脱。但也许是因为我还残存着原路返回的希望,也许是刚才那一跳后的疼痛使我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因此我还是贴着墙摸到了旁边的楼门前。
这是资源与环境系的系楼。
可是这一选择却断送了我。从后来传来的手电光和喊声看,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我进入了这栋楼。
进楼之后我便一蹦一跳地瘸着腿迈上楼梯,但后面的喊声却越来越近。
我试图从楼道窜到紧挨着它的生物系楼去,却发现每一层连接处的玻璃门都已经被锁死。这回我真的要绝望了。
当我用一条半腿跑到四层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我看着远处玻璃门上面的亮窗,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忍着剧痛挪到那里,双手用力扒住门框,然后用头把亮窗顶开,一使劲全身翻了过去。
脊柱砸在地板上,疼得我不知怎么呆着才好。但我还是坚持着站起身来,伸手插上亮窗这边的插销。其时对面的校警已经看见了这边的动静,可他们不敢肯定这个人与他们所追捕的“罪犯”有没有关系,同时又没有办法过来,只得眼看着我拐着腿没入了生物系楼里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