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清扶着丫环的手慢慢的踱步回房,许府宽阔,像她们姐妹都各有院落,虽不大,也是个二进小院儿。
“姑娘若是累了,不如跟二爷说一声,别去了。”雪菲见主子的脸色有些发白,柔声劝道,“姑娘素来柔弱,早上又忙活了半天,这会儿天气虽渐暖了,也容易吹着风呢。”
许玉清坐在窗下妆镜前,望着镜中明媚的自己,浅浅一笑,柔媚的小脸儿顿时让人生起无限怜惜,轻声道,“雪菲说得有理,月霞,你代我去三姑娘那儿走一遭,就说我身上发懒,不去了。让三姑娘、二爷他们去吧,若有雅致儿的玩意儿,别忘了我一份儿就成。”
月霞领命而去。
许玉琳换好衣裳还来劝了一阵,无奈许玉清只笑着摇头,许玉琳只得去叫林谨玉。
“姑娘,二姨娘过来了。”雪菲亲自将二姨娘迎了进来。
二姨娘身后只跟了一个十五六的小丫头,她刚三十出头,保养极好,水润白皙的脸上还带了几分少女的嫣红,看起来半点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母亲。二姨娘刚出了月子,许夫人命她细心抚育三少爷,调养身子,免了她每日服侍,等闲不会在前院儿出现。
“行了,都出去吧,我同你们姑娘有话说。”二姨娘的声音十分清柔婉啭,许玉清将自己的椅子让给母亲,雪菲又命小丫头搬了张太师椅进来,行礼后,带着众丫环退至门外侯着。
二姨娘拉着女儿的手问,“我的儿,不是公主说了让你们出去游玩儿么?怎么没去呢,可是身子不舒坦?”
“姨娘知道,我喜欢安静,外头人多,闹哄哄的也没趣儿。”许玉清眉间一抹愁绪没逃过二姨娘的眼睛,二姨娘轻声道,“清儿,你琴棋书画女红针指,哪样不比三姑娘强呢?就是心胸计谋,也没人能比得了我的女儿,只是没福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是我拖累了你。”说着眼圈微红,掉下泪来。
许玉清忙掏出帕子给母亲拭泪,低头扭着帕子道,“娘,快别说这些了,才有了弟弟,娘以后都是享福的日子呢。”
“我熬了这十几年,为谁呢?不过是为了你们姐弟罢。”二姨娘美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自个儿的女儿自个儿疼,你比三姑娘还长一岁,怎么说亲反要落在她后头。这个林谨玉,我听你爹说是当朝探花,最有学问不过。你自小就爱写诗填词,三姑娘是个霸王脾气,就是性子也不相配呢?”
许玉清叹道,“我千般好,只一样庶出就是千般不好了。娘,你总在屋里照看弟弟,不知道连两位哥哥对林师弟都十分客气友爱呢。哥哥们儿都没做官,这联姻也是为了咱们许家,三妹妹与林师弟成亲,日后大哥这家主之位便是稳如磐石。若是女儿有这福分,日后谁还能亏待了娘亲和弟弟呢?三妹妹喜欢刀枪,可也不是傻瓜,她稍一主动,林师弟也只会选她的。”
二姨娘拧眉扯着手里的帕子,问,“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林师弟来了,我估摸着小定的日子也快了。”许玉清白嫩的手指捞起梳妆台上的一盒胭脂握在掌中,轻声道,“祖母最有规矩,断不会把我的小定礼排在三妹妹后头,也快给我说人家了吧。”
二姨娘想想襁褓中的儿子,一咬银牙,低声道,“这些事,原不该跟你们女儿家说,只是事出从权吧。你可知道你大姑姑是如何嫁给皇上的?”
二姨娘的语气有些暗沉,带了一股子阴气狠戾,许玉清毕竟年纪小,心脏呯呯的跳得极厉害,握着胭脂盒的手微微发抖,就听娘亲犹如赌徒般孤注一掷的锁紧自己的眼睛,压低嗓音,道,“有一种药,吃了这种药,就会看到心中最喜欢的人。三皇子当初做下了事,便得给许家一个交待。清儿,机会在眼前,只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不!”许玉清低喝,手一抖,胭脂盒子啪的掉在地上,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仿若陪伴她十年的母亲变成了妖怪,浑身发颤,手脚冰冷,脸上却似着了火一般,眼中升起濛濛雾气,贝齿几乎要将红唇咬出血来。她的确想争一争,出人头地,为了娘亲弟弟,更为自个儿求一个前程,可是家里上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两位兄长,哪里轮得到她做主呢?
二姨娘俯身拾起地上的胭脂盒子,放回桌上,低头叹道,“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恨娘,说出这样不尊重的话,对不对?”二姨娘苦笑,“我出身差,只是太太的丫头。偶然被老爷瞧上,做了通房。怀着你八个月挺着大肚子还得服侍太太干活,生了你,公主做主抬举成姨娘。不如人
的苦处谁比我更清楚,清儿,那个林谨玉,光老爷在我房里不知念叨了多少回,这不是个简单的人。你看你叔叔,说是赶出家门,这一回来,家里除了你祖父母便是他了,你哥哥们不做官,日后在京里就是林谨玉为许家张目,前程无限。从容貌品行论,你哪里配不得他?就算是庶出,你们大姐早夭,你就是许家长女,咱们家侯府门第,你祖母乃当今大长公主,父亲是承恩侯,姑姑为皇后,叔叔为学士,若没有三姑娘,你便是庶出也配得他,不是吗?”
“娘,你这不是白说,我跟琳儿是姐妹,我是长女,她却是嫡女,谁会放着嫡女不娶,娶庶女呢?”许玉清拭泪道,“我劝娘别说这些胡话,什么叫没有三妹妹?这话叫人听到,咱们娘们儿的日子也就到头儿了。”
二姨娘语重心长道,“是,这是胡话。可是清儿,你也不是贫民小户家的小姐啊!你知不知道,今儿个我去给太太请安,太太说林谨玉说了娶了许家女儿后绝不纳妾,这样才华横溢有出息重情义的男人哪里找去?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难道娘还会害你不成?是,如今公主太太都看中了三姑娘联姻,可是当初三皇子如何尊贵,还得给许家一个交待!今日林谨玉又如何呢,还敢辜负你不成?这不是一步好棋,可事实就是事实,难道当初公主愿意你大姑姑与三皇子成亲吗?只要成了事,不论你祖父母你爹你哥哥三姑娘还是林家都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呢。”
“娘,我求你替女儿考虑一下吧。”许玉清眼圈透红,凄声道,“我们这样算计,就不为以后考虑吗?女儿这样自轻自贱,还有何尊贵可言?娘去照顾三弟吧,我累了。”
二姨娘幽幽叹道,“自古做母亲的,阴私事哪里舍得叫儿女沾手的。清儿,你歇着吧。”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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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林谨玉许玉筝许玉笙许玉琳一行人到了济南最有名的风景胜地,大明湖。林谨玉马上想到还珠格格里紫薇带着哭腔饱含深情的一句名言,“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禁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谨玉,你冷吗?”许玉琳到底是女孩子,细心些,瞅了瞅天上耀眼的太阳,她还觉得热呢。
“不冷。”林谨玉笑,“我胖,最怕热不过了。”
那你没事儿瞎哆嗦什么?许玉琳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没多说,便一道往湖畔游玩儿。湖水波光粼粼,鸢飞鱼跃,游船穿行,湖内遍生荷莲,湖畔垂柳依依,花木扶疏,美不胜收。
清风拂面,带来一丝微凉,林谨玉笑道,“这种天气来踏春,最合适不过。”
许玉筝也是城内名人,刚走几步便有人上前打招呼,“施弦兄,真是巧了,哟,玉笙兄也在。”许玉筝,字施弦。这人直接称呼许玉筝的字号,可见是跟许玉筝极熟的。
来人一身天蓝色长衫,浓眉大眼直鼻方脸,身量也高,一米八左右,标准的北方男人。相比下,林谨玉比人家矮了大半头,皮肤又白又嫩又胖,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陈知府的公子陈也丰陈公子。”许玉筝要介绍的无非是林谨玉与自家妹妹,笑道,“也丰,这是林谨玉,林玉,都是我的师弟,我叔叔的弟子。”
陈也丰春扇打头,有些讶然,问,“可是今科探花,林谨玉,林探花。”
林谨玉笑道,“陈兄叫我谨玉就是了,听陈兄的名子,与京都承恩侯府可是同出一脉?我与也俊兄一起喝过酒,有幸曾见过陈老国舅慈面。”
“哈哈,正是家祖父。也俊是我堂弟,他也是今科进士。”陈也丰亲切的挽住谨玉的手,笑道,“在这大明湖遇到贤弟,可不就是缘分么?贤弟今儿个来着了。家父刚到济南上任一年,这大明湖是济南城,凡名人儒士来济南,无不来此游赏,家父抽丁施工修缮,如今这大明湖周围刚修整妥当。”
“我还寻思这路上青砖齐整呢,原来有此缘故,陈大人果真是志在民生。”林谨玉赞叹。
陈也丰笑,“今科春闱,济南也出了十来个进士,家父与有荣焉,因大明湖刚修新,许多地方勒石题字,便请他们留下墨宝,也算一桩风雅事。贤弟探花之才,何不去凑个热闹?”
自古文人相轻,何必惹这麻烦,林谨玉笑眯眯地问,“是啊,如此风雅事,世兄怎么跑出来游览风光呢?如此大好j□j,我第一遭来,景未赏酒未喝,世兄不说张罗一顿好酒,难道是荷馕羞涩不成?罢了,我居幼,我请世兄游湖吃酒,只是要麻烦世兄为我讲讲这大明湖的风光?”
“有趣。”陈世丰爽朗的笑道,“走,我带贤弟逛逛这大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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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文晚上问过林谨玉白日游湖的事,不由八卦道,“你那天说娶了三丫头便终身不纳二色,那汶斐……你打算怎么办?”
因为天热,林谨玉坐在老榆木的圈椅中拿着把芭焦扇摇啊摇,j□j的两只小肉脚丫晃啊晃的,满不在乎,“不论从容貌颜色,还是先来后到,小斐都是一色,三姑娘才是二色啊。我既然娶,能不纳吗?所以说这话是假滴。”
“三丫头没什么坏心眼儿,你好好待她。”许子文十分无耐林谨玉的无耻。
“嗯,今天我们出去游湖,玉笙哥差点害我掉湖里,还是琳姐姐救了我呢。哇,她那条银鞭,”林谨玉一甩芭蕉扇比划了一下,“刷的一下卷在我腰间,把我拽回了船上,要不我非掉湖里淹着不成。我们对彼此的印象还挺好的,以后搭伙过日子也不赖,我还挺喜欢她的。”
许子文自袖里取出一封信丢林谨玉怀里,道,“汶斐的信。”
林谨玉十分欢喜的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