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哪!纳岑王,您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根本走不出多远,怎麽能让您去追踪千黛妃?”斡托赤坚决反对。“您会发烧、会晕倒、会吐更多的血,甚至连伤口都痊愈不了,这样你这些日子来的修养不就完全白费了?”
“是啊!纳岑王,我已经叫人快马去通知塔思千户那颜(贵族、长官)了,等他来了之後,再请他带人去追踪比较妥当吧!”霍骆金也婉言相劝。
“混帐!”纳岑咆哮。“什麽叫做让塔思带人去追踪比较妥当?在漠北里,还有谁的追踪术比我更快、更高明的?”
“额赤格,就算你的追踪术是最顶尖的,可你若是走一步喘两口,走两步就吐血,再多走一步便晕倒,这样还能有什麽用?”斡罗岑也抗议。
“你……你这个不肖子!”纳岑气得七窍生烟。“你额客不见了,你竟然还能这麽悠哉!”
斡罗岑嘴一噘,眼圈一红。“人家只是不想同时失去额客和额赤格嘛!”
纳岑怒容稍敛。“那就让额赤格去追踪你额客。”
“不,”斡罗岑还是反对。“额赤格,你必须好好休养,等塔思叔叔来了之後,我会跟他一起去追踪额客的。”
“你个混蛋孽子!”纳岑的怒气再次爆炽。“你难道不明白吗?在这种大雪天里,只要晚个半天,所有的足迹线索,甚至气味都会被大雪给湮灭了,所以上回我才找不到你们的呀!到时候就算来上一百个塔思又有何用!”
斡罗岑窒了窒,“可……可是……”他开始犹豫了。
“上回我还可以猜测你们的想法去找你们,可是这回呢?”纳岑捂住胸口喘著气。“根本不晓得是谁抓走了她,如果不现在就追踪过去,我们压根儿就无从追起了呀!”
斡罗岑瞅著纳岑惨白可怖的脸色。“但是额赤格你……”
“我死不了的,斡罗岑……”纳岑疲惫地合上眼,片刻後又睁开。“或许以後额赤格的身体会差一点,那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你额客能平安回来就好了,不是吗?”
斡罗岑迟疑片刻,才转向斡托赤问道:“斡托赤,那个……如果额赤格勉强去追踪额客,他……不会死吧?”
斡托赤神情凝重地注视斡罗岑半晌後,才无奈地长叹道:“不会,但是纳岑王将会非常非常辛苦,而且会残留下许多後遗症,可能从此以後就难逃病痛缠身,甚至不能再领兵打仗了。”
斡罗岑的眉头顿时打了个大结。“额赤格,这样好吗?”
纳岑笑了。“额赤格不能领兵,你不能替领赤格领兵吗?”
斡罗岑立刻狠狠地点了一下脑袋。“当然可以!”
纳岑摸摸他的脑袋。“那不就得了!”
斡罗岑又朝斡托赤看去。“那……你能不能陪我们去呢?”
“开玩笑,就算不让我去,我也非得跟去不可!”斡托赤断然道。
“谢谢。”斡罗岑再转向霍骆金,以哀求的眼神恳切地凝视著他。“霍骆金!那就麻烦你尽快准备好吗?”
霍骆金同样凝重地注视他片刻,而後瞧瞧纳岑,再看看斡托赤,最後他终於也投降了。
“好吧!”
第七章
千里冰封的茫茫雪原,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远山的雪总像是飘浮在云端上,这银装素裹、冰雕玉琢的北国风光是如此的无拘无束、纯洁无邪,仿佛天真烂漫的童趣世界,令人如此依恋不舍。
千黛默默地凝望著逐渐远去的雪世界,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见的一天了!
从绑架她的那些人里,千黛终於搞清楚是阿昔伦别吉主使这件事的,但也於事无补了。之後她很快就被卖给了人贩子,随著一群同样被掠夺而来的良家妇女,被带离了她们的家乡,也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更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的一天了。
中途,她们被逼换上宋朝服饰,於是,她知道她们会被卖到大宋的国土上。真是很聪明,只有被卖到宋朝,她们的家人才无法来寻找,因为宋、元两国之间始终不太和谐,大元人要进入宋朝国土,如非经由正式管道,恐怕都会被当作细作处置。
不过,毕竟种族血统不同,其他女人穿上宋朝服饰都是怎麽看怎麽不对劲,只有她,因为她原本就是汉人,所以一旦换上宋朝服饰,再加上一口流利的汉语,根本就感觉不出来她有大元人的味道。
但是,她依然坚称她是大元人——千黛·孛思忽儿·弘吉剌。
而她拥有汉人清丽娟秀外表的唯一好处是,当正经人家需要婢女时,立刻挑中了她,至於其他人,就她所知,好像都被卖进了烟花馆。
之後她被带到寿州,成为寿州守城副将徐承先府里的奴婢,专职照顾那个顽皮可爱的七岁小小姐玉婵,免得她老是去烦体弱多病的徐夫人。
“千黛姊,你知道我爹为什麽都不回府里来吗?”一张嘴老说个不停的玉婵又开始在练习长舌技巧了。
“我不知道,”千黛陪玉婵坐在地上用树枝画著各种各样的动物花草。“也不想知道,这是徐家的私事,小姐最好不要多嘴说出去比较好吧!”
“可是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呀!”玉婵理直气壮地反驳。“这样对你不公平啦,”
千黛啼笑皆非。“谢了,小姐,这种公平我不需要!”
玉婵眼眸儿一转。“好,那我说给我自己听,你不要听就是了嘛,”
这……这算什麽呀!
“其实啊!很简单,因为我爹很想再要一个儿子,而我娘就不想再生了,所以娘就老是装病不让爹碰她。久而久之,我爹就厌了、烦了,然後就越来越不想回来了。後来我听春香姊说,爹爹好像想娶个姨娘回来,娘才开始大哭大闹,吵著不让爹娶姨娘,所以爹就乾脆待在外头,之後就很少回来了。”
千黛困惑地注视著玉婵那张清秀聪慧的小脸蛋,她知道玉婵很明白自己在讲什麽!可是玉婵为什麽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呢?那是她的爹娘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