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放下菜刀,郁漫依横手背甩去一把汗水再重拾菜刀。“真希望再多来几场暴风雨。”
如同往常一样,不管妻子在做什么家事,步维竹总会自动跑来帮忙,譬如此刻,他毫不犹豫地接下最腥膻的工作──刮鱼鳞、剖鱼腹,这也是郁漫依没想过要离婚的原因之一──他实在是一个非常体贴的男人。
“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暴风雨的季节已经过去了,不过雷阵雨也不少,今天之所以会这么闷热,我猜半夜里八成有骤雨。”
佛州是没有冬天的,不论是在炎夏的八月或深冬的二月,除非暴风雨带来强风和暴雨,否则佛州只有两种气候──火烤般的炽热与和煦的温暖。
“小鬼们呢?”
“用过午餐后就骑驴到村里头去了。”
郁漫依望向窗外,远处海平面尽头晚霞灿烂满天。
“他们不打算回来吃晚饭了吗?”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如果天黑了,阿奈会带他们回来的。”
郁漫依考虑一下,随即收起一半水果蔬菜回冰箱里,再继续做两人份的晚餐:包着苹果、椰子及凤梨的甜薄片馅饼,家庭式烘培糕点,海鲜煎蛋卷,新鲜果汁,以及浇上风味奇特的果酱的雪花冰。
在岛上,无论是食物或饮料,全都是最新鲜的。
餐毕,步维竹在桌上留下字条后便偕同郁漫依走出屋子,在金色月光下漫步向沙滩,呼吸新鲜的热带空气,聆听海涛起伏的絮语,沐浴在梦幻般的气氛中。
“难怪情侣都爱在月光下散步,这种气氛真是罗曼蒂克!”郁漫依呢喃。
“当年我们没有度蜜月,现在也可以算是补度蜜月吧!”
“是有度蜜月的感觉,不过……”郁漫依发出轻笑声。“哪对新婚夫妻会随身携带两个小鬼一块儿度蜜月的?”
环住她的手臂紧了一下,“你很在意?”步维竹问。
“那倒不会,反正一个月来他们几乎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也碍不着我们。”
近两个月以来,每天清晨五点半,步维竹仍然非常坚持原则地硬将一家人叫起床,顶着小鸟们和谐的歌声,一路嘿哟嘿哟爬上高山顶上欣赏日出的彩色天空,然后再回来吃早餐,接下来是小鬼们叫苦连天的受难时间──上课,直到午餐前半个钟头。
午后,前一个月,他们总是一起到隐密的小海湾探险、钓鱼,或横穿小岛到另一边的险峻山谷照相,或投入各种水上活动,如划独木舟、玩冲浪板,在轰隆隆作响的银白飞瀑下游泳,在海中与有如彩虹般的鱼群浮潜。
但到了后一个月,小鬼们已经没兴趣陪两位老人家闲逛了,老是用完午餐后就不见人影,步维竹与郁漫依也乐得撇开两个小鬼享受他们自己的两人世界。
相依偎伫足在露台上往下看着海浪拍击到岸上岩礁的美景,手牵手徜徉在丛林深处欣赏交相辉映的瀑布、迷雾及彩虹,或双双沉浸在纯朴自然的海水中让身心放松,然后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小饮一杯。
下雨天的回廊下,他们静静聆听雨滴飘落在绿叶上所演奏出的美妙音乐,那份心灵上的感受非笔墨所能形容;最美的是在月夜星空下的沙滩散步,像诗一样的浪漫。
于是他们发现,对于大自然,夫妻俩也有同等程度的热爱,而这份热爱,更贴近了他们的两颗心。
“维竹。”
“嗯?”
“虽然还不是十分确定,但,我想我可能有点爱上你了。”之所以会加上“可能”这两个字,是由于结婚十年都不曾动心,却在短短两、三个月内爱上他,如此迅速的演变,连她自己都很怀疑这份爱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步维竹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下,旋即又继续,快得令人几乎察觉不出异样,然后,揽住她的手臂再度紧了紧,但没说什么,郁漫依也不以为意,只望着自己印在沙滩上的脚步痕迹,浅浅的一波浪来即抹逝于无形。
他原就是个内向寡言的人,尤其是在感情方面更是含蓄,即使有同样,甚至更深刻的感觉,他也说不出口。
但从他的眼神中,由他的浅笑里,还有他的一举手一投足,自一些难以察觉的变化,她也可以领略到他的心意。
他应该也是爱她的,只是不知深浅如何?
不过,这也是与他夫妻十年的郁漫依才能够领会到这种含蓄的表现方式,若是交往不久的男女朋友,肯定是懵懵懂懂地一无所觉,不但恨死他的迟钝,更恨死他的无情,脾气暴烈一点的还会先劈头给他来一顿臭气熏天的破口大骂,再一个大脚丫子踢他出局。